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矜沒想到他這麼犀利, 說中了與他們的相之道。
沉默了片刻,給了肯定答案:“是的,你能嗎?”
祁淵沒有立即回答, 兩人的面已經吃完,房間里的冷氣汩汩地吹過來,餐廳里早就沒那麼熱了, 但他搖扇子的手攥滿了汗。
好像思慮一個人生的重要決定,好一會, 祁淵才看去沈逸矜的眼睛,和說了一個字:“好。”
后來那天, 兩人就這麼和解了,終于把那段別別扭扭的關系扔下, 進了友誼的小船。
祁淵頗有興致地傳授了自己平時的為人準則, 聽得沈逸矜一會一句點評:“行啊,祁淵。”一會又發出嘆:“佩服啊, 祁淵。”
祁淵到鼓舞, 越說越多。
他說:“這些我從來沒跟人說過, 把你當朋友才告訴你的。”
沈逸矜笑, 嗯嗯點頭:“我也是把你當朋友才聽的。”
很好。
祁淵舌尖用力掃過齒貝,最早那個伶牙俐齒,很會和自己抬杠的沈逸矜回來了。
后來, 祁淵走了沒多久, 夏薇回來了。
夏薇告訴沈逸矜,今晚遇到的老同學是祁時晏。
沈逸矜一個回神,明白了, 敢這還是祁淵的伎倆, 故意讓祁時晏支開夏薇, 和單獨建立友。
指尖著微信里新添加的好友,沈逸矜靠著臺的門,看著那臺昂貴的按椅,腦海里是祁淵在廚房里忙碌的影。
做朋友,用心何其良苦。
“我懷疑他說請我看電影的時候,就準備好了進場就睡覺。”夏薇在房里走來走去,不停地拍著脯,有些氣憤又有些激地控訴著祁時晏。
沈逸矜笑著看:“睡了整場?”
夏薇按住脯,臉上忽而轉紅:“是啊,靠在我上。”
沈逸矜走過去,彎下腰,把臉到前,做了個心的安睡姿勢,問:“是這樣睡的嗎?”
夏薇臉更紅了,推開:“滾開啦。”
沈逸矜大笑,抱住,撒:“不嘛,我要睡。”
夏薇彎起腳踢:“找祁淵去。”
“不嘛,我只要你。”
“那祁淵一定會殺掉我的。”
“……”
沈逸矜想,祁淵這人太偏執了,何至于此?
可偏偏自己當時警覺不高,答應了和他做朋友,以后得拽朋友的底線,不能讓他越雷池半步才好。
但是這條底線,祁淵似乎守得比還,一點也沒逾距,好像他費盡心機真的只是為了和做普通朋友。
當時微信是祁淵要加的,以前分手后他來認錯時加過一回,只說了一句:【矜矜,我是祁淵。】就被沈逸矜拉黑了。
這次重新加上,誰也沒給誰發過消息,頂多祁淵在沈逸矜更新的朋友圈里點個贊,連評論都沒有,其他互,包括見面更是沒有。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彼此會淡出對方的記憶,真的做普通朋友吧。
沈逸矜松了口氣,但是祁淵家的家在港口再不提就要收滯納金了,不得不將他家的工期安排上,也主給祁淵打了個電話。
沒想到祁淵在外地出差,他說:“你直接聯系吳媽,跟說就好。”
沈逸矜回了聲好,掛了電話,心道兩人不用面,真是太好了。
這次的改造部分是墻面,工程量有點大,沈逸矜安排了兩天。
第一天早上去了之后,沈逸矜和吳媽商量了,將客廳里現有的沙發和家全部轉移到了樓上。因為有電梯,轉移很方便,而且樓上空房間很多,正好充實一下。
過程中,路過書房,沈逸矜瞄了眼,以前書房是用的,祁淵幾乎沒用過。
現在里面擺了很多文件和資料,還有辦公用品,儼然一個小型辦公室,而書桌上一只草綠的陶瓷杯很搶眼。
的一雙眸子不自覺了下,記得那杯子從送出去到離開,一直都被祁淵塞在廚房的底柜里暗無天日,怎麼現在用上了?
不嫌稚?
