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點的第一趟地鐵, 還沒到擁的早高峰。

　地鐵車廂空空，七八個乘客各自散落地坐著。蕭矜予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下，他打開手機, 直接點擊長腦APP。

　[系統異常，請稍后加載...]

　——004的況還沒有理好。

　思索片刻, 蕭矜予給趙狠發去一個消息，以關心的口吻詢問對方004現在的狀況。然而過了許久，沒有得到回音。

　趙狠應該正在忙碌。

　王饕重傷，無法出來主持大局，重任便落在了這位四級用戶的肩上。

　其實不僅僅是擔心清除小隊那邊能不能解決004的暴|，看著熄滅的手機屏幕，蕭矜予仿佛看見一條條麻至極的彈幕從上面迅速劃過。

　『嗷爸爸, 麼麼！』

　……

　【如果有需要, 我也可以去研究所幫忙。】

　蕭矜予再次發送消息。可惜的是, 趙狠依舊沒有回復這條消息。

　“叮咚！長街站到了, 到站的乘客請有序下車。”

　清脆響亮的地鐵提示音響起，蕭矜予收起手機，走出地鐵站。

　……希004和清除小隊都沒有事。

　明的照耀大地, 冬日清晨的太并不刺眼火辣，只有溫吞和緩的暖意徐徐灑向地面。

　與此同時。

　數百公里外的海都市, 63號污染區。

　同樣一溫暖的朝下，和煦的落在滿目瘡痍的廢墟大地上。

　這里曾經是一個老商業區, A型輻前常有游客駐足，寬敞的街道兩側是琳瑯滿目的商鋪。然而如今, 厚重的塵土摞出一層毯般的高度, 馬路上隨可見生銹的廢棄車輛，還有玻璃碎渣, 以及早已發霉殆盡的食殘渣。

　污染區總是寂靜的。

　普通民眾以為污染區是高輻殘留區，從來不會好奇進，政府也拉上了通電的圍網。只有接取任務的用戶會進其中。

　忽然。

　“咔嚓！”

　一道刺耳難聽的滾轉聲從街道盡頭傳來。

　那是一個材強壯的高個男人，他幾乎兩米高，朝自地平線拉出他的影子，照在地面上，如同一柄尖銳的劍。劍的頂端，是一個锃亮的頭。

　頭男人拖著一只28寸的行李箱，緩步在污染區里走著。

　行李箱很重，所以在地面上，輕而易舉地碾碎各種枯枝敗葉。

　他一邊走，一邊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嘟嘟——”

　“早上好。”電話很快被接通，男人低笑的輕語從音孔里傳出。

　頭男的腳步一頓。

　頭男面不改，巨大的手掌著小小的手機，他歪著角，出一個惡劣邪佞的笑。

　他喊出了對方的名字：“謹老板。”

　回頭看了眼拖著的行李箱，頭男惡意地笑了起來：“到手了一個貨。”

　“哦？”

　“五級用戶。”

　“排名。”

　“A54。”

　電話那頭，男人定聲糾正：“是A55了。”

　頭男驚訝地咦了聲，獰笑的臉龐僵了僵，他低聲罵了句“居然還掉排名了”，接著道：“那就是A55。有興趣麼？”

　“沒有。”

　“……”

　“他的邏輯鏈沒太大作用，攻擊不是很強，輔助我暫時也想不到。所以，你為什麼要殺他？”

　頭男心不大愉悅，狠聲道：“他擋路了。”

　真是個好理由。

　“上次的易很愉快，所以友給你一個免費消息。”

　“嗯？”

　男人笑了：“A01審判之矛回海都市了。”

　“……”

　“所以，記得早點理干凈哦。”

　“@#$@#$!@#!@！！！”

　掛斷電話，頭男臉沉。他看向行李箱，的眉濃烈地擰一團。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的耳后、眉間都有一道道淺的傷口正在快速愈合。上也布著零星的傷，干涸的跡留在手臂凸起的大塊上。

　他一腳用力踹向行李箱。

　“唔……”

　痛苦的哼聲過箱壁，更顯沉悶。

　頭男面無表地低著頭，冷的眼中倏地閃過一殺意。

　***

　回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休息。

　蕭矜予是11月27日接取任務，前往康新中學的。如今已是29號。他在康新中學不眠不休，忙碌了整整兩天兩夜。如今終于有了休息的時間。

　睡了一覺補充力，蕭矜予再睜眼，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點擊長腦APP。

　[系統異常，請稍后加載...]

