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黑暗包圍住狹窄冷的房間, 一聲聲野般的嘶吼如同炸裂的驚雷，轟轟地砸在房間的每一堵墻壁上。一頭兇狠的野正在里頭咆哮，它痛苦極了, 仿若遇見了此生最驚恐絕的境地，吼聲層層不息。

　……

　夢想家回溯記憶只需要五分鐘。

　三聲刺耳清脆的手搖鈴響后, 便退出了房間，只留下趙狠一個人待在其中。

　“看他的神狀態，估計還要五六個小時才能徹底清醒。那個房間是被用戶委員會專門布置過的，墻壁、桌椅都包裹上了防撞擊海綿，他不會傷。”頓了頓，黑斗篷補充道：“上不會。”

　至于神沖擊，這就不好說了。

　2043年3月29日那一天趙狠所有的記憶, 已經被夢想家提取。但是還需要一定時間梳理。不同于之前提取蕭矜予等人關于“張海象”的記憶, 咖啡館的事只發生在上個月, 很好梳理。

　夢想家：“我大概需要三四天, 才能把他的記憶整理好，然后給你們看。目前連我自己都看得很混。”

　蕭矜予：“好。”

　送走了夢想家，蕭矜予等人在單面玻璃外又觀察了一會。

　趙狠嗚咽的吶喊漸漸減弱, 吼的頻率也放低。他已經沒起初那麼痛苦，但很明顯, 一時半會也無法走出幻境。

　請用戶委員會的工作人員幫忙照看趙狠后，蕭矜予和宿九州來到邏輯研究所。

　電梯下行, 腥的土壤氣息漸漸包裹鼻腔。

　能清晰地到隨著往地面下方行駛，越來越多的生命之息包圍周, 里的邏輯鏈也隨之更加寧靜。像是昏睡了一般。

　蕭矜予試了試。

　生命之息對邏輯鏈的制力, 不致命，卻無法忽視。

　“叮咚——”

　電梯抵達負三層, 走過狹長的土壤長廊，兩人在一面玻璃自門前停下。

　實驗室，小研究員看見兩人前來立即準備過來開門，徐思清抬起頭看見了他們。他推了推鏡架，攔住了過來開門的屬下，親自走了過來。

　玻璃門向兩側敞開。

　徐思清笑道：“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蕭矜予輕輕頷首。

　徐思清領著兩人走進實驗室，他一邊走一邊道：“一個小時前我拿著蕭先生回憶模擬出的畫像，即那位‘上斯錦’的模擬照片，去見了相對論潘越。確定，潘越確實沒見過‘謹老板’。不僅僅不認識照片上的這個人，而是，他確實沒和‘謹老板’見過面。”

　蕭矜予腳步頓了頓：“你是從他看到照片的反應中判斷出來的？”

　徐思清回頭看了他一眼：“A40相對論的心思還單純的，否則也不至于那麼好抓？”他微微一笑，用很認真的語氣說著諷刺嘲弄的話語。

　徐思清：“但是他這麼好猜，就更證明了一件事……小心那里，離那張桌子遠點。那是污染185，對四級以下用戶的污染力強，目前正在考慮是否要將其排名提升。”

　蕭矜予看了眼左側桌子上一只白的水晶球。

　五個穿多層防護服的研究員正拿著各種奇怪機，對水晶球進行數據檢測。

　徐思清繼續道：“相對論的心思單純，證明了，‘謹老板’真的很強。”

　蕭矜予平靜地看著對方：“用戶委員會有查到任何疑似謹老板的用戶嗎？”

　“沒有。不過我個人得出了一個結論。當然，只是個推測。”

　蕭矜予：“什麼？”

　徐思清：“A01至A05，目前華夏僅有的五位六級用戶……謹老板是匿名的A02、A03、A04之一。”

　實驗室里有一瞬間的寂靜。

　“很合理的推測。”宿九州突然開口，蕭矜予和徐思清不由看向他。只見審判之矛正道：“而且很巧，我也這麼推測。”

　徐思清：“宿上校推測他是A0幾？”

　宿九州：“A04。”

　蕭矜予看了他一眼：“為什麼？”

　宿九州：“你覺得你在咖啡館遇到的那個人是謹老板麼。”

　“我認為他是。”

　“那他就太年輕了。不超過三十歲。我個人認為，A02和A03都至在35歲以上，甚至可能超過40歲。那麼年輕，怎麼可能排名那麼高？這多不合理。”

　蕭矜予：“……”

　所以最不合理的事來了，你為什麼會是A01？

　心中吐槽，蕭矜予卻知道，宿九州推斷A02、A03年齡不小，不可能僅僅因為一句“太年輕”。他一定有其他理由，比如……

　蕭矜予目一閃，他看著黑男人，過了會兒，淡定地收回視線。

　-原來A02和A03，都是長腦APP發布前就已經覺醒的“老用戶”。

　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徐思清將儀給助手，總結道：“總而言之，謹老板是六級用戶的可能極高，可以將他定為一個極度危險的□□。這樣的六級用戶，在走審判法庭的第一時刻，居然城跑到中都市，去見了你一面——不是說你不值得，蕭先生。”他笑著解釋：“當時你應該還只是剛剛升到三級？確實是個很普通的用戶了。”

　蕭矜予淡然地點頭：“我個人認為，他是因為我在咖啡館里抓捕他的事，才會故意來見我一面。”

　“對你印象深刻？”

　蕭矜予皺起眉。他沒這個意思，但他和謹老板唯一的集，就只有咖啡館里的那場對峙。

　徐思清：“總覺還有別的原因。不過無論如何，他很危險，而你……蕭矜予，你只是個三級用戶，他卻有些關注你。所以，現在你也很危險。”