往前,是以前住過的房間,推開門,房間里一如既往,什麼都沒改變,床上被子枕頭也沒拆掉,干干凈凈的,一塵不染,而梳妝臺上當時留下的那些東西也一件件都原封不,全都在。
吳媽走過來,笑著說:“是先生不讓的。”
沈逸矜:“……”
跟自己沒關系了,隨便他怎麼理吧。
祁淵家里原本沒有壁紙,只用了草灰的膠漆。這用在酒吧還差不多,不知道祁時晏當時裝修時,是不是想在這里開酒吧。
沈逸矜國外訂購了一組深灰藍3d立的墻做墻,上面再配上淡白淺藍的立壁紙,另外轉角和天花板的邊角上加了法式宮廷的裝飾,這麼一來,層次馬上提升上去了。
最后再裝上層層疊疊波瀾壯闊的莫蘭卡窗簾,新的沙發家一一進場到位,這個家便翻天覆地,完全離了原來的模樣,變得格調高雅又溫暖多了。
第二天下午快收工的時候,陳嘉遠來了,拿著手機一陣狂拍。
他說:“這一套裝修下來,我們嘉和的檔次又上去了,以后這樣的客戶我們要多接。”
沈逸矜笑:“你不如去找祁淵,讓他多買幾套房。”
陳嘉遠攤手:“我想啊,可得有機會不是?”
正說著,機會就來了。
祁淵一風塵仆仆地走進來。
看到沈逸矜,深褐瞳仁悄悄流轉,燈影下走過,帶起一片細碎芒。
陳嘉遠有社牛癥,手機進口袋,雙手熱地迎著祁淵就去握他的手:“祁先生回來了,快看看,還滿意嗎?”
祁淵客氣地回握了下,看了看自己新改裝的家,笑著說:“像沈逸矜的品味。”
委婉又肯定,還有欣賞。
陳嘉遠朝兩人來回看,彩虹屁吹得又響又香:“那可不,沈逸矜是我們公司的靈魂。”
沈逸矜:“……”
祁淵回來了,照例要請大家一起吃飯,陳嘉遠帶著工人們熱烈響應,沈逸矜本有推卻之意,卻架不住陳嘉遠拉做橋梁。
陳嘉遠說:“這頓飯你必須去,等我和祁淵把關系打好后,你再功退。”
沈逸矜:“……”
后來去飯店,一張大圓桌,大家座時,沈逸矜坐在了陳嘉遠旁邊,而陳嘉遠另一邊是祁淵。
陳嘉遠深刻到自己坐如針氈,一邊冷氣人,一邊目毒辣。
他朝沈逸矜出賣地笑了笑,站起,將自己的碗筷和祁淵的主對調了一下,祁淵心照不宣地微起,腳步一挪,重新坐下時,兩個男人位置已經換好了。
陳嘉遠重重松了口氣。
祁淵看去沈逸矜:“好久不見。”
好像兩人見面到現在才有機會單獨打招呼。
但沈逸矜很冷淡,低頭剝著松子,好一會才回一句:“也沒多久。”
祁淵想說,你不想我,怎懂我想你的苦?
但是普通朋友怎能說這樣的話?
祁淵正想找別的話說,沈逸矜手,站起離開了座位,去衛生間了。
祁淵:“……”
陳嘉遠不嫌熱鬧地笑,遞過來一支煙,攏了火,要給祁淵點上。
祁淵抬手擋了下:“正在戒。”
陳嘉遠看了眼他旁邊的空位,了然地笑了笑,將煙拋去給師傅們了。
菜上桌的時候,沈逸矜回到了座位上,面前多了一碟剝好殼的松子仁。
沈逸矜轉頭看去邊的男人,見他手里正剝著一粒,那麼修長的手指,著那麼小小的一粒松子,說不上來委屈的是手指還是松子。
而祁淵一個沒穩,松子殼沒剝開,反而彈跳出指尖,蹦起來撞上他的下頜,他猝不及防地臉面一仰,松子掉到地上去了。
沈逸矜笑出了聲,沒來由地被取悅了。
祁淵瞥一眼:“你就喜歡看我出糗,是不是?”
