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市用戶委員會, 地下倉庫第36層。

　松的巨型泥土牢籠中，墻壁上的四盞油燈搖曳出昏暗的亮。牢房正中央的玻璃罩里，一個老舊生銹的小機人正將自己的大臉向玻璃。

　土壤牢籠不風, 忽然，油燈明明滅滅。恐怖詭異的芒中, 小機人發出邪惡的桀桀怪笑，兩只細長的機械手臂高高舉起，隨即……

　“嘎吱——”

　污染004無聊地起了玻璃。

　“爸爸不理我的第16個小時25分鐘……”

　“想爸爸。”

　“爸爸不理我的第16個小時26分鐘……”

　“想爸爸想爸爸。”

　充作腦袋的平板電腦上，閃過滿屏“╭(╯^╰)╮”符號。

　污染收藏倉庫的地下36層，本就很有人踏。上一次若不是004出了意外狀況，王饕本不可能派趙狠陪李笑笑下來查看。

　安靜的土牢里，一時間響起諸如“好無聊”、“爸爸好像很忙”、“想聽爸爸唱歌了”這類沒有營養的話。5歲男尖細的嗓音配著這些和聲音截然不符的話語, 顯得十分怪異。

　004大致能應到, 它頭頂的這座城市好像出了什麼意外。爸爸很忙, 把它關進來的那些壞人也很忙。

　但是忙, 爸爸也得理它！

　還是很委屈的。

　突然，小機人玻璃的作一頓，它怪氣地嘀咕了一句“老變態怎麼又回來了”。里不斷罵罵咧咧, 將老變態全家都問候了一遍后，幾分鐘后, 004倏地停住了聲音。

　但只是一瞬間的安靜，004猛地抬起腦袋上的平板電腦, 看向土壤之上的中都市。一堆七八糟的字符從屏幕上飛快劃過。

　下一刻，地下36層土牢里回起男憤怒的大吼。

　“關我就算了, 還帶別的污染回來搶我地盤！！！”

　“老變態老變態老變態！”

　“啊啊啊！”

　“爸爸打死他！！！”

　同一時刻。

　81號污染區, 富民小區。

　“全部轉頭，不可直視污染008。”

　男人沉穩冷冽的聲音響起。王饕站的地方離宿九州、蕭矜予最近, 聞言，他臉驟變，趕轉過頭，不讓自己的視線與宿九州手里的東西有一重合，并且大聲命令隊員：“全部轉！”

　“嘩啦啦——”

　剛鑄造完鋼鐵牢籠的隊員們紛紛扭過頭，就連趙狠都瞬間停止的桑舞，一大汗地轉過。

　蕭矜予在聽到“污染008”這個詞時，倏地繃。他清晰地察覺到一詭異的覺隨著那聲清脆的開盒子聲，出現在自己的右側。

　然而這東西發出一道刺耳的尖后，便沒了靜。

　眼瞼上，男人的掌心依舊捂著。蕭矜予正要詢問，宿九州低聲附上他的耳邊：“自己捂著眼睛，不要看它。”

　它？

　污染008。

　蕭矜予抬起手，牢牢捂住眼睛。

　“站到我后。”

　青年沉默片刻，抬步向側方走了兩步。宿九州看著蕭矜予這幅模樣，長眉挑，手將閉著眼睛的人拉到自己的背后。

　空曠的小區草坪上，只剩下一片寂靜。

　王饕背過不看宿九州以及他手中的污染，但是他開始回憶關于這個污染的資料。

　華夏共有八個污染覺醒了自我意識，污染008，是王饕見到的第二個。

　[污染編號：008]

　[簡述：一臺泛黃發舊的老款臺式大喇叭唱片機，附帶一張收錄A型輻前流行歌曲的黑膠唱片。該黑膠唱片一共刻錄三首歌，將唱針放在歌曲對應的刻圈上，即可播放相應歌曲。]

　[污染方式：

　1.直視污染008，五秒后，一位四級用戶被污染。

　2.暴在污染008所空氣中，十分鐘后，一位一級用戶被污染。每穿著一層防護服，污染速度降低一倍。

　*污染008污染能力不強，對人類頗為友好。]

　接下來更多的詳細信息，就是王饕不了解的了。

　污染008一直被收藏于首都用戶委員會的地下倉庫。一天前宿九州突然說要離開中都市去首都一趟，王饕只以為宿上校有要的事要辦。他沒想到，那個時候宿九州就決定專門去首都用戶委員會，取走污染008。

