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補考通知從行政樓出來時，林紙終于看見了夢寐以求的好東西。

　前面路邊有臺自售貨機。

　最關鍵的是，上面明晃晃地寫著令人的一行字——營養免費。

　林紙立刻過去研究。

　售貨機里的營養全是簡樸的軍用統一包裝，上面只有編號，林紙隨便選了編號最順眼的一種。

　按照提示，把那塊份牌進卡槽，咔噠一聲，一管營養滾落出來。

　隨機到了一管白的，香香甜甜，好像狀的油蛋糕，的時候特別好吃。

　林紙一口氣喝完，回了大半，覺得還不夠，又取了一管。

　這種就清爽多了，淡紅半明，里面有沙沙的細小顆粒，像剛榨出來的西瓜，也很不錯。

　等第三管荔枝味的下肚時，林紙看到前面建筑的一樓掛著牌子，竟然是學員食堂。

　林紙納悶：明明可以簡單地拿到免費的營養，為什麼還會有食堂？

　還真是食堂。

　食堂門口掛著顯示屏，上面有說明，林紙讀了一遍，弄明白了，這里是專門給學院中不習慣喝營養的特殊需求學生提供餐飲的地方。

　類比一下，大概就像大學里的清真餐廳。

　里面地方不大，裝修半舊，只有稀稀落落幾排座位，冷冷清清。

　取飯的窗口里有個穿制服的胖大叔，正在忙著，看見林紙進來，笑得臉都皺起來了。

　“小紙，你來啦？今天這麼早？我還想著你不得先去訓練廳做個百八十個俯臥撐才能過來。等等啊，我馬上給你做好吃的。”

　胖大叔回去后廚叮叮當當一陣忙活。

　林紙往里走，看見有人比先到，是剛剛在門口見過的邊伽。

　邊伽抬起頭，明顯也認出了林紙，兜帽下那雙明亮含笑的眼睛彎了彎。

　他揚手跟林紙打了個招呼，“我看到你在校門口徒手過老飛了，真不錯。”

　林紙過去在他對面坐下，跟他握了握手，“你也很厲害啊。”

　邊伽笑道：“那個老飛，一看就是星圖智能十年前的老款，R188型，部不夠靈活，對戰的時候傾向用手部作，我看見它上的編號了，還沒升級過，盯死它的上肢差不多就行了。不過還是沒有你的辦法簡單。”

　他問林紙：“你也是從MQ187號行星來的？”

　這個林紙知道，殘存的記憶里有，邊遠星系的MQ187號行星是原主的故鄉。

　林紙驚奇，“沒錯，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邊伽答：“因為我也是。”他示意林紙腳上的鞋，“除了咱們星球的人，外面的人都不穿這種古早款式的鞋了。”

　林紙低頭看看的鞋，就是雙發黃的舊球鞋，鞋頭磨得快出腳指頭，看不出有什麼特殊。

　無論如何，看來這個邊伽是原主同鄉。

　原來邊伽和林紙一樣，也是主控指揮系，今年讀大三，前兩年在人馬座阿爾法星系的機甲學院，這學期剛轉學過來。

　胖大叔一會兒就重新出來了，手里端著兩個盤子。

　離得老遠，就能聞到撲鼻的香味。

　林紙愣住了。

　竟然是烤得焦黃脆的芝麻燒餅，里面滿滿地夾著孜然烤。

　星際世界居然有燒餅夾？！

　看來那些牟著勁搞食的穿越者們沒有發揮的空間了。

　胖大叔在他倆面前放好盤子，“咱們家鄉的口味，趁熱快吃，這不是比他們加人工香的營養好多了？”

　林紙咬了一口，深深地嘆了口氣。

　芝麻燒餅到掉渣，烤焦香濃郁，又是滾燙的，滋滋地冒油，好吃到無法形容。

　雖然剛才連灌了三管營養，想想說不定又要被扔出學院，危機油然而生，林紙一口氣又吃了兩個夾燒餅，把胃塞得快滿出來才算完。

　不遠，距離這個小小食堂幾百米遠的地方，雪白的懸浮車正緩緩地在學院停車場降落。

　秦獵已經換了服，坐在座位上，臉蒼白。

　安珀好奇地看著他，“你一個機甲駕駛員，竟然暈懸浮車了，怎麼那麼神奇？你沒事吧？”

　“沒事。”秦獵低頭看著面前的腦屏幕。

　屏幕上，是剛拿到的林紙的檔案，林紙的三維影像正在緩緩旋轉。

　檔案里寫得很清楚，出邊遠星系，父親是早年在蟲族戰場上犧牲的老兵，母親前些年也因病去世了。

　秦獵劃了劃，后面是林紙的績單。

　安珀也偏頭過來，看清上面的績，嘖了一聲，“就這種績，竟然還沒被學院勸退？”

