“自然是, 看你表現。”

　郁清荷眼眸輕，有些故作可憐地看著，好像萬般無奈一樣, “舒，我從未想過要取你命, 當初大街上馬駒發瘋, 我讓人一直跟著，關鍵時刻便會出手救你。那些流言蜚語, 確實是我派人編造的, 可也未曾傷你皮，你如今依舊是準太子妃，不是麼？”

　舒從頭上拔下金釵，用冰冷的、尖銳的釵尾劃過的面龐，冷聲道：“我今日用金釵刺破你的膛, 也是無心之舉，你說可不可笑？”

　定是極為惜這一皮囊，在這一場對峙中, 連大幅度的呼吸都不敢有，可亦是狂妄的賭徒, 微微偏過臉，抬起手奪走舒手上金釵, 說了些無關要的閑話：“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當真是一點沒變。”

　“可郁家阿姊卻是完完全全變了模樣, 你當初哪舍得害我啊。”

　話音剛落，室便陷了長久的沉默, 兩人不知各自都想著什麼, 不再對視, 也不敢說話。

　“為什麼？”舒問。

　為什麼冰雪為容，蘭心蕙質，卻自甘墮為污泥，了皇權爭奪下的骸骨。

　為什麼曾經帶了滿兜糖，輕聲哄著舒喝藥的鄰家阿姊，到后來竟然會對萬般陷害。

　“當然是為了郁家，為了我自己啊，我的傻舒。”

　“為了郁家滿門聲譽，為了全家老小的一世榮華，我拋棄了舊時摯，放下了年的悸了喜怒不形于的皇子妃。我要討好我的夫君，我要獲取他的信任，我要讓郁家在這場奪嫡爭戰中站穩腳跟。”

　“舒，我哪像你這般幸運啊，能嫁給青梅竹馬的所之人，他還是尊貴的太子殿下。”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是太子殿下，二皇子嫌棄我郁家不能與戚家較量，他沒日沒夜的怕啊怕此生與皇位無緣。他不待見我，我就得給他表忠心，千方萬計阻止你與太子親。”

　到底是，是人非。

　舒拿出了一個小瓷瓶，塞給了郁清荷，在耳邊說道：“每隔七日一次，想辦法將這東西下到二皇子的飯食中，不然，別怪我未曾顧及舊時誼。”

　上輩子他怎麼害死舒的，這輩子就要他怎麼死去。更何況還是自己的枕邊人，親自下的毒手，想想便讓人興啊。

　郁清荷檀口微張，一瞬間變得遲鈍、木納，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別怕，好東西。”舒眉眼含著笑意，蠱道：“太子殿下才是眾所歸，他不僅是先皇后嫡子，名正言順，背后更有蕭丞相與戚家兩勢力。二皇子那種沖易怒的廢，將來若是想不開，宮變失敗后，郁家可是九族之都不能幸免啊。”

　“阿姊，要有些遠見卓識，你也不他，把那些手段用在他上，幸運些便能與你的明涓長久相伴了。”

　郁清荷沒有急著拒絕或者應下，緩緩開口，“舒，不妨告訴你，我就是與他人私相授又如何，我懷的是明涓的孩子。不過多久，二皇子妃便會被妾室陷害亡，一尸兩命，靈堂上白燭翻倒，將一切燒了灰。此后，書監明涓請外調，在江南娶了一個孤，一生福澤綿長。”

　舒心驚訝，可靜下來沉思過后卻直搖頭。不對，不對。上輩子靈堂并未被大火燒毀，舒親眼看著郁清荷的棺材了皇陵，

　明涓也從未請外調，郁郁不振三年之后，在長輩撮合下娶了一個小之，舒還見過他的新婦。

　可到底錯在哪里，難地捂住了頭。

　忽然想到什麼，急急忙忙拽著郁清荷的袖，問道：“你要怎麼假死，怎麼？”

　郁清荷被這一下子嚇得有些恍惚，半晌后有些疑地說：“托人買的假死藥，怎麼了嗎？”

　“在哪兒？”

　郁清荷起下榻，翻箱倒柜拿了出來。

　舒接過那個小方木盒，打開后只有一粒藥丸，看到案上有銀筷子，拿起來試了試，未曾變。“我拿出去找人驗驗，若是無礙便派人歸還。”

　“我憑什麼相信你，若是你換毒藥我可不得冤死。”說著郁清荷便要搶過來，誰料爭執之下掉落在了地上。

　旁邊伺機而，像是了許久的貍奴，一下子便跳了過來，死死盯著那顆假死藥，以為是主人賞賜的食，了兩口隨后便吞吃腹。

　郁清荷慌忙地將它抱起，“你這個冤家怎麼又壞了我事。”

