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梵沒有和他們聊天的意思, 只微微頷首,就離開落地窗,順著樓梯上樓去了。
他一走, 邊伽就眉飛舞。
“他上穿的是星環四區使徒星的傳統服裝,我知道他為什麼穿那個, 秦獵, 你家的神殿就在使徒星對吧?我以前還去參觀過呢, 你家那座純白的神殿,是真的漂亮……”
他神兮兮地對秦獵眨眨眼, “我還知道,你們家族當初選神侍的時候, 穿的就是類似這種款式的禮服, 對不對?”
殺淺沒管什麼傳統服裝和邊伽的嘮叨,隨口說:“這人長得怎麼會那麼好看。”
安珀直接用鼻子長長地“哼”了一聲。
他和秦獵一起長大,肯定認識秦梵,這一聲鼻音,充分地表達了他對秦梵的看法。
秦獵倒是沒說什麼,只偏頭看著林紙。
林紙被他盯得一陣陣心虛, “他也……沒有很好看吧,和秦獵本不能比。”
殺淺不太同意,語氣客觀,“其實各有各的風格。”
秦獵忽然開口說話:“我十七歲的那年, 家族要選新的神侍, 當時有很多人競爭,不過經過一次次耦合應能力的考驗和較量, 最后只剩我和秦梵兩個人, 我們的各種表現都差不多。”
林紙不信, “不可能,怎麼會有人跟你的表現差不多。”
秦獵終于肯彎彎角,“謝謝夸獎,是真的差不多。”
他說:“不過最后,神還是選了我。”
“啊?”這倒是出乎林紙意料,“是神選的?怎麼選?”隨即明白了,“不會是簽吧?”
“對,我們兩個在四區使徒星家族的神殿里簽。”秦獵說,“連了五次,五次的結果都是我。”
林紙默了默。
一次就能完了的事,竟然一口氣連五回。
他家神的脾氣也是真的好,愿意耐心把同樣的答案給了他們五次,沒被他們煩死。
秦獵說:“所以十七歲的時候,我就獻祭給了神。”
他家神嚴重涉嫌拐未年。
不過十七歲的秦獵,想都知道是什麼干凈清澈的樣子,那個神會選他五次,一點都不奇怪。
要是林紙,把這兩個人放在面前,也一定會選秦獵。
林紙的腦子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瘋跑一圈后,才突然意識到,秦獵一直在看著。
旁邊的小末忽然說:“凱姨來了。”
林紙轉過頭,看到一個頭發已經花白,上了年紀的胖胖的人,穿著條褶皺復雜的紫紅子,正帶著好幾個人,急匆匆地小跑著進來。
進莊園以來,終于看見了幾個人類。
凱姨笑容滿面,“我就知道,小獵來八區比賽,一定會到莊園這邊來。”
然后轉向林紙。
“我看到新聞了,還有你們幾個的比賽直播,你就是林紙,對不對?”
林紙尷尬:“……”
想都知道,說的新聞是什麼新聞。
凱姨對著林紙兩眼放,“這兩天我天天看直播,在直播間里給你加油,可惜你看不見,你不知道,昨天你飛在天上,從一只蟲子上往另一只那邊跳的時候,我嚇得心臟病都快發作了……”
秦獵給林紙解圍,介紹:“凱姨一直幫我家打理這個莊園,已經很多年了,是看著我長大的。”
看來是莊園的管家。
凱姨跟大家打過招呼,又向林紙他們介紹了其他幾個人,有負責保安的,還有負責農場的,看來這里還是有人類的,只是只做管理,勞力都是人工智能。
凱姨又跟秦獵說:“小梵也在莊園,是昨晚剛到的,你們兩個好好相,都是好孩子,不要吵架。”
秦獵含糊答應了。
這倆人積怨已久,人人都知道。
凱姨說:“來莊園了,就好好休息。”問林紙,“我看到你是九區人,不像小獵,不喝那種什麼營養,是好好吃晚飯的,對不對?晚飯一會兒就好,我讓廚房給你做好吃的。”
秦獵說:“我們幾個都吃晚飯。”
凱姨沒想到秦獵也愿意吃晚飯,滿臉驚喜,連忙答應。
莊園很大,客房都在樓上,小末引著大家一起上樓去放行李。
二樓走廊像個迷宮,繞來繞去,終于到了。
客房很多,五個人一人挑了一間,林紙選的房間就在秦獵隔壁,一整面都是落地窗,窗外是寬敞的臺,林紙放好包,走到臺上。
秦獵的房間在左邊,林紙聽見,他好像正在跟人通話,聽聲音像是他哥秦修,兩個人正在討論莊園的安保問題。
他有事忙著,林紙一個人百無聊賴,趴在臺欄桿上看風景。
外面已經是傍晚,夕斜照,草地染著金,小鳥撲著翅膀飛過,在急匆匆回巢。
臺外就是那棵老樹,樹冠和主屋差不多高,開滿一樹藍的匝匝的小花。
花開到極盛,就是花落的季節,一陣微風吹過,藍的小花如雨般紛紛而下,已經在下面的草坪上鋪了厚厚的一層。
傍晚微暖的風打著旋,也大方地分了臺三兩朵,落在臺的地上。
這顆老樹前面,極目遠眺,是一大片整齊的果園,種的全是半人高的低矮灌木,綠葉間沉甸甸地墜著一串串紫紅的果子,不知道是什麼。
樹間有小機人在忙來忙去,把的果子采摘下來,收進箱子里。
夕下,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灌木中間掠過,反的線晃到了林紙的眼睛。
林紙正要細看,忽然覺得有人從右邊的客房里出來了,也上了房間外的臺。
轉過頭。
是秦梵。
他的長發在肩上垂著,彎一個和的弧度,那雙眼睛在夕下,有種奇異的明,像是淺的琥珀。
他凝視著,“林紙?”