　整個華夏，只有六級用戶敢橫穿90%的污染區，不繞路，以最快速度往來首都和中都市。也只有六級用戶敢將排名第八的污染帶在邊。

　首都邏輯研究所并沒有完全公開污染008的全部信息，但是王饕為中都市清除小隊的隊長，擁有一定權限，除了知道怎樣避開被008污染，他還知道008大概的邏輯鏈。

　——008，可以改變生命的作速度！

　王饕立刻明白了宿九州帶來污染008的用意。

　他驚喜道：“宿上校，008改變生行速度的能力，上限是多！”

　蕭矜予聞言一怔。

　改變生速度？

　等等，什麼改變生速度。難道說，是他猜想的那個？

　沾著跡的眼瞼下，青年的眼球不斷。蕭矜予不斷思考。如果真是他猜的那樣，宿九州離開中都市，是為了專門去取這樣污染過來……

　宿九州早就預料到，摘頭事件不簡單，中都市即將發生一場災難！

　蕭矜予心中思緒萬千，紛的念頭全部藏在那只遮住眼睛的手下。

　宿九州垂眸看了蕭矜予一眼。他沒有立刻回答王饕的問題，而是轉過，看向面前這臺沉默不語的大喇叭唱片機。

　宿九州手，拉住唱片機的唱針。

　“有沒有一種可能……”

　一道清脆卻略啞的音猝然響起，這聲音年紀很小，像個四五歲的小孩。

　宿九州作停住。

　蕭矜予也一愣，他閉著眼仰起頭，仔細辨認起來。

　這個聲音是從宿九州的前傳來的，而且這個聲音，就是之前宿九州打開盒子后尖的那道嗓音。

　所以，這是污染008。

　污染008用細細的音，吞吞吐吐道：“你不用我，也可以解決現在遇到的問題？”

　蕭矜予愣了愣，將008的話串到一起。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不用我，也可以解決現在遇到的問題？

　宿九州笑了：“你猜。”

　008：“有！”

　“猜錯了。”

　下一秒，宿九州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將008的唱針放在第二道刻圈上。

　嗚咽了兩聲，接著，它不控制，扯著嗓子唱起了一首歌。

　蕭矜予起初沒能聽出這著嗓子唱的是什麼歌，等他聽清楚后。

　蕭矜予：“……”

　在場所有聽到這歌聲的用戶：“……”

　“哦~super idol的笑容都沒你的甜，八月正午的都沒你耀眼~熱105°的你，滴滴清純的蒸餾水~”

　歌明明好聽的，但不知為何，一油氣撲面而來。

　這是一首蕭矜予從沒聽過的歌，按歌曲風格分類，應該誕生于他出生前。

　這似乎是一首長的歌，可唱著唱著，008突然開始瘋狂重復蒸餾水的那段唱句。這段歌詞極其洗腦，蕭矜予聽著聽著便發現，自己的腦海里也開始不斷循環這幾句歌。

　隨即，他心中一頓。

　蕭矜予發現，那充斥在天地間，上千人一起合唱的圣歌，好像被這道洗腦的歌聲住了。

　千人合唱的圣歌越來越輕，008細的洗腦歌聲卻越來越清晰。

　中都市用戶委員會，維護部。

　李笑笑看著航拍上拍攝到的畫面，整個人刷的從椅子上站起。隨隨即，維護部里響起一陣陣嘩啦啦的拉椅子聲。

　所有工作人員全部向大屏幕。

　只見漆黑的雪夜，冰冷的燈照亮那一條條長長的游行隊伍。

　冷風暴雪并沒有停息，碩大的雪片落上游行者的發梢。道路兩側，風吹枯葉發出唦唦聲響。萬事萬都一如往常，唯有站在大街上所有的人類……他們停下了作！

　李笑笑瞪大眼睛，命令道：“拉低鏡頭。”

　“是！”

　很快，他們看見了兩個疑地四張的年輕人。李笑笑辨認出來，這是清除小隊的兩個隊員！

　可是除了這兩個隊員，街上的其他人全部停止不了。仿佛有人按下了暫停鍵，無論是游行者，還是想幫助游行者的家人朋友、陌生人，他們都呆傻地矗立在原地。

　半晌后。

　李笑笑：“不對，這些人還在，只是速度很慢！”

