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整整七天, 用戶委員會盡可能找到所有十一月份曾在海都市出現過的用戶，并對其進行深調查。

　三級以下的用戶，清除小隊的隊員直接上門, 據流程嚴格詢問對方整個十一月的行蹤軌跡。

　四五級的用戶，則由隊長駱笙和副隊長徐啟親自登門拜訪, 主合作副威，調查對方十一月的去向。

　高級用戶里沒有傻子。

　所有用戶在察覺到方的向后便知道：

　海都出事了！

　而且是件大事。

　甚至有用戶將海都市的異常和長腦APP前幾天的二次崩潰聯系到一起，懷疑是不是那個掌控長腦APP的污染出現了問題。

　當然，高級用戶知道污染004被收藏于中都市，并不在海都。但是整個十一月，發生在中都、海都兩座城市的特殊事件實在太多了。

　一時間，不低調謹慎的用戶選擇離開這兩座城市。

　七天時間, 除了部分藏極深的用戶, 足夠方將藏在海都市的用戶全部找出, 并挖掘其過去一個月的行程。然而……

　“沒有問題。”徐啟看著手中厚厚的資料, 面難看。他匯報道：“十一月期間在海都市出現過的用戶，一共有1844人。其中，風吹屁屁張海象越獄時, 有343人并不在海都市。這里是他們的不在場證明。

　“除此以外的1501名用戶，也沒有發現異常。”徐啟吐槽道：“倒是因為這次的大普查, 找到了19個逃犯，還有30多個利用邏輯鏈殺人越貨、搶劫犯罪的用戶。”

　他抬頭看向自家隊長和一旁的黑男人：“就是這麼多了。”

　駱笙沉著一張臉。

　宿九州倒是挑了挑眉。

　七天前, 當宿上校連夜抵達海都市后，第一時間, 他便查看了張海象□□期間的所有視頻。

　早在張海象越獄后, 駱笙就帶人就一起看過了這份視頻，但是宿九州再看了一遍。

　蕭矜予猜得沒錯, 用戶不是普通的囚犯，哪怕是二級用戶張海象，他被關進地底監獄后，也有二十一個攝像頭從不同角度對準他，監視他每天的一舉一。

　對張海象這種罪大惡極的連環殺人犯來說，用戶委員會沒打算給他人權。

　用戶擁有邏輯鏈，比普通人有更強大的犯罪能力，一旦他們違反法律，其底限也會更低。

　當然，被捕囚后的十九天時間里，張海象幾乎都是躺在床上的。因為有位灰頭發的隊長會每天不厭其煩地來到他的牢房，將他打得不人形。也因此，這位隊長至今仍舊是“前隊長”。

　這種濫用私刑的行為在某幾天得到了阻止，但大多時候，張海象都傷重到無法下床。

　包括他越獄的那天。

　二十一個攝像頭，高清的監控畫面里。

　只見一個傷痕累累的矮小男人蜷在冰冷的鐵床上，痛苦嗚咽著。

　駱笙剛折磨完張海象，張海象還撕心裂肺地哀嚎了幾聲，癲狂地說自己要死了。可等駱笙走后，上的痛楚令他再也無法大聲說話，只能從嚨里發出一聲聲氣。

　然后。

　突然，他就消失了。

　眾人將張海象越獄那幾秒的畫面反復看了一百多遍，逐幀查看，卻找不到一點異常。

　上一幀，這個男人還在畫面里痛苦呢喃；下一幀，他陡然消失！

　宿九州暫停視頻，查看監控攝像頭的時間。

　2046年11月29日，凌晨5時19分31秒。

　——正是審判法庭被走的時間。

　房間陷一片死寂。

　許久。

　“他是張海象？”

　男人瞇起眼，看著視頻畫面里那個蜷一團的影。

　徐啟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張海象的大致資料，用戶委員會曾經做過調查，包括了他的照片。他沒有朋友親人，但是無論從外形數據，還是邏輯鏈，都可以證明，他就是張海象。”

　徐啟解釋道：“外表可以整容，但是邏輯鏈絕不可能。在他被關進研究所后，徐博士就拿他當……額，實驗品，檢測過他的邏輯鏈效果。他的邏輯鏈和委員會記錄的‘風吹屁屁’的邏輯鏈一模一樣。”

　“你真的確定？”

　“確定。”

　修長的眉微微蹙起，宿九州沉思許久。

　“測過DNA麼。”

　徐啟：“……？”

　“全華夏有兩萬多用戶，用戶也不是罪犯，宿上校，我們沒有張海象的DNA……”

　宿九州的視線在畫面里那個佝僂的影上停留。半晌后，他終于開口，聲音平靜：“九可能，張海象沒有審判法庭，他是被走審判法庭的真兇一起接走了。一可能，就是他走了審判法庭。但是，我很確定，在咖啡店時他上的邏輯鏈是一條二級邏輯鏈。”

　風吹屁屁是二級用戶。

　這位張海象也是。

　……

　“所以，張海象之所以會被抓進來，是為了方便走審判法庭？”

　低沉沙啞的聲驀然響起。

　徐啟恍然大悟，他雙目一亮：“原來如此！就像犯罪前先踩點。先派一個人進行踩點，接著才方便實施盜竊。雖然不知道那個走審判法庭的邏輯鏈是什麼樣的，但極有可能，它需要一個‘定位’，有了這個定位，它才能實施竊！而這個定位就是張海象。張海象在地底監獄里關著，審判法庭和在地底倉庫。按這麼說，那張海象就是故意殺人，被我們發現，然后故意被抓進邏輯研究所……”

　聲音戛然而止。

　徐啟僵住，一深邃的寒意倏地從腳底板直沖大腦。

　空氣瞬間變得黏，沉重的水汽在平頭漢子的眼睫上。徐啟忍不住眨了眨眼，一滴水順著他的睫，砸上大地。

　“……張海象啊。”人笑了起來，低聲地笑著。聲音明明很輕，徐啟卻覺得冷極了。

　令人恐懼的深寒。

　徐啟一咬牙，頂著冰冷的水珠，他轉首道：“隊長……”

　即將在清除小隊總部落下的暴雨轉瞬即逝，匿無形。徐啟勸解的話噎在嗓子里，他怔怔地看著眼前神漠然的灰發人。

　駱笙垂著深黑的眼眸，淡淡道：“所以，殺他不是不知，也不是隨機的選擇。是蓄謀已久。只能殺他，也必須殺他。因為只有殺了他，我才會在第一時間發現，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將他逮捕歸案，而且必然會被關進邏輯研究所的地底監獄。”

　不是所有用戶都會被關押進地底監獄，再接懲罰。

　對于一個排名并不高的二級用戶，方有很小的可能會選擇簡單審判，不特意關進邏輯研究所，避免浪費資源。

　然而，只有殺了王，水之刑駱笙才會發瘋，張海象也才會為一個特殊的二級用戶，被送進地底監獄。

　宿九州輕輕地嘆息，他語氣無奈地笑道：“這個局布得真遠啊。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張海象殺第一個人？”

　在殺害王前，張海象還曾經殺過幾個無辜的用戶。正是因為他不是第一次利用珍珠項鏈進行殺人越貨，才能瞞天過海，讓人相信他是不知道王的份，才會錯殺他。

　因為在整個海都市，沒有任何用戶敢惹怒水之刑。

　“下次見到張海象，我一定會殺了他。”

　人冷酷漠然的聲音驟然響起。死死盯著面前的黑男人，一個字一個字從牙里出來：“宿九州，阻止我……我也一定會殺了你。

　“一定。”

　宿九州目微。

　他無聲地笑了，薄卻泛起一冰冷的弧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