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之桃踩著雪到欒念面前, 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只這一雙眼睛,這場面有點稽。
“天氣這麼冷, 不適合馬路。”尚之桃跺著腳, 牙齒打這, 凍到哆哆嗦嗦。腳在地上輕輕舵, 跺在雪上發出聲響。
“你缺錢買厚羽絨服?”
“啊。”
“回去吧。”
“不是要找我談談?”
“凍這樣還談什麼?”
…
欒念抬朝自己的住走, 尚之桃跟在他后打量他。也是奇怪, 他穿的也不多,為什麼他不冷?
兩個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 終于走到欒念的房子前, 但他沒有停下。尚之桃提醒他:“你到了。”
“我走走。”
“哦。”
尚之桃不想走,本來就分泌失調了,再挨凍, 這不能要了。到的火炕屋前跟欒念說:“那我進去了。”
“嗯。”
欒念嗯了聲繼續走, 尚之桃已經推開了門,欒念又掉頭回來,站在對面。
“還冷嗎?”問。
“好點。但我這房間熱氣要放沒了。”尚之桃看著欒念的眼睛,從前最怕看他眼睛, 因為會陷進去。有時兩人在昏暗的屋癡纏, 他吻前那雙眼就那麼看著你:“我直說吧欒念,如果你要問我當年為什麼賣掉那些包, 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我不喜歡奢侈品,也不喜歡那些包。那些包讓我覺得自己在賣;如果你要問我為什麼不辭而別, 因為我不想再牽扯了。”尚之桃看到欒念的神,從來都知道他不是壞人,他只是高傲、冰冷、很難理解的緒, 不管這些是出于他低看還是他原本就這樣,但這些都令痛苦。
“我知道如果我跟你告別,你會講特別多難聽的話。我不想再聽了。”
尚之桃手放在門把上:“還有其他的想談嗎?如果我賣掉那些包和不辭而別讓你自尊心傷了,那我跟你道歉。”
“我只是覺得我們之間牽扯了六年,不用再牽扯了。人生很長,還有很多人值得,很多事值得做。就這樣吧。”
“謝你在那六年時間里對我的所有善待,我無比激;我對你的祝福也在最后一條消息里,祝你一切都好。”
尚之桃沒有任何思考說完了這些話,這些話在回冰城的最初無數次在腦海中演練。那時覺得不該賣掉那些包,也不該那麼走,在他說要跟談談而說好以后。那時在冰城的大街小巷游走,無數次想打給他。覺得自己欠他一個解釋,因為在兩個人相那幾年,無論好的還是壞的,欒念永遠明明白白。
今天說完了,覺得無比輕松,他們兩不相欠了。
“最后,賣包的錢我一分都沒有花過。你如果要,可以告訴我你的卡號,一共九十一萬三千五百,我轉給你;如果你不要,我會找一個合適的時機捐出去。”
“你要嗎?”
“留著吧。”
欒念說了這樣一句,轉走了。尚之桃沒有再講什麼,輕輕關上了門。
回到火炕進了被窩,過一會兒裹著被子起來喝水,看到欒念還在外面一圈一圈走。從來都不懂欒念,甚至不知道他到底要跟談什麼。可對于欒念,不想再求索了。
不止看到欒念在走,lumi也看到了。給發消息:“你看,luke在冰天雪地里遛鳥呢!”
過一會兒又說:“又是冰式,又在大冷天溜達,這哥們兒真不想要自己的前列腺了。”
“……你為什麼老心他前列腺?”尚之桃問。
“我閑的。”lumi這樣說。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睡?”尚之桃邀請lumi:“我這里有好多好吃的。”
“當然。”
lumi就在尚之桃隔壁,裹上羽絨服就來了。兩個人盤坐在火炕上,一人一小瓶小二,尚之桃擺好了零食,倆人就這麼吃了起來。
今天講了那些話,令尚之桃真的有了時過境遷的覺。喝了自己那瓶,也喝了lumi那瓶,一共六兩白酒。微醺了。
拄著臉對lumi說:“lumi我愧對你,這麼多年我都騙你。”
“如果你想說你跟luke的事,沒必要,我早都知道。”limi臉:“你剛畢業的時候多單純,站到他面前就臉紅。多次在電梯間偶遇,你們倆,哎呦,趁我不注意互相看一眼。真當老娘瞎了呢!”
lumi咯咯笑:“我就關心他活好不好!很多男人看著強,其實不怎麼樣啊。我跟你說,我大學時談,還以為那男生是擎天柱呢,結果子一…”lumi手指在一起:“當時我就慌了。我問他:你是不是把家伙事忘在家里了?”
“你猜他怎麼說?”