　秦獵往回翻了一下，“邊遠星系，又是個Omega，學院為了聯盟撥款，也舍不得放走。”

　安珀又嘖了一聲，“真能鉆空子。”

　也不知道是在說林紙，還是在說學院。

　安珀繼續盯著屏幕琢磨，“你說會不會有問題，故意上了那趟列車，要資料？”

　秦獵著屏幕，“一直坐我旁邊，我注意過，全程都沒有留意裝殘手的箱子，覺不像。今天又是開學的日子，湊巧在那趟車上，很正常。再說我們才是最了解耦合系統的人，放眼整個聯盟，除了我們天諭，沒有人能不用鑰就把資料從殘手里傳走。”

　應該只是出錯了。

　殘手系統出了問題，誤傳了資料。

　秦獵的觀察力向來敏銳，判斷很準，安珀信他。

　秦獵思索，“要想辦法拿到的手環。”

　安珀說：“其實不用，如果資料誤傳到的手環上，只要你靠近，我就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資料取走。”

　秦獵：“靠近就可以？”

　那當然最好。

　安珀埋頭工作，“老大，給我點時間。”

　秦獵點點頭，把手里營養的空管扔進垃圾桶。

　安珀的手指在腦上飛舞，“你還嗎？”

　秦獵靜默地會片刻，“不了，現在反而覺得很撐。”

　“這不是廢話麼，”安珀說，“連著喝了五六管營養，能不撐麼？到現在才覺得撐得慌，你反弧是不是有點太長？”

　高嶺之花突然自暴自棄，暴飲暴食，不知道是哪筋搭錯了。

　秦獵皺皺眉，“不止吃多了，而且還有一種……嗯……好像吃了很多的覺？有點膩。”

　“？？”

　安珀莫名其妙，隨手抓起秦獵丟掉的營養空管看了一眼。

　為了提高和機甲應的敏度，秦獵已經吃素很多年了，就連營養都是特制的口味，清淡得像白開水一樣，不用說，連渣都不沾邊。

　學院里。

　林紙抱著暴飲暴食的胃，和邊伽從食堂出來時，剛到中午。

　邊伽問林紙：“我第一次來帝國機甲，你要跟我一起到逛逛嗎？反正這兩天報到，沒什麼事，后天才開始上課。”

　林紙拒絕，坦率道：“我還得準備補考。”

　就算不用補考也不能跟他一起逛，林紙也一樣不悉校園，一起逛一定餡。

　等邊伽走后，林紙才來到路邊。

　那里也立著一半人高的銀金屬柱，和剛才給發通知的那是孿生兄弟。

　剛剛就看到柱子頂端有提示刷份牌的地方，把包上掛的小黑牌往上面了。

　柱子果然出聲：“學員林紙，人工智能助手雅各布為您服務。請問您有什麼問題需要咨詢？”

　并沒有虛擬屏幕彈出來，所以就這樣直接開口跟它說話嗎？

　林紙試著說：“我想知道我的寢室在哪。”

　雅各布真的長著耳朵，聽見了。

　虛擬屏幕在柱子上方顯現出來，清晰地標出的寢室位置和房間號。

　雅各布地問，“要我幫你打印出來嗎？”

　學院宿舍在校園深，是幾座如同堡壘一樣的超高大廈，林紙的寢室在其中一座大廈的第二十三層A區。

　這是一個相對獨立的區域，只有十間寢室，人不多，住的全部都是Omega。

　林紙的寢室是2305。

　2305里已經有人了，是個孩，比林紙見過的孩都高，目測起碼一米八打底，留著頭皮的短發，穿著件寬松的無袖T恤，出胳膊上發達的三角和肱二頭。

　一個名字從記憶殘片里冒出來。

　這應該是原主的室友，也是個Omega，已經大四了，千里遙。

　千里遙看見林紙，齒燦爛一笑，“你回來了？今年真早。”

　這是原主的好朋友，多說多錯，林紙打過招呼，放下包。

　千里遙看一眼林紙的手腕，“你這舊手環終于壞了，我還奇怪剛才給你發消息，你一直都沒回。”

　估計在車上跟原主發消息的就是。

　林紙趁機問：“你知道哪里能修手環嗎？”

　“這款絕對過保修期了，送去修比買新的還貴，”千里遙琢磨，“我聽說機控工程系大四有個殺淺的，特別懂這些東西，也接修東西的活兒，回頭咱們問問他能不能給你修。”

