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心者真的死了？”

　王饕：“準確來說,他還沒死，他的大腦暫時還活著。”

　材小的穿著一件黑斗篷，整個人與漆黑的夜融為一。半張臉都被寬大的帽檐遮擋,看不見的雙眼，可不知道為什麼,王饕突然覺得這個似乎是在同扎心者……

　等等，同？！

　王饕停下腳步，沉穩堅毅的臉龐上難得出驚悚的神。

　下一秒，只見夢想家咬著，聲音苦：“唉，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突然邏輯崩潰了呢。我記得他才37歲吧，還很年輕呀,大好年華,說沒就沒了。”

　“……冒昧地問一句,你說的是這個‘人’,指的是扎心者吳森？”

　“是啊。”

　王饕：“……”

　沉默片刻：“你還記不記得，三年前邏輯研究所幫你聯系他，想通過你倆的邏輯鏈接龍,互相促進你們雙方各自的邏輯鏈長。結果他只和你短暫地了一面，就拒絕了這個請求。并且……還說了一些話。”

　夢想家步子頓住。

　中都市最強五級用戶、清除小隊隊長王饕,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氣：這還差不多，夢想家怎麼可能同扎心者？

　“你說得對,三年前他罵我是個廢，說我不思進取,邏輯鏈是一個人的事,我妄想從別人上找到提升邏輯鏈的方法簡直是蠢貨傻才會有的沖。我這樣的廢本不配覺醒邏輯鏈，他今天答應見面只是想看看哪個蠢貨這麼一無是,還有資格被排到B02。”

　王饕：“……”或許也不用一字不落地重復一遍？

　夢想家話鋒一轉：“他說得也不能算完全錯了，而且我那天也罵了他很多。我罵他臭不要臉，把自己當回事，罵他又矮又丑……我就不該這麼罵他！人家現在都死了，我卻一直沒和他道過歉……”

　“？”

　“可我以后再也找不到能道歉的人了。”

　“？？”

　“扎心者，你為什麼就突然死了呢。”說到最后，的聲音微微，仿佛抑著心底難以自已的悲傷的自責。

　王饕：“……”

　夢想家刷的抬頭，斗篷下出一雙明亮的圓眼：“王隊長，我們趕去西山吧！那麼多民眾此刻生死未卜，正于水深火熱中。我絕對不能坐視不理，我必須救他們！”

　高大健壯的漢子：“……”

　這個夢想家屬實哪哪都不對勁！

　***

　蕭矜予并不知道，中都市清除小隊已經千里迢迢，將遠在青州市的夢想家請了過來，協助理扎心者邏輯崩潰事件。

　王饕聯系夢想家時，心中并沒有什麼底。

　他很清楚，如果說扎心者在這個世界上最大的仇家是誰，那很難說清楚。但是世界上最恨扎心者的那些人，其中有一個，必然是夢想家。

　三年前，夢想家還是個活潑開朗的孩。材矮小，長相可，又一直比較配合方工作，所以清除小隊的人大多很照顧。也是因此，方才決定為聯系B01扎心者，兩人一起研究邏輯鏈，互相提升。

　誰料扎心者在第一次見到夢想家后，便以無所不盡其極的方式，從各個角度將這個剛滿20歲的孩從頭到腳嘲諷了一遍。

　夢想家以前是不穿斗篷的，直到三年前有人說了這麼一句：“呵，又禿又矮的蠢貨。”

　從此以后，世界上就多了一個穿斗篷，不出一頭發的高級用戶。

　王饕：“總而言之，西山地區現在非常危險，我們得加快速度了。”

　夢想家憂心忡忡，憐憫道：“保護人民生命安全，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話音剛落，穿斗篷的四級用戶嗖的一下就躥了出去。

　王饕：“……”