“人家說可是有很多姑娘說我這個可觀呢…”
倆人笑出聲。
lumi問:“丫怎麼樣?我雖然沒睡過他但你好歹出個測評讓我了解了解。”
尚之桃抿在一起,手指擋在自己上,突然想起跟欒念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強勢,總要主導,但真的快樂。
“怎麼樣?”lumi問。
尚之桃紅著臉點頭:“嗯,特別好。特別特別好。”
“!”lumi拍掌:“我就知道!”
“那will呢?”尚之桃問lumi:“你們倆在一起好幾年了,為什麼還沒有結婚的打算?”
“will太古板了,他們一家子都古板。而且不喜歡我。”
“為什麼?”
“因為我是拆遷戶啊!”
“放屁!”
尚之桃拍案而起:“拆遷戶怎麼了!”
lumu把按下:“好家伙,你現在是真厲害啊,惹不起。”
尚之桃酒勁兒上來了,在熱炕頭上呼呼睡去。第二天起來集合點客戶,一個不,各個安全,大車上沒有欒念的座位,尚之桃把鑰匙丟給付棟:“把欒總安全帶到冰城。我帶隊回去。”
就這麼走了。
記得自己昨天晚上說的話呢,如果再一路跟他一車回去,總覺得太過尷尬。就這樣好,回到冰城,繼續的生活,他回到北京,也有可能是國,從此再也不見。
人生麼,就是一場又一場送別。經歷過最沉痛的失去,這一次也覺得沒什麼。
回到冰城,先去父母家里接盧克。
盧克已經是一條中老年犬了,并不像從前跑跳,有無限的力。尚之桃遛它的時候也不擔心它向前沖撞了。
帶著盧克回到家,開始熬藥,醫生說要每天喝,連喝三七二十一天。尚之桃怕自己早衰,乖乖聽醫生的話,并決定年前不再接任何活了。還是命重要。
手機響了一聲,打開來看,是銀行卡收款提醒:2000元。轉賬人欒念,備注撞車。
尚之桃給他發了一條消息,說:“謝謝。”
欒念沒有回。
過了一會兒,又收到一條消息,尚之桃喝著藥拿起來看。還是轉賬消息,轉賬人欒念,兩萬元,備注酒吧。是他說要請全場客戶喝酒,lumi會錯意讓墊款。
“收到。謝謝。我看了賬單,一萬多。多的我退還給你。”尚之擾真把多的轉回給他。
再過一會兒,還是一條轉賬消息:2000元,備注去時搭車。
再過一會兒,又是一條:3000元,備注返程搭車。
尚之桃覺得這樣下去他們將沒完沒了,打電話給他:“欒念,你別再給我轉錢了。我載你去本用不了那麼多錢,我也不想要你的錢。”
“那你要什麼?”
“我什麼都不要,我要我們到此為止一筆勾銷。”
“嗯。”
尚之桃掛斷電話,可欒念的電話又打了進來,接起,聽到欒念說:“尚之桃,你對我送你包耿耿于懷是嗎?你覺得是在賣?”
“你不辭而別是因為你覺得我會講難聽的話?”
“那你想多了,我沒什麼難聽的話,跟你一筆勾銷,我像你一樣開心。也祝你一切都好。”
欒念掛斷電話。
大概是上一次他去國的時候,梁醫生對他說:“之前的flora都過去這麼久了,能向前看就向前看,不能向前看呢,就跟人家糾纏糾纏。你爸當年追我的時候,可沒死皮賴臉。”
那時的欒念并不想跟尚之桃糾纏。他覺得沒什麼好糾纏的,過去就過去。
但當他經過茶水間,聽lumi跟同事講話,說:“還好有flora兜底,不然我就得卷鋪蓋滾蛋了。”
他的心疼了那麼一下。
他就這麼來了。
又準備這麼走。連盧克都沒能見到。
欒念的那條紅龍魚死了之后他想再養點什麼,也過養狗的念頭。那些小狗都可,但欒念一手就想起盧克兩個月大的時候像小雪球一樣蹭他。也想起盧克在他家里劃地盤,狠狠尿了幾泡,咬碎他的沙發,還在他房子里拉肚子。
還有盧克坐在他面前跟他吵架。
他最終沒有再養一條狗。因為他覺得如果有生之年盧克看到他有別的狗,一定會氣死。
他穿上大出了酒店,在冰城的馬路上閑逛。不知不覺走到了酒館,欒念站在外面看了一眼,酒館里很忙碌,也很熱鬧。
看了會兒,推門走了進去。
大翟還記得他,過來迎他:“是桃桃從前的老板啊!坐這兒!吃什麼,阿姨請。”
“隨便兩個小菜。”
“等著小伙子。”
大翟讓后廚炒菜,又端了花生米過來。坐在他對面:“老板貴姓啊。”
“我姓欒。”
大翟燙酒杯的手頓了頓,又問他:“什麼呢?”
“欒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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