能準確地出的名字,看來人人都看過“新聞”了。
林紙跟他點了點頭,轉打算回去。
秦梵卻忽然把住,“你等等。”
林紙轉過頭看著他。
秦梵說:“出你的手。”
林紙沒,莫名其妙,有點防備。
秦梵很有耐心,微微笑了一下,“放心,我不會害你。出你的一只手,把手掌攤開。”
不知道他想干什麼,不過他在隔壁臺上,離很遠,的手腕上又戴著鐲子。
林紙攤開一只手掌。
秦梵看了看,又說:“原地順時針轉一百二十度,再向前走兩步……嗯……兩步半。”
林紙的好奇心被他釣起來了。
真的順時針轉了一百二十度角,向前邁了兩步,又了半步,等著看他還想怎樣。
秦梵打量了一下,“你的步子比我想象的還要小,再往前挪一點。”
林紙又按他的話,往前挪了一點點。
“停,差不多了。”秦梵的聲線溫和,“稍等幾秒,馬上就好。”
大約兩三秒后,林紙看見,又是一陣輕風拂過樹冠,一陣花雨飄飄搖搖地灑落下來。
其中一朵小藍花一離開斜的樹枝,就隨著風打了個旋,沒有像其他小花那樣往下,而是向臺里飄過來。
一路搖搖晃晃地,越來越近,最后準準地落在林紙攤開的手掌上。
林紙著手心里安靜地躺著的小藍花,有點發怔。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林紙飛快地思索,就算秦梵再觀察微,知道橫枝上有一朵花不太牢靠,只要一陣風過,就會落下來,也絕不能預計到,這朵花剛好會落在這個位置。
這朵小花下落的路線也不是直的。
它被風帶過來,一路歪歪斜斜,晃晃悠悠,還轉著圈,路線很難預估。
哪怕秦梵對莊園很悉,知道這個季節,風剛好會是這個方向,也不可能那麼準確地估計出下一陣風是大是小,能把這朵花帶偏多遠的距離。
總而言之,這不可能。
林紙抬頭看向秦梵。
秦梵本沒有在看這邊,好像花會落在手里,是自然而然的事,就像風會吹,花會落,人會老去。
他也往前走了幾步,來到臺的欄桿邊,很隨意地出手,攤開手掌。
又一朵小花落下來,被風帶著,剛巧落在他的掌心。
林紙心想:這件事竟然是可重復的。
秦梵垂眸看著那朵花,“我小時候,有時會到八區來,就住在這間房間,那時候這棵樹也是這麼高,花也是這樣,落得滿地都是,凱姨天天讓機人掃,永遠掃不完,后來就干脆不管了。”
林紙并不在乎樹是高是矮,花是多是,滿腦子想的都是:他是怎麼做到的?
這件事很神奇。
不過舞臺上魔師變的各種戲法,在觀眾眼里也很神奇,歸結底,是被巧妙的障眼法蒙蔽了,沒有想清楚藏在后面的真正原理罷了。
秦梵把手掌到臺外,翻了一下,讓手里的藍花自己飄落,找它枝頭的伙伴去了。
他轉頭看著林紙,“喜歡麼?我還有很多這種小戲法。”
他自己也承認這是戲法。
就算真的是戲法,他又是怎麼做到的呢?
林紙低頭再看了看這朵花。
秦獵那邊好像說完了,林紙聽到他拉開臺門出來的聲音。
轉過頭看看右邊。
隔壁臺上已經沒有人了。
要不是這朵藍的小花還在林紙手掌上,秦梵就像從沒出現過一樣。
林紙起手上的花,翻來覆去,上下仔細觀察了一遍,又毫不客氣地把花瓣一片片揪下來,舉在眼前認真研究。
這真是一朵花,沒有造假。
花瓣極薄,脈絡清晰,輕飄飄的,花蕊上一層,都很正常,不像是藏著任何可以遙控的部件。
秦獵已經出來了,走到臺靠近林紙這邊,偏頭看,“花怎麼了?”
秦獵對秦梵的事很敏,林紙暫時不打算告訴他秦梵跟玩的小把戲。
拍掉手上的花瓣,指指前面,“秦獵,我剛才看見那邊的一片矮樹叢中間,好像有一臺飛行飛過去了,個頭比普通的飛行小,我沒太看清,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
秦獵立刻也往那邊看。
現在只有幾臺小機人在忙著,似乎沒什麼異樣。
不過秦獵向來相信林紙,立刻低頭打開手環屏幕。
他找到莊園安保的負責人,“蔓茄園那邊好像有飛行,安保機人過去搜一遍。”
他對林紙說:“我剛才就在跟我哥聊這個,這次況特殊,肯定有人猜到我們會到莊園來,我們從耶蘭調了一批新的安保機人過來,正在找人調試,今晚就能送到。”
秦獵問:“我們去吃飯吧?凱姨好像給你準備了很多好吃的東西。”
林紙答應了,又轉頭看了看隔壁的臺,那邊毫無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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