沈逸矜點頭說是,笑得更譏誚了。
忽見男人的視線落到自己面前的松子仁上,含了一不懷好意,沈逸矜母狼護食般迅速抄起,在男人出手前,一把全塞進了自己的里。
祁淵湊近了,低聲說:“給一顆。”
沈逸矜垂眸,腳尖點了點地上那顆,大方道:“喏。”
氣得祁淵抬輕輕踢了一腳,沈逸矜不甘示弱,回踢回去。
這下好了,兩人上半端坐得規規矩矩,一桌人都沒看出異樣,椅子底下卻你來我往,一場混戰。
后來沈逸矜下了一腳狠的,結果被祁淵躲開,踢在了椅子上,痛得“啊”一聲低促出口,一桌人看過來,沈逸矜臉上一陣臊熱,腦袋一垂,將頭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祁淵也顧不上別人看笑話,拉開椅子就蹲下了,捉住的腳,問:“踢到了哪里?要不要把鞋子了?”
“不要不要。”沈逸矜連連推他,“你快起來,我沒事。”
“我給你一下。”
“不要,快起來。”
最后還是祁淵堅持,給沈逸矜了,只不過是隔著鞋子的,沈逸矜說什麼也不肯給他鞋。
陳嘉遠坐在旁邊笑。
心道一個男人無論份如何尊貴還是貧賤,只要他陷進就只有一個模樣。
——就是祁淵現在蹲在地上看著人,一臉寵溺又張的樣子。
不過因為這一個小小的意外,沈逸矜不知不覺臉上的笑多了些,沒之前對祁淵那麼生疏了。
那天,祁淵點了一桌子的海鮮,沈逸矜怔了怔,沒想到隨口說過自己海邊長大,男人就記住了,可是這麼多人一起吃飯,不是誰都喜歡吃海鮮的啊。
但陳嘉遠說他沒問題,師傅們也紛紛表示喜歡吃,不過祁淵最后還是聽從沈逸矜的建議,又添了些別的菜。
祁淵還要了幾瓶上好的白酒,想著借機會和沈逸矜喝個痛快,可沈逸矜擋住酒杯說:“我在外面要保持清冷的形象,不喝酒的。”
這話把祁淵說笑了:“那好,以后我們關上門自己喝。”
沈逸矜本來是半開玩笑半推卻的話,可沒想到男人的一句話又把話風帶偏了。
沈逸矜不再吭聲,支肘撐在自己臉頰邊上,把臉別到另一側,有意和祁淵拉開距離,卻又不知自己那手指繞著碎發的小作有多勾人。
祁淵眸沉沉地瞥一眼,結一滾,移開了目。
大龍蝦上桌的時候,陳嘉遠朝沈逸矜笑道:“沈逸矜,你的大鉗子。”
沈逸矜抿著笑了下。
祁淵皺了下眉,用余兩邊掃了掃,左右兩人認識了很多年,很多話都是建立在他們識的基礎上的,而他雖然座位離沈逸矜更近,卻只是知道了喜歡吃海鮮,別的了解得太了。
他側過頭,問沈逸矜:“喜歡吃龍蝦鉗?”
說著,轉頭朝服務員要了個工鉗,送上來時,沈逸矜搶在祁淵之前出手:“我來吧。”臉上帶著小雀躍。
沈逸矜說:“小時候,我被龍蝦夾到過手指頭,流了很多,還去醫院打了破傷風針。那之后,我就怕龍蝦,怕螃蟹,所有帶鉗子的我都怕。后來我媽媽告訴我,怕是沒有用的,只會讓我變一個膽小鬼。想不怕它,就只有去戰勝它,把自己變得比它更強大。”
說到這,沈逸矜笑了下,“這話現在說起來,就是哄小孩子的,但那時候對我非常有用,而我也真的克服了這方面的害怕,還喜歡上了對付這種大鉗子。”
沈逸矜邊說邊手握工鉗使了下力,夾碎了龍蝦的鉗子,出來,臉上有著孩子般的勝利。
祁淵看著,心里忽然有種東西被勾,他說:“媽媽真好。”
他想起老太太和他說過,沈逸矜看著弱,骨子里卻有種堅韌,還說如果父母健在,他恐怕娶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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