　蕭矜予的臉微微沉了下去。

　已經過去十個小時了。

　冬天的天黑得很早，如今才下午五點，窗外卻已天黑。

　004的事仍舊沒理好，趙狠那邊也沒回復消息。蕭矜予思忖片刻，決定如果再過兩個小時，趙狠那邊依舊沒有回應，他便直接打電話過去。

　排除污染的份，其實好大兒還可的。

　至現在，蕭矜予并不想看到004和人類起非生即死的大沖突。

　要是必須在004和人類之間做一個選擇，蕭矜予絕不會猶豫，他一定會選人類。

　但如果還能做第三種選擇，他更希004能和人類和平共。

　從沒有人說過污染不能和人類和平共存，必殺的一直是污染者，而非污染。

　暫時將好大兒的事放到一邊，兩個小時后再去擔心，蕭矜予稍微洗了把臉。清醒了昏昏沉沉的大腦后，他徑直地穿過客廳，走到媽媽臥室的門前，停下腳步。

　自從媽媽去世后，這間屋子一直被鎖著，從來沒人進去過。

　蕭矜予定定地站在門前，過了幾秒，他手轉門把手。

　“咔噠——”

　青年神平靜，走進屋。

　媽媽的臥室非常簡潔，和大多窮苦人家一樣，只有一個木頭柜，一張大床和一張電視柜。不過電視柜上并沒有電視，而是擺放了一些零星的雜。

　他們家只有一臺電視，媽媽選擇放在客廳。

　小時候他常和媽媽一起看電視。

　蕭矜予的目在那張空冰冷的床上停留，他認真地看著席夢思中央略微凹陷下去的部位，過了會兒，他轉開視線，大步走向電視柜。啪嗒一聲開柜子，翻找起來。

　遙控、藥片、一些家居用品……

　拉開第三個屜時，蕭矜予作停住。

　果然在這里！

　他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冊。

　A型輻后，社會秩序有幾年紊時期，世界科技也因為災難影響，倒退回了上個世紀的水平。比如供電站無法像輻前那樣大規模供電，人口的驟減也讓工作崗位出現大量空缺。直到2030年，幸存的人們才恢復了21世紀一零年代的生活水平。

　所以在那之前，手機并不常用，媽媽留下了一些紙質照片。

　蕭矜予翻看相冊。

　相冊里的照片很多，大多是媽媽的單人照。年輕的那時還是長發，梳著一個高高的馬尾，燦爛微笑。的大拇指和食指疊在一起，對著鏡頭做出一個蕭矜予并不認識的特殊作。

　等到蕭矜予四歲左右，媽媽的照片里也出現了他的影。

　有時是抱著他在小區游樂池里玩耍，有時是拍他一個人堆沙子城堡。

　蕭矜予很快看完所有照片。

　合上相冊，他閉上眼，在大腦里迅速過了遍這三十張照片的全部容。下一刻，他倏地睜眼，直接將相冊翻到第11頁。

　找到了！

　照片上的穿著白連，站在幾層臺階前，溫沉靜地微笑著。沒有年輕時的那般活潑，眼眸深沉，氣質雅恬靜。而就在那條白的長旁，一小簇爬山虎的枝葉悄悄地躲在照片角落。

　“媽媽在孤兒院工作的時候，爬山虎就已經在那兒了。所以我才對爬山虎也有印象，因為我也見過它。”

