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卻毫沒有要暗下來的跡象。

通天的燈燭，將夜空都染得帶了豔，仿佛倔強地綴在天邊的火燒雲，生生將長安變了夜未央。

羅翻飛，觀者如織，誰家小兒騎在父親肩上，腳踝上系的銀鈴鐺正隨著藕節一樣的小兒晃得叮呤響，兒家頭上的步搖輕，口中的笑聲比發間的金玉之聲還要脆。

這之中，一盞小小的兔兒燈，豎著耳朵，過薄而白的燈籠紙，散著和的，被細繩提著，搖搖晃晃地往前，從熙熙攘攘的各小攤前穿行而過。

這兔兒的眼睛，幾乎同它的主人十六的眼睛一樣圓，不時朝這邊偏些，好奇地瞧著左邊噴火耍大刀的賣藝人，不時朝那邊偏些，被掛了滿牆的燈籠上的燈謎給難住了。

而無論邊圍了多人，無論多孩子嬉笑著打這穿過去過去，十六後一尺之，必有個容姿極出的年，面冷淡地守在後。

倒惹得不膽大心熱的兒家，散著滿的香氣，不小心便要撞上去，卻總被閃避過去，或是靠得近些了後，看見那雙仿佛淬著冰一樣的眸子，也便笑一下就跑開了。

這一切，十六全然不知，只知道前面越來越熱鬧了，到了前面那條巷子前，甚至圍得水泄不通。

十六個子不算高，被人這麼一擋，什麼都瞧不著了，連前面究竟是什麼熱鬧都看不到，可瞧人越圍越多，心中就更加，隔著熙熙攘攘的人牆，踮著腳蹦來跳去，從這人的耳和那人的肩頭間的隙瞧些究竟。

可是本瞧不著，反倒是從後面過來的人，差點將十六的兔子燈壞，連忙拱起子，想護住燈。

卻突然覺得腰上一，還沒反應過來，便天旋地轉，被人環著腰，後腳尖一點，便也跟著離了地，廊下掛的赤紅青藍各燈籠一陣眼花繚，再看清時，已被李玄慈抱到了旁邊的樹上。

這樣的靜自然是引起了圍觀者一陣驚，十六剛來得及轉抓穩李玄慈的襟，便又被他抱著從樹上跳開，只剩樹影晃，幾起幾落後，影便消失在瓦後的影下了。

這樣的作，他倒也不忘將十六那盞兔兒燈也給一起帶上了。

等終於能落定，李玄慈將十六放了下來，十六站在屋頂上，著還在跳的心口平複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就是想再做梁上君子，也打個招呼啊，如今又不是夜探別府，是明正大地逛燈會，你怎麼還上癮了？”

李玄慈卻隻輕揚了下頜，朝下邊巷子裡麻麻如蟻群一樣聚集的人群一點，蘊著一點揮之不去的疏離，道：“ 你同他們什麼？”

十六初時有些不屑，本來燈會就是要熱熱鬧鬧、大家來去才有意思，這可是第一次來燈會，還沒夠呢。

不過……..

瞧了眼站在夜風裡的李玄慈，這人從頭到尾，頭髮兒都寫著驕矜二字，他在人群中與人這樣近，哄哄鬧作一團，怕是比什麼都折磨。

想通了這個關節，十六反而玩心更起，悄悄挨到李玄慈邊，小眼神跟春日水上飄搖的柳枝一樣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卻用肩膀擰著推了下他。

李玄慈被這麼玩笑著推了一把，卻隻輕斜了下眸，用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睨了下，仿佛只是被茸茸的兔子拱著從手心鑽出來。眼角上帶了點清淺的笑意，卻被掩在長睫下。

十六卻愈發起勁，見他有反應，更加要去拱他，裡還輕輕說著，“不讓我同他們，那我就你，把你下去，摔個狗吃屎。”

最後三個字時，突然說得十分輕聲，卻十分真心。

李玄慈不如山，任來去，就跟不在意掌心裡的兔子如何蹦蹦跳跳搗一樣。

夜風吹過，送了曖昧的梔子花味暖香，沾在發角上，纏著二人繞繞，圍城一道看不見卻纏得的屏障。

那盞被他握在掌心的兔兒燈，隨著夜風，裡的點點燭火也閃爍起來。

就在又一下嬉鬧著撞過來時，這次，卻被正好扣了肩膀，半點不許再頑皮，被抱進良夜中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夜風將十六的發吹得揚起，一個吻落下來，無從躲避。

十六方才剛吃過蘋果糖，口中還一陣帶著果香的清甜，卻全被他的舌尖撬開，放肆地嘗著間的味道。

食髓知味。

，如同這燃了半邊天的火，沉溺其中，一發不可收拾。

*

本來想接著走劇，但是想想快要收尾了，後面更不好些放松的片段，就來個長安城最高的小點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