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的倭寇看不懂地上的腳印，在百步外兜來兜去，卻始終沒能靠近我們，我和魏便抓時間調理息，以期盡快恢復耗損的力。

　　解雨方才在突破東路倭賊的時候并沒有費多力氣，此刻便替我倆護起法來。

　　功力剛剛恢復不過三，卻聽東北方向突然傳來幾聲巨響，轟鳴聲在東西兩山問激，頓時把我從周天運行中驚醒，不是解雨早一步從我后心送來一道純正的真氣引導，我差點運岔了氣。

　　“難道是老魯也被人發現了行蹤不？”

　　我心中一陣張，卻一也不敢，只能耐著子將周天運行下去，而遠傳來的聲響已是越來越集。

　　周天剛一結束，我便“噌”地一下□上了樹梢，凝神向東北去，東山無事，可從第一聲巨響到現在也就一盞茶的功夫，碼頭已是火沖天，再看碼頭外的海面上，一艘正在燃燒的戰船旁，綽綽可見數條戰船的影子，看那些戰船的樣式，竟是大明水軍的主力艦種蒼山鐵！

　　“是……唐佐？！”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被風吹到了宗設的老巢已是幸運之極，怎麼沈希儀也能找到這里，甚至此宗設還要快呢？！

　　“是咱剿倭營的船哩！”

　　隨后上來的解雨也看清楚了海上的形，興地嚷起來，話音未落，卻聽山上傳來一陣嘰哇，回頭一瞧，卻見幾個倭寇也站在遠的樹梢上，聽到解雨的聲，便指著我們吆喝起來。

　　解雨自然再沒有一懼意，沖倭賊大作了一通怪臉，才隨我和魏向西逸去，那些倭賊也無心與我們糾纏，呼哨一聲，直奔村寨而去。

　　離素卿藏之地尚有幾丈遠，就見心神不寧地轉來轉去，全沒有在戰陣里的從容和鎮定。

　　我甫一現，已如小鳥投林般飛奔而來撲進我的懷里，哽咽半天，竟沒說出一句話來。

　　我心中也有些惻然，就算素卿當日投我是為了替的親人報仇雪恨，幾個月下來，該是深種了，而我對，就和對武舞相仿，開始都是利用之心，漸漸卻生出愫來，想來“日久生”這句老話絕非是一句虛言。

　　解雨著素卿的耳朵低語了幾句，素卿這才止住了悲聲。四人收拾好行囊，朝碼頭奔去，離碼頭不足一里，才停下了腳步。

　　在火掩映中，海面的艦船已看得清清楚楚，大致一數，竟有十一二也隕鐵，想來定是沈希儀接到報俊，從觀海衛借到了船只。

　　而且他在觀海衛似乎得到了什麼武，從蒼山鐵上打出的炮彈一落在地上，就立刻燃起一團巨大的火焰，碼頭早已是一片火海，空氣中彌漫著人燒焦了的刺鼻味道。

　　我仔細辨認了一番，卻發現只有兩艘隸屬于剃倭營的蒼山鐵混雜在編隊中，心下立刻明白，沈希儀定是一面明攻碼頭，一面暗渡陳倉，將剿倭營的陸戰主力運上岸，意圖打倭寇一個措手不及。

　　除去碼頭，此地只剩下村寨一個目標，我便帶著三再度穿越沼澤，朝村寨進發。

　　行至途中，卻聽碼頭與村寨中間傳來一排鳥銃槍響，一彪人馬果不出我所料地從東北方向突然殺出，直取從碼頭逃出的倭賊組的防線側翼，為首的將領，正是樂茂盛。

　　只見他縱馬如飛，手里長弓箭無虛發，而后數十騎弓騎手手中的鳥銃弓箭番齊，竟將倭寇的防線沖得七八糟，還是從村寨里沖出幾十號倭賊接應，才把這群散兵游勇護送進了寨子，然后閉寨門。

　　樂茂盛幾番沖鋒，都被量芤寨用倭銃擊退，寨前留下了十幾明軍士兵的尸，樂茂盛上也多傷，可他卻戰意高揚，兀自不退，戰局一時膠著起來。

　　“這□竟然如此驍勇！”

