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 中都市清除小隊十五名隊員全部抵達康新中學。

　濃云蔽月，朦朧昏暗的線下，十臺大型挖掘機駛進學校大門。漆黑沉重的金屬履帶在地面上碾而過, 石子嗡嗡，大地也轟隆震響。

　不過多時, 穿著四層防護服的挖掘人員開始作業。

　同一時刻，用戶委員會的工作人員也來到康新中學周圍的四個小區，挨家挨戶地敲門。睡眼朦朧的居民一臉迷茫地打開門，還沒來得及詢問發生了什麼事，穿著制服的工作人員便拿出蓋著公章的政府臨時通知，急將這些居民送到十公里外的安全區。

　——誰也不知道，藏在康新中學地下的污染到底有多強大。

　但是宿九州說, 這個污染至能排進華夏前三。

　不是每個強大的污染都擁有可怕的污染能力, 比如污染008。

　外形為老式唱片機的污染008就對人類十分友好, 污染能力也極低。只要不直視它, 它幾乎不會污染人類。

　然而污染004就不同。

　直視污染004，甚至只要有一塊皮暴|在它所的空間里，004都會瞬間將其污染。兩周前清除小隊的隊員趙狠還通過自經歷證實, 不僅僅是皮暴|，隔著三層防護服, 004發出詭異尖細的聲后，他也差點被污染。

　所以必須疏散周圍人群, 防止這個神污染被挖出來的那一刻，就大批量地污染普通市民。

　除此以外, 王饕也要求所有三級以下的用戶不允許進康新中學。清除小隊的隊員們在學校里不是單純地四查看, 他們正在學習挖掘師傅的技。這種行為確實是臨時抱佛腳，但要求一個三級用戶同時還要會開挖掘機, 實在強人所難。隊員們只能現學現用。

　幸好隊員們學習能力都很強，二十分鐘后，穿著厚厚防護服的挖掘師傅就離開學校，十臺挖掘機全部換由三級用戶駕駛。

　蕭矜予穿著三層防護服，手里拿著一只平板電腦模樣的探測儀，正和趙狠尋找污染的蹤影。

　防護服由特殊的鍍鋁織制，外表為米白。每層防護服里都夾雜著一層薄薄的泥土。這些泥土是剛從土壤里挖取出來的，擁有隔離污染的能力。

　寂靜幽黑的校園里，挖掘機的轟鳴聲不斷作響。

　每個人的神都高度繃，一邊破開堅的水泥層、挖掘土壤，一邊小心翼翼地防止自己被突然出現的污染污染。

　原本平靜的學校很快千瘡百孔，出現了一個個大坑。

　趙狠：“這個花壇底下有東西，讓三號挖掘機過來工作！”

　隊員：“是！”

　蕭矜予低頭看向手里的探測儀。只見屏幕顯示，就在第四棟辦公樓后方的花壇下，大約五米深的位置，有一個奇異的正方品。

　一臺巨大的挖掘機立即駛了過來，土壤、水泥和無數野花野草被迅速挖開。當埋在地下的鐵盒子被挖出來后，眾人的第一反應都是撇開視線，不與其直視。但等了十秒鐘并無其他反應。

　趙狠看向蕭矜予：“可以了。”

　蕭矜予點點頭，他轉首看向坑底中央，右手在眼皮上輕輕劃過，沒有直視鐵盒子，蕭矜予觀察鐵盒子四周的空氣，雙眸微微瞇起。

　一分鐘后。

　青年輕輕搖頭：“沒有邏輯因子，這個變形的鐵盒子應該不是污染，可以派人下去檢查了。”

　如此反復幾次，清除小隊從康新中學的地下挖出七八個奇怪的品，但是無一例外，它們都不是污染。

　蕭矜予和趙狠開始分頭行事。

　他已經學會了探測儀的用法。

　邏輯研究所特制的品探測儀外形是一只平板電腦，兩側各有一天線模樣的探測頭。這只探測儀利用X線束和伽馬線，可以深地下二十米進行掃描。如果有除土壤外的存在，探測儀就會發出滴滴警報，同時在屏幕上顯現該的大致形狀。