　被一位神的六級用戶盯上，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這件事蕭矜予早就知道，他沒有吭聲，微微垂了眸子。

　徐思清突然問：“你知道全華夏最安全的地方是哪兒嗎？”

　蕭矜予：“……嗯？”

　徐思清：“首都邏輯研究所。”

　蕭矜予：“……”

　“你大概沒想到這個答案，但我從不說謊，確實那里最安全。雖然我也很不想承認。不過全華夏第二安全的地方是哪兒……你可以猜一猜。”

　青年面不改，字正腔圓：“海都市邏輯研究所。”

　徐思清笑了：“很正確。如果你想，我可以為你提申請，讓你暫時以我的助手的份留在這里。在這里，哪怕謹老板真是六級用戶他也不可能傷害到你。一次失誤很難得了，不會再有第二次。”

　……

　“不是很想打斷你們的對話。但是有件事我想糾正一下。”

　明亮到刺眼的燈下，宿九州不知何時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他搖晃著那張轉人工學椅，一只手還停留在污染181的上方，顯然剛剛才把玩過這個污染很強的污染。

　徐思清：“宿上校想糾正什麼事？”

　宿九州雙手疊，稍稍仰了頭：“關于哪里是全華夏最安全的地方——這件事。不是首都邏輯研究所。”

　“哦？”

　“是我邊。”

　……

　徐思清的目在面前兩人的上來回逡巡，藏在鏡片后的眼神平靜和。良久，他笑了，很憾地扶正鏡框，嘆氣道：“原來你們關系不錯。”

　宿九州驚訝地問：“看不出來麼？”

　徐思清很想說“確實看不出來”，但這也沒什麼好說的，他笑了笑，大腦卻沒停下。

　——他當然沒覺得，僅僅是因為關系不錯，所以這兩人打算捆綁在一起，由審判之矛幫著守護蕭矜予的安全。

　其中必有原因。

　是什麼原因，能讓宿九州這麼做？

　沒有一個用戶喜歡被他人監視的覺，人都有，兩個剛認識不久的人，一下子捆在一起，必然有更多的理由。

　——是強迫的離不開。

　什麼東西離不開？

　現在什麼東西對宿九州來說最重要？

　……

　哦，邏輯崩潰啊。

　……

　思考只發生在眨眼間，徐思清已經完全想明白了，唯一的疑之就是：蕭矜予能解決審判之矛崩潰的問題？他如何解決？

　“真的太可惜了。”徐思清著青年，誠懇道：“我確實很想聘請你做我的助手。”

　蕭矜予沒有懷疑對方的真心，但是他淡淡道：“因為我可以看見邏輯因子？”

　徐思清笑而不語。

　三人又流了一番。

　目前關在海都邏輯研究所的兩位高級用戶，神圣獻祭和相對論。

　后者的罪行還沒判定，估計不上死刑，但最低應該也是無期徒刑。這條邏輯鏈太危險了，它不殺人，它卻也在一直殺人。

　而霍蘭絮的死刑執行，用戶委員會已經在就近選擇日期。

　……

　“研究所的人，大多變態，不必深流。”

　蕭矜予轉頭了旁的男人一眼，電梯反的不銹鋼墻面倒映著宿九州模糊的半張臉，他稍稍垂首，于是一縷黑發落在額間。“首都邏輯研究所的八不正常，海都邏輯研究所的，一半不正常。”

　蕭矜予不置可否：“你這個排名，是按照華夏最安全區域排行榜來的嗎？”

　宿九州敏銳察覺異樣，抿不談，只是挑眉。

　蕭矜予：“排行榜很準。”

　宿九州笑了。

　***

　電梯嗡嗡上行，叮咚一聲，抵達一層。

　清除小隊總部，一個個年輕的隊員急匆匆地行走著。

　趙狠估計要到明天才能徹底清醒，蕭矜予和宿九州并沒有打算留在這棟三層白小樓里。兩人走向門口，走到一半，蕭矜予卻停了腳步，他看向那個大步朝自己走來的年輕男人。

　只見蔣文濤神焦急，在人群中找了一番，看見蕭矜予二人，頓時雙眼一亮，趕走來。

　蕭矜予的目在對方被紗布包裹的脖子上留了一秒：“你的傷已經好了？”

　蔣文濤著脖子：“差不多差不多，估計再要個一周就徹底好了。”

　好快！

　雖然是三級用戶，蕭矜予卻也沒想到割的重傷只需要十天就能完全復原。

　蔣文濤正了神，他鄭重地看向蕭矜予：“是這樣的，蕭矜予，你最近查的事我從徐副隊那里也有所耳聞。好像你已經查出了一點苗頭。本來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但就在半個小時前，我的一位好友向我求助，他陷進了一件奇怪的案子里。我第一時間就想起了你。”

　蕭矜予：“和我的事有關？”

　蔣文濤點頭：“對！和你最近查的那八位死者的案子，有一點類似的地方。我朋友的ID你或許聽過，他是B04沖浪渣男，正好排名在你下面一位。他常住青州市，那里是華夏很知名的旅游勝地，有大片的海浪海灘，供他知思考自己的邏輯鏈。

　“而就在今天下午，青州二號浴場出現了一起意外溺水謀殺案。”

　蕭矜予蹙眉：“意外溺水，卻是謀殺案？”

　“對。很難理解，死者是溺水，可卻是按著自己的脖子，將自己按在水深僅一米的淺水區，活生生溺亡的！死在大庭廣眾下，正常來說，一般按自殺理。如果人的求死意識真的極強，是能戰勝本能的。問題就是……死時，沖浪渣男就在現場。”

　蔣文濤滿臉為難，為好友發愁嘆氣：“而沖浪渣男邏輯鏈的果……和這個死法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