　那只貍奴眼珠子還咕嚕咕嚕的轉，可下一秒卻在懷中咽了氣，隨后七竅流。

　郁清荷被嚇了一跳，險些出聲驚呼，卻被舒死死捂住口鼻。抖著試了試貍奴鼻息，“那郎中明明說吃下之后，會出現子虛弱的假象，十五日后探不到鼻息，讓人誤以為死去。怎會，如它一般暴斃，七竅流。”

　拿著盒子翻來覆去，“我明明用金釵劃破做了記號，被……被調換了。”

　舒角嘲諷，譏笑道：“郁清荷啊，你算計來算計去，還是小瞧了二皇子。背著他人懷了孕，還想假死后與心上人遠走高飛，結果自己院中出了鬼還不知曉。若是迷迷糊糊心急之下吞了藥，我看那可真是一尸兩命，無喊冤。”

　接過被毒死的貍奴，抱在懷中，用袖子將跡捂的嚴嚴實實，轉離去，“舒便不多叨擾了，拖你辦的事別忘了，畢竟，不是你死，就是他死。”

　走出門外，一群人正在候著，舒看了眼素娥，說道：那帶的那些賀禮可送了。”

　“送了。”

　“那便回去吧。”

　“是。”

　郁清荷的侍眼尖便看到了懷中白絨絨的一團，問道：“娘子手中抱的是何？”

　舒佯裝無意，“我老早便想養一只小貓小狗，剛與娘娘說起，便送我了。”

　“這只貍奴喚作云團，很早便跟著皇妃了。但它鬧騰，整個院里竄來竄去的，娘娘懷有孕后，便不敢與它親近，這些天了幾日，才懂事些。”

　舒掂了掂懷中的貓，半真半假地說道：“云團這名字好聽，怎麼能著它呢，胖乎乎的多可啊，跟我回戚府后啊，好吃好喝供著您嘞。”

　侍不再多問，舒一路出了二皇子府。

　上了馬車，不敢放手，依舊抱著云團，直到進了閨房，關上門窗后才失了力氣，將它給素娥，原本淺的裳沾了點點鮮。

　“找塊地把它埋了吧。”

　素娥有些詫異，卻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照做。

　“不，等等，一把火燒了，免得留下禍端。”

　“好……好。”

　或許上輩子郁清荷便是因為那顆毒藥而死，但今生，舒已經仁至義盡了。日后是死是活，也與再無瓜葛，怪只怪拼命的想要逃這世家束縛的牢籠，算計來算計去，依舊顧此失彼。

　＊

　五月初五，粽子飄香，家家戶戶門前懸艾，河堤上是龍舟競渡。這日，圣人賜了百新，在宮中大擺筵席，宴請群臣。

　獨獨太子晏希白因事請辭，未曾到場。

　戚府之中也是一片熱鬧，所有眷圍坐在大廳，正有說有笑。素娥進來，在舒耳畔說了些悄悄話，笑著起，胡找了個借口：“舒還有事在，便先告退了。”

　晏妙年取笑，“呦，小娘子又去私會郎。”

　舒不滿地瞪了一眼，這麼多人呢怎麼凈給拆臺。

　祖母招了招手，“有什麼好害的。去吧去吧，一天天不著家，都快住外頭了。”

　得了應允，便一路從后門跑了出去。

　依舊是那輛悉的馬車，后侍從卻帶著一個又一個箱子。

　舒上了馬車之后，便問道：“太子殿下，您后那些一箱箱的，不會都是捎給我阿娘的貴禮吧？”

　他應了聲，解釋道：“總不能兩手空空便去拜訪。”

　“那你可知道我們去的是道觀？”

　“權當是香火錢。”

　舒駁斥道：“這些金銀珠寶也不怕玷污了神仙的眼。”

　晏希白說不過舒，悶聲道：“送過去后，全憑你阿娘置。”

　揪著他的耳朵，舒低聲問晏希白：“你單憑俸祿就有這麼多積蓄，莫不是賄了？”

　他搖了搖頭，“沒有，番邦進貢，父皇賞賜到東宮的。”

　“那以后便全是我的了？”

　他失聲笑道：“嗯。”

　馬車駛離京城，往終南山去。

　舒有些張的拽了衫，晏希白見狀，牽起的手，與說了些閑話，“聽說前幾日你去探了二皇子妃？”

　舒苦著臉，將頭埋在晏希白懷里，悶聲道：“嗯，討厭死了。”

　晏希白啞然失笑，“之前的事都是做的？”

　“嗯，殿下莫要手，我自有打量。”

　“好。”

　來到山腳下后，駕車的馬夫便停了下來，在外頭喊道：“殿下，到這兒就走不了。”

　晏希白牽著舒的手下了車，看著長長的山路，再一次生了膽怯之心。

　他說：“舒，我在呢。”

　兩人牽著手走上了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