　冰冷刺骨的晚風吹過臉頰，蕭矜予垂著眸子，雙手捧著金屬探測儀，在學校里仔細搜索。

　走到宿舍樓西墻的爬山虎樓下時，他子一頓。

　蕭矜予轉過。

　風吹過集纏繞的枝葉，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蕭矜予：“王隊長。”

　王饕頷首。高大健壯的五級用戶如同一只巨熊，站在爬山虎鋪滿整面墻壁的暗影下，竟更顯得幾分沉重和肅穆。他看著蕭矜予：“沒想到居然有一個高級污染藏在這所學校。一周前，宿上校帶我來過這里，我沒有一點應。”

　濃的睫輕輕翕。

　蕭矜予抬眸看了他一眼。

　原來宿九州口中來過康新中學的五級用戶是王饕。

　王饕：“有找到可疑麼？”

　蕭矜予搖首：“暫時沒有。”

　王饕隨意地嗯了聲。他對眼前這位新覺醒的用戶非常有好，也很欣賞對方。說是新用戶，但蕭矜予在短短十天就升到了三級，甚至擁有高居B07的排位。

　自從神圣獻祭被抓捕后，王饕一直沒再與蕭矜予過面。他停頓片刻：“如果你愿意的話，隨時可以加中都市清除小隊。”

　蕭矜予默了默：“謝謝。”

　眼前的青年似乎暫時沒有加清除小隊的打算。

　王饕沒有多勸。他的親自邀請已經代表方的態度，但不是每個用戶都愿意冒著生命危險，每天奔波在抓捕污染者、尋找污染的路上。

　用戶是要思考的。他們需要一個長期安靜的思考時間。

　大多用戶與各地清除小隊都是保持合作關系，如果有合適的任務，又有時間，他們會選擇幫助清除小隊完，但不會為正式員。

　“對了，”王饕隨口道：“聽宿上校說，神污染極有可能進華夏污染排名的前三位。”

　蕭矜予倏地愣住，接著面變化。

　之前一直忙著找污染的事，沒時間思考。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王饕：“九大城市的用戶委員會今天下午剛開過聯合會議，據邏輯研究所的數據分析，一致同意將控制長腦APP的那個污染004提到003的位置，本來明天就要下達全國文件了。如果今晚真挖出神污染，大概這文件也沒下發的必要了。”

　蕭矜予：“……”

　王饕倒是沒什麼覺。污染004由于是在中都市被發現，所以一直被中都市邏輯研究所保存，也是中都市唯一擁有自我意識的高級污染。雖說他對那個總是罵罵咧咧的小機人并無好，而且時刻戒備對方，但中都市的污染一下子排名不能再升，他的心中也涌出一奇異的緒。

　不過……

　王饕：“如果真是排名靠前的高級污染，遠距離運輸會有污染風險，這個神污染以后應該也屬于中都市，歸中都市研究。”

　蕭矜予：“……嗯。”

　隨意又說了兩句，王饕轉離開。

　良久。

　蕭矜予拿出手機。

　[004。]

　【誒（○｀ 3′○）？】

　【爸爸！】

　看著手機屏幕上歡快飄的一串“爸爸”彈幕，青年秀的眉梢了。

　004好像沒太大反應？

　蕭矜予翕。他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奇怪。

　這是一個污染，一個極其危險的高級污染。他應當保持警惕，防止對方突然翻臉，但是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有點擔心對方。因為六個小時前，這個似乎腦子不大對的小機人因為自己即將提高排名的事還高興的樣子……

　想了想。

　[剛才王饕的話，你聽到了嗎。]

