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蘊一家正納悶呢,江楓一個廁所上了近半個小時,油淋茄子和京醬都上桌了也沒見他回來,張之蘊都準備去廁所找他了,就看見他端著一壺茶走了過來。
“楓哥,你去點了一壺茶?”張之蘊問道。
“剛剛見了永和居的老闆,他現泡了一壺茶送給我,我記得你和我說過張爺爺是喜歡喝茶的,所以把茶拿過來給張爺爺品品。”江楓解釋道。
張之蘊當然沒和江楓說過張褚喜歡喝茶,但是江楓在有關張家的兩次記憶中都在櫃子上看見了茶葉罐子,大概能猜到張褚平時是喝茶的。
“你這孩子,和別人聊天說什麼不好,和小江同學說我喜歡喝茶。”張褚樂呵呵地道。
張之蘊:???
他怎麼不記得他說過。
“廬山雲霧茶,還是山上雲霧。”江楓把茶壺遞到張褚面前,坐下。
“山上雲霧,不得了不得了,那我今天倒是有口福了。”張褚一臉興,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小杯熱茶,細細品了一口。
“霧芽吸盡香龍脂,茶湯清澈,味道醇厚甘甜,果然不愧是山上雲霧。”張褚誇讚道,拿起茶壺便給桌上所有人倒茶,“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好茶,山上雲霧有價無市,你們都來品品。”
江楓說他喜歡喝冷茶,主要是因爲買的飲料也不會是熱的,冰鎮的維他檸檬茶和冰紅茶味道更好。家裡有時候來客人泡茶他也不會喝,沒想到今天居然在永和居喝茶了。
口,苦的。
再嘗一下,還是苦的。
並不醇厚,也不甘甜,只有苦,和苦。
江楓轉頭去看張之蘊的表,他的喝茶技應該和自己差不多。
牛嚼牡丹,暴殄天,這8個字用在他們兩個人上再適合不過了。
桌上的京醬已經去了大半,但油淋茄子大家嘗過一塊之後便再也不去它。永和居的廚師做油淋茄子做的一般,也可能是做這道油淋茄子的廚師一般,中規中矩,甚至還有些油膩。
江楓夾了一筷子油淋茄子,嚐了一口便沒了興致。
“爸,你點菜真不行,你就沒一次點對過菜。”張之蘊吐槽道。
張赤遠:……
“就是,蘊蘊說的沒錯,你不會點菜以後就不要瞎點菜,你看看你點的都是些什麼。”張媽媽顯然也對油淋茄子不滿意。
張赤遠:……
“下次我不點了。”張赤遠認輸。
“你們明天準備去哪?”江楓問道。
“還沒定,本來準備明天去爬香山的,但是這個天太熱了,今天去逛恭王府都熱到不行,這個天要是爬山的話我爺爺肯定不了。”說著張之蘊不由自主的拿手扇了兩下,“明天我們去館或者博館看一看,去點室的地方有空調。”
“是啊,這天太熱了,這麼熱的天去室外的地方肯定不了,我都不了。”張赤遠附和道。
說話間,服務員上菜了。
是罈子。
“永和居的罈子味道特別好,上次我們家來永和居就點了這道菜,用柴火燜出來的,非常正宗。”江楓極力推薦永和居的罈子。
這次的罈子,水平依舊很高,大塊的五花泛著油,澤棕紅,明明是瘦相間的的比例還高,卻不會如旁邊那道油淋茄子一樣讓人覺得油膩,只會讓人覺得人。
在場的男同胞個個都是食,紛紛下筷夾大快朵頤。
“這道菜好吃。”張之蘊誇讚道,已經在吃第3塊了。
“再好吃還能有你燒的好吃?”張褚年紀大了不能吃太多油膩的東西,嚐了一口便淺嘗輒止,接著品茶。
“和燒的比起來肯定是還差一點。”張之蘊道,但實際上他都已經快忘了曹桂香燒的菜是什麼味道了。
曹桂香只在他的生命中短暫停留了16年,其中還有很大一部分時是他已經已忘得差不多了的年與年。這幾年除了孫冠雲的幹炒牛河和江楓做失敗的蘊,他已經鮮能想起曹桂香做的飯菜的味道了。
“您好,銀耳素燴,請慢用。”服務員將銀耳素燴端上了桌。
這是一道非常漂亮的菜,白的銀耳,黑的髮菜,橙紅的胡蘿蔔,綠的萵筍,棕黃的鮮蘑,五彩繽紛。
銀耳團一個圓球像一朵花一樣擺放在最中心,胡蘿蔔和萵筍都被去皮削了鮮蘑狀,與團球的髮菜和小顆的鮮蘑一起整齊且軸對稱的碼在銀耳的旁邊。
整道菜就是一個圓形,底下是濃香黃的湯,看上去如一朵花一般。
這是江楓第1次親眼見到銀耳素燴,在此之前只是聽過,知道這是譚家菜中有名的互菜,也就是素菜。
江楓下筷子夾起一塊胡蘿蔔,廚師的刀功很好,胡蘿蔔被削了小巧可的圓形,大小相似,個個圓潤規則。
口,有胡蘿蔔本的甜香,也有用油做的芡與原湯的鹹香,非常清淡鮮。
永和居能被不人在私底下稱爲北平第一酒樓,果然有兩把刷子。
先前江家人來吃飯的時候江楓還覺得沒什麼,覺得雖然永和居師傅們的手藝不錯,但自家的手藝也不差。
現在嚐了這銀耳燴素,江楓只能嘆北平的老牌酒樓果然有兩把刷子。
曹桂香二師兄的徒弟都能做出如此水平,江楓本想象不出來曹桂香做的銀耳燴素會是什麼味道。
待江楓再去夾髮菜的時候,卻發現桌上沒人筷子了。
錯愕的擡頭看向其他人,江楓發現他們的眼睛都紅了。
見江楓在看自己,張之蘊胡地抹掉了堵在眼眶裡即將要流下來的眼淚。
“這道菜的味道和我做的很像。”張之蘊解釋道,“不如我在我10歲生日的時候給我做的,但是真的很像。”
有的時候人們覺得自己忘掉了很多東西,腦子裡已經沒有了那時的記憶,但卻很誠實的幫他們記著。
眼睛記得,鼻子記得,舌頭記著。
舌頭會幫你記住菜的味道,吃菜時的覺,以及對做菜人的。
這是一輩子的記憶,永遠也忘不掉。
“這菜雖然是素菜,但做起來卻麻煩得很。銀耳要提前泡,泡完之後還得拿清湯煮一個小時,胡蘿蔔和萵筍都得削,削起來又浪費,勾芡的用原湯,還得用油,最好得是老母的油才香。”張褚看著桌上的銀耳素燴,彷彿過這道菜看見了曾經爲他做這道菜的人。
江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保持沉默。
“今天這是怎麼了,好多年沒想起你了,吃了一口菜倒是想起來了。”張褚笑道。
周圍突然一下暗了下來,江楓擡頭,發現燈關了。
整個2樓大廳的燈都關了,大廳裡的客人一片譁然。
“各位客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可能是旁邊修路把電纜挖斷了,急停電。我們店裡是有備用電源的,大家請稍安勿躁,馬上就能來電,給大家添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大堂經理跑出來大聲和大家解釋。
夏天天熱,北平天黑又晚,要到8點鐘才能天黑。現在雖然已經7點了,但依舊十分燥熱,空調只要一停下來,人就會覺到熱。
“蘊蘊你去把窗戶打開,這沒空調太悶了。”張赤遠已經覺到有些熱了,需要開窗氣。
“我來開吧。”江楓的位置離窗戶近,起準備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