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府實在太過破爛, 舒源源不斷，險些就搬空了自己的小金庫。每日晨起，囑咐晏希白喝一碗湯藥再去上朝, 他迷迷糊糊，帶著惺忪的睡意, 總能與舒親昵許久。

　許是廢太子還有些用, 圣人習慣了將一些要事由他理，朝中員也多依賴于他的主意。

　但晏希白卻一改平日作風, 總是一副慵懶的樣子, 勞心費神的事不做，需要離京的事不做，分之事，能給手下員的也通通不做。

　每天讀幾卷詩書，養花逗鳥, 閑來無事作畫題字，也要拉著舒過來紅袖添香，起初只是小玩小鬧, 直到他的眸越發灼熱，呼吸也逐漸急促, 舒驚覺不妙，連忙給他灌了一杯清水去去火氣。

　他苦悶地將腦袋埋在舒前, 冷白又修長的雙手牢牢鎖住的手腕，“娘子, 求你，幫幫我。”

　依舊難以拒絕, 遂如他所愿。

　他確實太過閑暇, 舒將一切看在眼里, 可他忙碌半生，清閑一陣子，調養心也是好事。

　但也總不能坐吃山空啊，舒撐著雙頰，賺錢賺錢，要賺錢。

　晏希白坐在一旁，見滿臉興，又似走神，他湊到跟前晃了晃，舒冷聲道：“想事呢，殿下別鬧我了。”

　他耷拉著腦袋沉默半晌，最后牽著的手，一臉甜地說：“娘子娘子，我們明日去劃船吧。”

　舒輕拍著他的肩膀，說道：“殿下，我有事要忙呢，你自己看會兒書好麼？”

　他眉頭輕皺，“我幫你。”

　“不用。”舒漫不經心，便回絕了他。

　“好吧。”

　舒仔細想了許久，京城之中還是小娘子的脂錢好賺，大周素來喜好奢華，那些貴婦人頭上是金釵錯落，步搖輕晃，臉上是濃妝艷抹，面若桃花，著彩流溢彩，步履翩遷。這從頭到腳細數一番，全是生意。

　此外，幾個繁華都城約約已經有盛世氣象，遠離了荒戰，時人正追求富貴之，對吃吃喝喝也頗為講究。

　正當深起步艱難，無從下手，一位故人便找上門來。

　來人正是曲蕭蕭，當初于草市，靠替人寫話本私印圖書謀生的小姑娘，已經搖一變，了吏部尚書家走失多年的真千金。

　躬行禮，“許久不見，戚娘子可還安好？”

　舒有些吃驚，笑著將扶起，“你如今倒是學會行禮了，可你我是同輩，論起份來，你父親是吏部尚書，我父親不過史中丞，這一拜實在是不起。”

　曲蕭蕭誠心誠意道歉：“之前是我財迷心竅，做了些對不起娘子的事，您以德報怨，不僅為我養母治病，更是替我尋回親生父母，這一拜，是過來償還恩的。”

　舒點著頭，“倒也不必如此見外，還錢就行。”

　咬著牙，悶悶地說：“娘子，我上暫時沒有錢。”

　舒有些不可置信，“你可是尚書千金，怎麼會這般窘迫？”

　“可別說了，尚書府那一宅子破事，幾個小妾庶斗來斗去簡直煩死了，我生母又偏那個龍換的假千金，父親給我的月錢都留給養母治病了。”

　舒聳了聳肩，“高門大戶可不就是這樣，人世故啊，亦是比紙薄，真正能將眾人維系起來的只有利益。”

　“我聽說京城之中許多酒樓飯肆都是娘子手下的？”

　舒饒有興致地點了點頭，“怎麼，有想法？”

　深吸了一口氣，“我有一樁一本萬利的生意。”

　“說來聽聽。”

　不徐不疾拿出了一個小木盒，打開之后，里面有幾塊紅的綠的，長長的尖尖的，不可名狀，好似某種食材。舒問道：“這是什麼？”

　說：“這辣椒，我從一個番邦人手中偶然得到的，娘子可以淺嘗一下。”

　舒有些狐疑，但還是拿起來咬了一口，半晌后，憋紅了臉，有些難的說：“素娥，水。”

　海飲一口，還是覺得嚨火辣辣的。

　曲蕭蕭滿臉期待，“怎麼樣怎麼樣？”

　舒品了許久，“口辛辣，如果能像胡椒一樣用作調味的香料……”

　雙手一拍，“沒錯，就是這樣，果真還是戚娘子懂我。”