　一個工作人員道：“部長，剛才收到屏幕上這兩個隊員的消息，他們說覺自己的速度變慢了。他們明明是用盡全力的在大步奔跑，可是他們的速度卻慢了一拍，整個人都減速了。”

　“減速？！”李笑笑驟然明白：“難道說，有什麼東西在降低他們的作速度？”

　同一時刻，富民小區18棟前的草坪。

　宿九州終于回答了王饕的問題：“1000倍。”

　王饕驚駭道：“能使人類的行速度降低1000倍？！”

　宿九州：“這是008的邏輯鏈影響上限。播放第三首歌，它能使生命的行速度降低1000倍，幾乎等同于時間暫停。但是聽到這首歌的用戶，行速度也會降低至10倍。”頓了頓，他回首看了看那個捂著眼睛，抿不語的青年。

　宿九州勾起角：“一級用戶減慢10倍速度，二級大約8倍，依次降低。

　“現在播放的，是008刻錄的第二首歌。聽到這首歌的所有生命，行速度會降低100倍，一級用戶降低兩倍，五級以上用戶幾乎不影響。”

　說到這，宿九州閉上眼。

　他了一下。

　008的歌聲已經將五條游行隊伍全部覆蓋，同時，還額外向外擴展出不短距離。

　思索片刻，宿九州抬手，向這臺老式大喇叭唱片機。

　……

　“睜開眼睛吧。”

　蕭矜予微頓，他放下手，看向前的男人。

　008還在唱那兩句極其洗腦的歌詞，但是它已經不見了蹤影。蕭矜予下意識地看向宿九州的后。那里擺放著一個高高的黑盒子，好像沒有蓋蓋子，歌聲就從這個盒子里傳出……

　宿九州笑了，一句“你這麼想被污染麼”還未出口，只見面前的青年極為迅速地扭過頭，再也不看黑盒子一眼。

　宿九州聲音停住。

　整個富民小區被五面巨大的鋼板罩住。

　月隔開，二十多個巨型探照燈架立在小區的各個角落，將小區照得如同白晝。

　蕭矜予聲音平靜，問：“宿上校，游行者的摘頭速度，都降低了100倍嗎？”

　宿九州定定看他，過了會兒：“嗯。”

　蕭矜予低頭思考起來。

　按照宿九州剛才的說法，污染008播放唱片的第二首歌，能使普通人的行速度降低100倍，除了一級用戶會減慢一倍速度，其他用戶都影響不大。

　那麼，外面的游行者就徹底沒有生命危險了。

　雖然游行者極多，在外面維持秩序的用戶不過數十人。但是這數十個能行自如的用戶，足以應對上千名游行者。當游行者以減慢100倍的速度將手向脖子時，數十名用戶能輕而易舉地將他們的手掰回去。

　蕭矜予心中一頓。

　『你現在有很多很多時間……』

　『因為，我來了。』

　……

　刺眼明亮的探照燈下，因為先前過度使用邏輯鏈，青年俊秀冷清的臉上沒有一。008對一級用戶減慢一倍速度的影響，使蕭矜予眨眼睛的作恍若慢鏡頭，濃的眼睫在空氣中微微，他向面前的男人。

　“宿上校。”

　說話的速度也慢了一倍。

　“嗯？”

　“謝謝。那我現在開始轉移教宗寶冠的骨灰了。”

　蕭矜予抬手，抹眼皮。他走向離自己最近的一粒黑點。

　然而還沒走兩步，忽然，他聽到一道腳步聲。

　蕭矜予緩慢轉，看向這個跟過來的男人。

　宿九州：“008的污染能力不強，但是它依舊能污染一級用戶。離我不要太遠，否則十分鐘后，你會被它污染。”

　沉默片刻。

　蕭矜予：“謝謝。”

　說話間，青年果斷手，抓住一團空氣，使用飛天拳頭。

　宿九州沒有出聲，他默然地著不遠的黑發青年。

　十分鐘前。

　當宿九州趕到81號污染區時，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個站在荒蕪廢墟之上的青年。他看見這個青年強行再次使用邏輯鏈，疼痛令他皺起秀氣的眉，淚也順著他的眼角止不住向下流淌。

　然而下一刻，宿九州的腳步頓住了。

　他看見這個瘦削蒼白的青年毫不猶豫地抬起手，果決地去眼角的鮮。

　很奇異的，堅強又脆弱。

　……

　這個青年好像和之前見到的不一樣了。

　出什麼事了？

　宿九州若有所思地瞇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