　　我心中泛起一莫名的滋味，不知是喜是憂。見村寨里里的倭寇注意力都被樂茂盛所吸引，知道機不可失，來不及細細品味心中的慨，便帶著三迅速靠近村寨。

　　村寨靠近沼澤地的這一面本就防守薄弱，此刻更是不見一個人影，四人輕易地就潛了岸邊一戶空宅。

　　據宅殺了幾名倭寇后，寨子里立刻起來，而素卿此時終于有了發揮的余地，一番倭語的喊，傳遞出錯誤的信息，大大削弱了倭賊的士氣，而此時沈希儀率大部人馬也已趕到，里應外合，倭賊防線徹底崩潰，雖說絕大多數倭寇都負隅頑抗，幾乎每宅每戶都要一番戰，可速營的將士在沈希儀屠寨大掠的命令下，個個勇爭先，人數又數倍于敵，還是很快就控制住了整個村寨。

　　我并沒有加到洗掠的隊伍中，在沈希儀攻破村寨的同時，素卿已經在我的授意下開始供一個倭人婦，最終得知了大夫的居所。

　　看著絕不輸于蘇州最大藥鋪慶余堂的所藏，我心頭竟有些悵然，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期盼的那一天或許就此遙遙無期。

　　回頭了一眼魏，遲疑的目似乎著相同的心事，只有解雨，每發現一味解藥所需的藥材便歡呼一聲，不一會兒，各式各樣的藥材已經堆滿了柜臺。

　　我一言不發出了宅子，迎面正上沈希儀，他見到我頓時喜，催戰馬疾馳過來，不待馬站穩便飛下馬，一把抱住我，哈哈笑道：“我猜在寨子里搗的就是你，果不其然！”

　　又上下仔細打量了我一番，使勁擂了我一拳，道：“好小子，一點傷都沒有，真有你的！”

　　我心頭一熱，怪不得沈希儀一到陣前，剿倭營的攻勢便陡然強盛了數倍，甚至竟有些不計傷亡的味道，大概沈希儀不想我這個準妹夫到傷害是重要的原因，遂笑道：“唐佐，你再來遲，我可就要變無名島上的野人了！”又問他是如何找到這里來的。

　　“禮花唄！”

　　沈希儀解釋了一番，我這才知道，他接到我的報后，多了個心眼，向觀海衛借調了十也隕鐵，海陸兩路齊奔招寶鎮。

　　得知我已出海追趕宗設，他隨即調轉船頭追了上來，沿途詢問，大致了解到了我的去向是大橫山島方向，便全速追趕。

　　只是一天一夜的西南風卻把他們吹到了無名島的附近，原本只想藉機去陳錢山島打探些消息，不想途中正看見山谷中的量燃放的求救禮花，過來一看，才發現這里就是宗設的老巢，沈希儀自然不會放過，于是立刻展開攻擊，一打才發現竟是出人意料的順手。

　　“那些倭賊是被你調了布防的吧！”

　　“只能說這些賊人配合的好。”我笑道：“宗設集團的幾員大將都去了寧波，家中沒有真正得住陣腳的干將。”遂把在寧波和無名島上發生的一切詳細說了一遍。

　　說到我中伏，沈希儀不由遽然容，可聽我與宗設媾和，他卻眉頭忽鎖，見四下無人，便千叮嚀萬囑咐告誡我萬不可將此事在軍中傳揚，直到聽我說解雨在糧中下了毒藥，他這才一層愁眉，贊道：“我這弟妹倒是機警過人！”

　　說話的當兒，就有幾批士卒意圖闖進宅院，只是見門口站著營中主將才投往別，老魯也帶著輜兵趕回來，一同投到了搶掠的隊伍中，旁邊的院子里更是傳來人的哭鬧聲，顯然是憋了好幾個月的將士們已經開始發泄了。

　　“唐佐，眼下還不是掠奪戰利品的時候，”我一皺眉，勸道：“對面山谷還有幾十名倭寇，宗設和他手下百名銳隨時都有可能殺回來……”