　蕭矜予第一時間想到可以詢問爬山虎還記不記得自己，但他立刻放棄了這個想法。

　一來是沒有必要。

　方資料已經證實，他是被媽媽從康德孤兒院領養的。他的記憶也證實了這個答案，毋庸置疑。

　二來……他詢問爬山虎還記不記得自己，難道是想同時借問對方是否記得自己的父母麼？

　一個長年累月，安靜注視萬的污染，或許真有可能曾經在二十一年前，見過那個將自己棄在孤兒院的父母。當然，也有可能他是被路人送來的，爬山虎本沒有看到是誰將他棄。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他并不想尋找親生父母。

　“……而且說不定爬山虎本不記得我，也可能懶得理我。”

　蕭矜予將相冊小心仔細地放回屜。

　站起，蕭矜予忽然有些茫然。他環顧四周，安靜的房間沒有一點聲響。當只剩下一個人時才會發現，原來這間老房子居然這麼大。

　蕭矜予靜默許久，他正要抬步去廚房做點吃的，手機滴滴響了起來。他雙目一亮，立刻打開。

　看著屏幕上的名字，蕭矜予微微一愣。

　【宿九州：任務獎勵已經匯過去了。】

　片刻后。

　【蕭矜予：好的，謝謝。長腦APP正在崩潰，我以為會等它修復好再結算任務。】

　【因為有你的聯系方式了。】

　蕭矜予：“……”

　哦，原來是可以繞過好大兒，直接私下匯款了。

　蕭矜予沒想太多。這是他辛苦了兩天兩夜的報酬，宿九州提前打款也理所應當。

　然而。

　【？】

　【你給了二十萬？我記得任務獎勵是十萬現金。】

　青年震驚地看著屏幕上的轉賬記錄。

　【你超額完了任務，而且非常出。】

　【除此以外……】

　【謝謝。】

　蕭矜予默了默。

　【不用謝。】

　蕭矜予突然有點想問審判法庭的事理得如何，但是宿九州并沒有主提起。他思索半晌，沒有開這個口。他與這位六級用戶并不悉，甚至如果從004那層關系來說，他們還是敵人。

　【對了，你現在可以思考下，如何升四級。】

　蕭矜予一愣。

　【不是為什麼我還沒有升四級了？】

　宿九州：【……】

　【三到四級，是用戶要經歷的第一個坎。之后，便是五到六級。】

　目微微凝聚，蕭矜予明白了對方簡短話語背后的深意。

　其實這件事蕭矜予早在看到長腦APP的用戶排行榜時，就有所疑問。

　華夏有兩萬多個一級用戶，六千多個二級用戶，和一千多個三級用戶。這其中差距雖然很大，但也不是不能理解這種數量的遞減。畢竟很多一級用戶還沒開始自己的思考，就已經死于邏輯崩潰。

　但是三級用戶一千多人，四級用戶卻瞬間跌到幾十個人。

　這個銳減量有點夸張。

　仿佛從三級升到四級，要經歷一個極大的考驗。

　除此以外，更詭異的就是四五級用戶間的差距。

　A級排行榜一共有107位用戶，除去004告知的5個六級用戶，以及4個強悍的三級用戶，其他98人，全是四級、五級用戶。

　而其中，直到A57“心臟起搏”……都是五級用戶！

　也就是說，全華夏共有46位四級用戶，52位五級用戶。

　這個比例太過夸張。

　三級與四級用戶的比例為30：1，四級與五級用戶卻直接近乎1：1。甚至不是五級比四級，而是五級用戶比四級用戶多！

　這簡直在說，只要你能升到四級，你就有超過百分百的概率能升到五級。

　但這之后，六級用戶的數量又一下子銳減。

　蕭矜予心中一。既然宿九州提起，他可以借此機會直接詢問。就像在康新中學時，這個男人也十分隨意地就將失控邏輯鏈的信息告訴了他，或許他本沒將這些普通用戶永遠無法知曉的信息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