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頭一次,十六手上拿著這麼香的吃食,卻一口都沒有吃,只是這麼握在手裡,握了一路。
倆人在前面圍著個餡餅忸忸怩怩,辦正事的活兒,自然就落在後面兩個倒霉蛋上。
何衝後槽牙都快被酸到了,捂著腮幫嘖嘖了兩聲,就咧起了牙花子,把下裳往腰帶一扎,袖口一挽,一個碎的閑幫白手就活靈活現地呈現在了金展眼前。
接著,他以無比自然、令金展拍馬也趕不上的嫻姿態,迅速地混了一旁拎著菜籃子滿“哎呦哎呦”在嚷嚷的大爺大娘之中,和們一同掰扯起來。
不時的“哎喲”“就是啊”“造孽哦”“這可怎麼得了”,也沒多盤問,順著這群老人家的唾沫,就把著火人家的況了個底兒掉。
等弄清楚了事,何衝才往前趕上了十六,瞧著那捧著餡餅發呆的傻樣,十分瞧不上,順口逗道:“誒,你吃不吃,不吃給哥吃,師哥我正著呢。”
還沒等李玄慈收拾他,十六先回過神來,見地駁了師兄,護起食來,還捎帶腳兒地轉移了話頭。
“師兄你到底行不行,這麼久功夫,到底有沒有打探到消息?”
被聲東擊西的師兄表示那自己必須行啊,立刻抖落起方才聽到的事。
“這家人姓賀,是出了名的燈匠,全京城最好的燈籠坊都和他們家有往來,是祖上代代傳下來的手藝,其他燈匠都學不來。可能因為這個,平日裡和人來往也不多,弄得街坊四鄰心裡也暗暗又埋冤。”
“家裡頭人口倒算簡單,祖父母,賀家如今當家的是大哥一家,底下有一兒一,還有個寡居的小姑,早早死了男人,就帶著兩個兒子回了娘家住,有十來年了吧。”
“那群大爺大媽最掛在邊的,就是賀家的錢財,賀家深居簡出,半點不富,可就憑他們家的手藝,聽說是連宮裡都瞧得上的,連主子娘娘們都來找過他們做燈籠呢。”
何衝說得起勁,此為顯嚴謹,從那種小市民的戲狀態中離了一瞬,正經地補充了句自己的看法,“當然啊,我估計這是他們說的,這群人口裡沒個準話,聖上在他們眼中都是揮金鋤頭的,東宮娘難日日坐在炕上吃大。”
論起胡說八道,何衝也不遑多讓,那群大爺大媽雖然碎又有些短了見識,可也不至於以為皇帝是揮金鋤頭的,好歹也是指揮太監舞金鋤頭吧。
何衝又絮叨了一段賀家的消息,特別是最近賀家進出的來往,待他說完,李玄慈突然了過來,問道:“燈匠,還是最拔尖的燈匠?”
十六腦中一道白閃過,立刻有些興地接了話茬,“你是懷疑,賀家與燈會出的事有關?”
“是或不是,查查便知道了,不過一個燈匠,死還是活,都翻不了天,但若真是能借此撕破個口子,我倒要去親自謝一謝背後之人。”
謝他,讓那專會惡心人的皇帝老兒終於能消停些日子了。
兩人正說著呢,突然就聽見何衝哎呦怪一聲,就躲金展後邊了,還努力收腹腚,試圖將自己偉岸的軀完全掩蓋在金展的影之下。
十六有些奇怪,反順著他躲避的方向了過去,踮著腳到打量,給何衝急得夠嗆,“誒誒”地喚著自家師妹低調些。
可惜晚了。
十六一踮腳,就瞧見了人群中一道極為白皙的影。
鉤星。
未著那日堆了層層錦繡的襦,腳上的細銀圈也了,反而穿得樸素,是街頭巷角最不起眼的薄棉裳,脖子上堆了趕路人常戴的汗巾,稍稍遮掩了幾分豔麗的面容。
臉上帶了些倦,神淡漠地指揮著下人搬運箱子,送上旁邊的馬車。
或許是十六的視線有些莽撞,鉤星無意間目掃過這邊,便發現了他們一行人。
那一瞬間,原本平靜淡漠的神似鏡子落地碎無數片,那雙極的眼睛一下子迸發出閃耀如碎鏡照的芒,整個人就活了起來,如同山間被朝霞照得瑞彩的清泉般耀眼。
十六張了下想打招呼,可想著距離有些遠,就想上前攀談一番,也打探下鉤星這是否有什麼消息。
十六剛了手指頭,旁李玄慈眉眼未,周氣息卻冷了下來。這個人從最開始出現起,就有意無意地攫取著十六的注意力。
而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李玄慈都不喜歡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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