　【啥╰(*°▽°*)╯？】

　【我剛剛連上了那群壞人的網絡，看到一個漂亮的機人小姐姐，嘿嘿……】

　【那個大壞蛋說什麼了？】

　【……他說我壞話了？！！！】

　【(╯‵□′)╯！】

　蕭矜予：“……”

　思索片刻，蕭矜予突然眸一凜。

　[004，你能覺到別的污染的存在嗎？]

　原本只是隨口一問，蕭矜予沒想到，下一秒，一大堆七八糟的字符瞬間刷屏。

　【@$#%@#$@!#$！！！】

　【當、然、能！】

　【嚶嚶嚶，爸爸！老變態他欺負我，他前幾天就帶一個高級的神奇品來搶我地盤，他不要臉，他年紀那麼大還跟我搶地盤！】

　這是在說污染008！

　[所有污染你都能應到，連它到中都市你都知道？]

　【當然，我可是無敵004。幾天前的那個家伙那麼弱，老變態居然想靠它搶我地盤。】

　【呵tui！】

　[那你現在能覺到中都市有強大的污染存在嗎？]

　【？！】

　過了幾秒。

　【呼，爸爸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老變態又帶人回來搶我地盤了。】

　【沒有啊，只有一些特別弱的東西，我甚至很多都應不出來。那麼弱的東西，很難找啦。還是說，爸爸想讓我幫你找其他的神奇品？】

　【不要╭(╯^╰)╮爸爸有我就夠了。而且那些家伙好弱，沒用。】

　蕭矜予：“……”

　你有沒有想過，你應不到不是因為對方太弱，而是因為對方比你強……

　沉默許久。

　[無論發生什麼……]

　[爸爸你。]

　【？】

　【嗷爸爸( =·ω·= ）！】

　……讓孩子再開心一會兒吧。

　這一刻。

　不僅僅是正在康新中學搜索污染的清除小隊，中都市用戶委員會和邏輯研究所，所有工作人員都忙碌地工作著。

　維護部。

　穿著干練西裝的李笑笑站在大屏幕前，神冷峻，快速下達指令：“從2043年往前查，能查到哪一年就查到哪一年。曾經在康新中學教課的老師、上學的學生，全部找到，以市民健康調查的名義，調查他們加康新中學至今的狀況。”同時，又吩咐：“其他和康新中學無關的市民也找出一些，給他們也做個調查。”

　摘頭游行事件剛過去一周，中都市民仍舊于張的神狀態。

　不能讓大眾發現他們正在調查的事全部指向康新中學，盡可能降低群眾恐慌度，這也是維護部的職責。

　希這次康新中學的神污染事件，不是又一場災難。

　清秀的臉龐上出一抹擔憂，但隨即便一掃而空，李笑笑再次忙碌起來，利落地指揮：“三個小時，我要得到答案。同時也盡可能地聯系下十九年前康德孤兒院的人，詢問他們的狀況。”

　誰說神污染只可能影響康新中學的師生，或許，早在十九年前，它就已經存在了呢？

　……

　中都市三大用戶組織全線工作，焦急地尋找神的高級污染。

　與此同時，隔著數百公里的海都市邏輯研究所卻是一片寂靜。

　夜。

　洶涌澎湃的浪拍擊堅韌的崖壁，轟鳴的水聲穿過巖石與土壤，傳深藏山崖部的邏輯研究所。

　地下三十層，地底監獄。

　高挑冷漠的灰發人站定在玻璃牢房前，垂著眼瞼，冰冷的目落在鐵床上那團模糊的人形塊上，眼底卻沒有半分緒波。

　“審判法庭即將開啟。”

　機械般冷酷的聲響起，駱笙淡淡道：“明天不會再有刑罰。因為霍蘭絮，你即將被送上審判法庭。”

　塊突然輕微地了一瞬，仿佛是聽到了什麼恐懼的詞匯。

　這樣細微的作幾乎很難用眼發現，但五級用戶水之刑看見了。

　駱笙：“不是普通的審判法庭……審判之矛已經同意了。”

　霍蘭絮的劇烈地戰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