　兩人坐下來細細謀劃，說：“娘子，是這樣的，我手中有種子和種植方，首先需要開辟一個辣椒園，專門種植辣椒。帶到之后，再放酒樓的飯菜之中，我還專門研究了許多菜品，麻辣兔頭，麻辣跳跳蛙，麻辣香鍋……總之，以后辣椒就是我們酒樓獨有的特，再把種子和種植方法牢牢握在手中，形市場壟斷，到時候千金難求哈哈哈……”

　兩人一拍即合，確定好分便風風火火將一切安排妥當。

　舒上輩子便見證過這個奇子的事跡，有很多很多聰明的，甚至驚世駭俗的想法。擁有著超這個時代的遠見卓識，擁有著尋常深閨子難以企及的膽魄和毅力。

　如果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必將是一個勁敵。

　所以舒決定，拉攏，及時掐滅與四皇子熊熊燃起的小火花，再給介紹十幾二十個俊俏郎君，溫鄉亦是英雄冢，再也對那勞什子四皇子起不了任何想法，妙哉。

　曲蕭蕭有一瞬間被舒漂亮的面孔吸引了目，錯愕間只覺瞇眼笑得像個反派。

　舒忙碌起來后，便過上了早出晚歸的生活，依舊每日起來囑咐晏希白喝一碗湯藥，眼看著他愈來愈好，總算有些欣。

　晏希白穿好裳，卻抱著舒不肯撒手，“殿下，該去上早朝啦，怎麼還磨磨蹭蹭的，要是遲到扣俸祿，你就真的只能靠討好我混口飯吃了。”

　晏希白問：“要怎麼才能討好娘子？”

　“親親可以嗎，抱抱可以嗎，或者服侍你穿洗漱……”

　眼看著他越說越孟浪，舒干脆捂著他的，“晏希白，滾去上朝啊！”

　“嗯吶，這幾日舒比我還要忙活，連個人影都見不著。”

　他有些不滿地說：“約你劃船也不去，約你游園也不去，約你賞花賞月聽風聽雨也不去，約你狩獵捕魚也不去。”

　舒踮腳親了親他的臉頰，他才舒適地展笑意，“殿下要諒諒你的娘子啊，賺了錢便陪你去聽風聽雨，賞花賞月。”

　他說：“我怕，舒見多了俊俏郎君，才子賢人，便不我。”

　“這世間哪有人能比得上你啊，我的未來夫君。”

　“是夫君，我們已經行了三書六聘、房之禮。”

　“夫君快去上朝啦，你今日在書省呆久些，回來的時候就能看見我啦。”

　“是，娘子。”

　舒不與他多說，提起擺便走了出去，臉上滿是無奈，又滿是笑意，晏希白這些時日，也未免太過難纏了些。

　晏妙年說：“這夫妻相之道啊，就是得若即若離，反正我天天看見戚蘭那張臭臉，煩都煩死了，恨不得他去軍營呆上幾天，沒日沒夜鬧得我心慌。”

　舒覺得，晏妙年平日里雖然不靠譜，但說的話又確實在理。

　算起來，上輩子，能夠與晏希白獨的時間也并不多，所以這輩子啊，怎麼看都看不夠，怎麼看都看不厭。

　舒陪著曲蕭蕭去莊園上看了看種的小辣椒，剛剛埋下的種子還未發芽，舒問：“這個季候真的能種出來嗎？”

　“悉心照料，盡人事，聽天命。”

　又跟舒說了許多，比如裝飾和上可以怎麼別出心裁，出行工可以怎麼化簡為繁，鹽又如何提純。懂得很多，簡直是個人才，是舒見過最有聰明的子，只是那一堆家事有些糟糟，最近跟假千金斗來斗去，疲憊、困頓且無力。

　舒帶著滿疲勞，風塵仆仆趕回那破爛卻也溫馨的小王府，卻在門口看見一個七八歲的孩，他穿著打扮極為富貴，像是寵著長大，沒有過半分苦的小郎君。

　他正在門前躊躇，轉來轉去不知道想些什麼。

　舒走了過去，問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子？”

　他轉看向舒，那與晏希白極為相似的模樣，讓簡直倒吸一口涼氣，險些認為這是他在外邊的私生子。

　可反應過來后，才發現晏希白也不過比他大十來歲。

　他亦問道：“你是誰？”

　舒欠行禮，“臣見過五皇子殿下。”

　“你認識我？”

　“現在認識了。”

　看著沒有多大的小不點，可惜生在天家沒有一個好東西，晏希白說過，上輩子就是這個白眼狼殺了他。

　舒討厭這個小屁孩。

　看他旁并無奴仆，怕是從皇宮溜出來的，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那可真是如心意。

　舒不予理會，徑直了王府，他跟在后邊，問道：“你是我皇兄的侍嗎，你怎麼能進出他的府邸啊？”

　舒停住了步伐，轉過來，蹲著與他平視，了一把他的頭，笑瞇瞇地說：“乖啊，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