　這是間雙人寢室，千里遙在左邊鋪位收拾東西，右邊的想必就是林紙的。

　好在柜子和屜都可以用份牌打開，林紙把包里的服放進柜子里，順便看了看原主的財產。

　只有可憐的一點簡單的日用品，兩套學院統一發的制服和訓練服，還有一臺看著比手環還舊，表面掉漆的腦。

　林紙拿出腦，打開。

　研究片刻就發現，這臺腦可以掃描虹驗證份，不止能登錄原主的賬號，還能進原主的銀行賬戶。

　林紙掃過虹，滿懷希地看了看。

　余額那里，赫然寫著個兩位數——

　78.00。

　最先進的科技兢兢業業地保護著到可憐的財產。

　剛才在來學院的路上時，林紙就注意了這里的價，車站自售貨機里的營養10到40塊錢不等，車票5塊錢。

　這姑娘的賬戶余額還不夠買兩管好一點的營養。

　林紙：“……”

　好不容易打開了銀行賬戶，原來并不是貧窮生活的結束，而是另一段貧窮生活的開始。

　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似乎很發達，但是窮人仍然是真的窮，有鮮科技的襯托，貧窮反而變得更加醒目。

　林紙在賬戶設置里翻了翻，怪不得原主沒有開通虹支付方式，原來這功能是要收年費的。

　林紙默默地關掉頁面。

　腦里有原主的各種文件，林紙瀏覽了一遍，從零零碎碎的線索中，弄清了原主為什麼質那麼弱，還非要混進機甲學院的主控指揮系，就算績墊底，還在嘲笑聲中厚著臉皮留下。

　當然是因為——

　窮。

　大學的學費太貴，負擔不起，機甲學院是難得的不要錢的一種，還有免費食宿，畢業后就業也很有保障。

　關掉那78塊錢余額的銀行頁面，林紙覺得，原主想得很對。

　面子在生存面前，什麼都不是。

　林紙在這個世界，開局窮蛋，裝備全靠撿，目前來看，唯一有價值的財產，就是帝國機甲學院的學籍。

　學籍意味著有地方住，有營養喝，甚至還有免費的夾燒餅。

　最好的辦法就是繼承原主的“志”，繼續努力留在機甲學院。

　這次的補考非過不可。

　要在明天中午之前，搞定“步兵作戰甲實”。

　腦里原主的筆記，登錄校園網，也能看到全部課程資料，整個下午，林紙都在抓時間，對著舊腦，埋頭研究“步兵作戰甲實”這門課的容和考核標準。

　轉眼就到了傍晚，千里遙要去訓練，臨走前，路過林紙時，忽然鼻子。

　“林紙，你是不是忘了打信息素屏蔽劑了？”

　了把林紙的腦袋，囑咐：“千萬別忘了打，當心那些Alpha擾你，你可打不過他們。”

　林紙怔了怔。

　都忘了還有這麼一回事。

　在這個世界，Omega會不控制地散發信息素，平時比較淡，發熱期濃得多，為了避免麻煩，需要一直使用屏蔽劑。

　腦里好像有個APP，名字就是信息素屏蔽劑記錄。

　林紙把它找出來打開。

　這APP和手環共數據，果然是原主注屏蔽劑的記錄，最近一次是在昨天下午，急屏蔽劑，有效時間二十四小時。

　千里遙說得沒錯，已經快失效了。

　林紙上網查了一下，學院里并沒有商店和藥店，想買屏蔽劑，得找個自販賣終端。

　而且很可惜，和營養不同，屏蔽劑并不是免費的。

　價格讓人很悲傷。

　一個月的長效屏蔽劑三百塊左右，一周的一百上下，三天的短效屏蔽劑是林紙唯一能買得起的，也最不劃算，起碼要五十塊錢。

　林紙靈機一。

　這層樓有個給訪客用的公共洗手間。

　林紙放下腦，直奔公共洗手間，洗手間門上也是一樣的機甲剪影，林紙找到長翅膀的機甲標志，推門進去，果然看到了墻上悉的小藥箱，箱子的小屏幕上也寫著：

　【Omega信息素24小時屏蔽劑與發熱期抑制劑。免費。僅供急況下使用。】

　和列車洗手間里的一樣。

　窮得要死的時候，免費的東西當然是最好的。

　林紙按下屏幕上屏蔽劑的拿取按鈕。

　一道綠亮了一瞬，林紙現在知道，和腦一樣，這是在做虹掃描，驗證份。

　可是藥箱并沒有送出屏蔽劑。

　小屏幕上顯示了一行提示：

　【記錄顯示，您已經在最近半年使用了三次聯盟政府免費提供的急信息素屏蔽劑。如繼續使用，將直接從您的銀行賬戶中雙倍扣款，余額不足的收取高額利息，確定取用嗎？】

　林紙默了默：原主比還能薅聯盟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