　　“我心中有數。”沈希儀打斷了我的話頭，拍了拍我的肩頭笑道，可他只是傳令保護宗設等幾大頭目的宅院，卻絕口不提收束部隊之事，反倒進了宅院，與解雨素卿閑聊起來，─會兒，親兵來報，說已經抓住了宗設的妻妾。

　　我便讓魏在此運功解毒，又留下幾名心腹輜兵把守宅院，帶著易了容、換上一戎裝的解宋兩，與沈希儀、魯衛一道直奔宗設的住所。

　　此時的村寨早變了人間地獄，且不說是剿倭營在巷戰中就陣亡了近二百名弟兄，看那不斷加長的虜隊伍，里面竟沒？一個年男子，想見戰事之激烈。

　　街道？到可見缺觳采倌袋的尸，青石板路上？是紅的丈，腥氣混雜著屎尿的臭氣，聞之令人作嘔不已。

　　幾乎所有的宅院都四門大開，每個院子里都聚集著十幾二十人，不是在翻箱倒柜尋找值錢的東西，就是在天化日之下俘虜來的人。

　　唯一還保持著軍紀的是負責押解俘虜的沈希儀親衛隊，因為他們知道，用不著自己去燒殺搶掠，他們的主將絕對不會虧待了他們。

　　不過，當軍卒們把人從虜隊伍里再度拖回去的時候，他們也大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戰爭真實殘酷的一面展在眼前的時候，就連我都一時無法接，跟在我后的解宋二，更是面目蒼白。

　　路過只有婦和兒的俘虜隊伍，著一個個不蔽、臉上沾滿了濃白的人，兩不流出同的目，或許是這目讓俘虜們看到了生的希，都大聲嚷起來，其中一半的子，雖說喊的語調聽起來天南海北的，可分明是中土語言。

　　“們是漢人？！”解雨驚道。

　　“們是漢！”一個看守奇怪地了解雨一眼，方才一激，竟忘了掩飾自己的聲音，只是那看守見到我冷峻的目，才把視線一轉，朝一個大聲哭喊的子背上使勁了一鞭子，罵道：“你媽的還有臉！給他媽的倭賊生崽子，你不是漢誰是漢？！我死你，不要瞼的賤貨！”

　　解雨還想說什麼，卻被我嚴厲的目制止住。

　　戰爭，特別是兩個民族之間的戰爭，永遠只有利益而沒有對錯，每一個與戰爭有關的人，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只能選擇其中的一方，之后的命運，就完全看誰是贏家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哪有那麼多正義公理可言！

　　很快來到了宗設的宅院，在沈的將令下，這座小樓被清理得干干凈凈，不是地上的污，幾乎看不出戰爭的痕跡，只是一進院子，就能聞到一煙熏火燎的味道。

　　“怎麼回事？”

　　守在院子里的也都是沈希儀的親兵，一問才知，宗設的妻妾知道寨子要被攻破，便把宗設所有的機信件相帳簿焚燒得一干二凈，本來還要接著自焚，卻被軍卒救了下來。

　　我和魯衛不由得面面相覷，滅了宗設固然可喜，可沒有了這些證據，我想藉機打垮幾大對頭的設想就要完全落空了。

　　沈希儀也皺起了眉頭，腳下都沒有稍停，逕直沖進了屋子。

　　雖然對他來說，只要剿滅了宗設，就是大功一件，宗設與誰暗自通，只是錦上添花的東西，有或沒有，都無大礙，可他知道我對走私事件極為關注，進了屋子，立刻就喝問起屋子里捆綁著的幾個婦人來……

　　那幾個婦人立刻罵起來，其中兩個二十多歲的貌子說得竟是一口吳儂語，可言辭卻極其激烈，不僅問候到了沈希儀的十八代祖宗，甚至連皇上都不放過，直說正德荒無道，害得們家破人亡，不是有夫君宗設相救，們早就命赴黃泉了。想起宗設儒雅的風度，確有吸引人的地方，又有救命之恩，怪不得這兩個漢家子生死相從，拋開敵對的關系，這異國也頗為人，不回頭了素卿一眼，卻正上含脈脈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