　與此同時，大山深，黑暗籠罩。

　一束明亮的線刺破黑夜，從枝繁葉茂的樹木隙間穿過，照亮半片山坡。

　“清除小隊一定會向夢想家尋求幫助，只要有在，進扎心者的邏輯鏈就非常簡單。”宿九州低沉的聲音順著夜風，傳蕭矜予的耳中。走在后方的青年下意識地抬頭，見了這個高大的背影。

　宿九州：“但是夢想家未必會想來幫忙。”他簡單地把這兩位高級用戶間的恩怨說了一遍。

　蕭矜予倒是沒想過，夢想家和扎心者之間居然還有這樣的故事。

　不過時過境遷，當時扎心者是B01，夢想家是B02；現在扎心者已經注定死亡，并將名次永遠定格在B01，夢想家卻早了A77。

　宿九州：“雖然夢想家可能不會來，但是你和我都曾經進過的邏輯鏈。所以我們都知道自己的人生最低谷是什麼。”頓了頓，他停下腳步，回頭：“你進夢想家的邏輯鏈后……看到了什麼？”

　蕭矜予微，他抬起眼睛。

　無邊的黑暗中，兩人四目相對。

　……

　他的人生最低谷是什麼？

　……

　『他覺自己好像被一奇異詭譎的力量貫穿，脆弱堅強的靈魂掙渾濁的軀，轟然離去。』

　『他整個人下墜、再下墜……』

　『眼球傳來火燒似的劇痛，他痛苦地嘶吼起來，他瘋狂地喊……』

　『嶙峋螺旋的指紋著眼球敏的玻璃……這只手毫不留，一把扯下整顆眼球……』

　……

　心臟似乎被人攫取一般，空氣從肺部被極限榨一空。蕭矜予用力地深呼了一口氣，他的額頭滲出薄汗，目卻很冷靜：“我的人生最低谷是什麼，我并不清楚。但是夢想家給我‘看’到的，是眼部的劇烈疼痛。你呢？”

　宿九州定定地看著他，沒有立即回答：“眼部疼痛，你的第四視角是和眼睛有關，所以，你覺醒邏輯鏈的時候，就是你的人生最低谷？”

　這個問題蕭矜予很難回答。

　覺醒第四視角時，他確實到了非比尋常的疼痛，很難說按照夢想家邏輯鏈的判斷，這種常人難以承的痛苦是否就算是他的人生低谷。

　他自己對此并沒有太過深刻的記憶，只記得仿佛沒有止境的疼痛。

　宿九州：“很多用戶在覺醒邏輯鏈時，都會有異常反應，比如疼痛、昏迷。”

　蕭矜予：“那我只要制造出眼睛的疼痛，就能順利進扎心者的邏輯鏈。”

　“理論上立。”

　“那你呢？”

　宿九州：“夢想家和我的邏輯鏈等級相差太多，的副作用并沒有讓我實際上看到我的人生低谷。不過我大概知道是什麼。”

　宿九州臉上沒有太多神，蕭矜予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

　蕭矜予：“我的邏輯鏈有個特殊的地方，當我長時間聚會神地使用邏輯鏈，并且使用它的最大強度版本后，大約十到二十分鐘，就會出現眼部的劇烈灼燒。以往我都會稍微間歇地使用，但是從剛才開始，我就已經在毫無節制地開啟第四視角，現在我的眼球已經有了一點刺痛。估計最多再過十分鐘，我就能被扎心者邏輯鏈判定為‘五’重現人生最低谷元素了。”頓了頓，蕭矜予問：“需要我幫你麼？”

　宿九州笑了：“不用，我可以很簡單地重現我的人生低谷。不過蕭矜予，你剛才沒有保留地將你邏輯鏈的缺點告訴了我。”

　青年猛地一滯。

　宿九州輕挑一眉：“夢想家邏輯鏈的副作用？”

　蕭矜予：“……嗯。”

　大概是。

　一定是。

　兩人默契地沒有再提這件事。

　夢想家邏輯鏈的副作用真是無不在。

　蕭矜予無語地腹誹著這個奇葩的“大無疆”副作用。這個副作用最奇葩的是，它讓人防不勝防。本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會放松警惕。他下意識地就將第四視角的患告訴給了宿九州，偏偏直到對方提醒，才發現這一點。

　不過就連宿九州也中了招，向他坦誠了自己的人生低谷。

　這麼一想，A01都敗在“大無疆”手中，他一個小小的三級用戶，中招也在理之中。

　黑夜中，青年俊秀的臉龐上神不斷變化。不知何時兩人已經并肩行進，蕭矜予使用第四視角指引方向，宿九州開著手機電筒做前鋒。蕭矜予并沒有發現，旁這個人著粼粼的，一直輕輕地瞄著他的廓。當發現青年最終一臉坦然，滿眼寫著“三級用戶被副作用擊敗合合理，并不丟人”后，他忍不住地低笑了一聲。

　低啞的笑聲在寂靜的夜幕中有些清晰，蕭矜予困地轉首：“怎麼了？”

　“沒什麼。不過我想夢想家邏輯鏈大概還有另一個副作用。”

　“什麼？”

　宿九州正要開口，忽然，他神一凜。

　同一時刻，蕭矜予也雙眸微。兩人迅速地對視一眼。

　“你聽到了？”

　“哭聲。”

　“是，很輕，但是有哭聲。”

　晚來山間的風像是孩的嗚咽，一時間竟讓人很難分清這低泣般的聲響到底是風聲還是人類的悲戚。

　直到晚風送來第二聲哭泣。

　“嘩啦啦——”

　倏然間狂風大作，蕭矜予猛然回頭，面對風的方向。

　下一刻，只見純黑的天地間，鋪天蓋地的彩點自遠席卷暴風，呼嘯而來。然而在這雜無章的彩點中，卻偶爾摻雜著幾粒極不尋常的邏輯因子。

　第四視角冰冷的注視下，蕭矜予瞳孔中反著燦亮的點。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幾粒在空中螺旋飛舞的點。

　每三粒邏輯因子為一組，進行逆時針旋轉；

　每三組邏輯因子束再進行一個更大的逆時針旋轉！

　就像月球繞著地球，地球再繞著太旋轉一般，進行著一個等級階梯式的逆時針旋轉運！

　蕭矜予：“宿九州，你之前說過，扎心者是邏輯崩潰了是吧？”

　“是。”從青年著的聲音中聽出事太的嚴重，宿九州沉了眸子：“你看到了什麼？”

　蕭矜予：“我可以理解為，崩潰的邏輯因子是絕對不可能完整形一個結構的吧？”

　宿九州驀地啞然。

　他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青年，他很想問難道你的意思是，每個邏輯因子都是會形某個固定的結構，就像每個質都是由不同的原子組某種固定的結構，才能形穩定的質？

　宿九州沒想到，蕭矜予居然會對他坦然到這樣的程度。夢想家邏輯鏈的副作用，竟然讓他這麼信任自己。

　心中仿佛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兩秒后，宿九州：“不知道。蕭矜予，整個華夏沒有任何人比你更了解邏輯因子。所以……你的判斷，就是我的最終判斷。在華夏，由你來解釋一切的權威。”

　蕭矜予微愣，他的目落一雙漆黑的眼中。

　……

　蕭矜予：“好。剛才我一路走來，我看到的都是在空中無規則飄的邏輯因子。雖然它們偶爾會出現一定的規律，但幾乎可以說是無規則的，或者它們的規則是已經破裂、無法連續的。但是我剛才，看到了很多徹底完整、沒有損壞的、規則的邏輯因子。”

　“這意味著什麼？”

　『你的判斷，就是我的最終判斷。』

　蕭矜予深呼吸，一字一句：“這片山里，有害者，還不止一個。”

　這是哭聲從風里傳來的訊息。

　“他們被卷進了扎心者的邏輯風暴里。

　“但是這片山里……還有另一條正在釋放的新的邏輯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