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獵的傷勢不輕, 穿越陣地時，又耗神駕駛過機甲，醫療仔細檢查過他的狀態，就毫不客氣地啟醫療艙的鎮靜助眠功能。

　秦獵只來得及握住林紙的手, 就帶著他被妥善保護起來的牙印, 沉沉地睡著了。

　醫療看了看林紙, “你的臉不太好, 去睡吧, 我會隨時觀察他的況，有問題通知你, 放心。”

　林紙已經很久都沒合過眼了。上次睡覺，還是前天晚上在基地的時候。

　這時候才覺得困。

　不過沒有松開秦獵的手, 林紙往后的墻上一靠，仿佛是上下眼皮到一起的一瞬間, 就睡著了。

　這一睡竟然睡了很久。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療艙旁邊。

　善良的醫療幫搬了幾把椅子過來, 把平放在上面, 還幫蓋了條毯子。

　秦獵已經醒了，仍然握著的手, 安靜地偏頭看著。

　他的臉恢復了不, 也不再那麼蒼白了，出來的肩膀上, 燒得焦黑的看不見了，傷口正在結痂。

　秦獵看見醒了, 用指腹挲了一下的手背, “醒了？”

　這是句廢話。

　林紙唔了一聲。

　旁邊傳來低聲清嚨的聲音, 是醫療, 提醒他倆還有他這個電燈泡在。

　他站起來，假裝很忙地去旁邊屜里找了找一個莫須有的東西，然后出門不知道去哪了。

　秦獵問林紙：“剛才起飛前，你下去過一次，是去問安珀他們的況了麼？”

　他猜得向來很準。

　林紙直言不諱地把安珀他們傷的事告訴他。

　秦獵沉片刻，“安珀有點特殊，等回母星后，我得把他轉到天諭自己的醫院。”

　林紙沒懂：“有點特殊？什麼特殊？”

　秦獵說：“安珀小的時候過重傷，當時快死了，沒有辦法，全上下除了頭，這些年陸續基本都換了人造。”

　林紙這次是真的被嚇了一跳。

　“他上基本沒什麼原裝的部分了，”秦獵說，“不是那種機械電子結構，而是人工培養的純生，聯盟法規規定，出于醫療目的，是可以使用的。”

　認識安珀這麼久，每天看見他歡蹦跳的，和別人毫無區別，本看不出來。

　林紙說：“我看到過，有人把這種做……”

　秦獵幫補充，“半人造人。”

　安珀竟然是個上大部分都是人工部件的半人造人。

　秦獵說：“他這種程度的改造，都是要經過聯盟衛生部特批，專家確認確實需要，才會通過。當然，也有人是為了永葆青春，私下換掉衰老的和部位。”

　秦獵說：“聯盟有些人非常反對半人造人的存在。”

　這個林紙知道，那些激烈反對的人，比如那個“全知社”的組織，會覺得，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用技人為干涉，是違反自然規律的。

　林紙忽然想起秦修的金屬，“那你哥為什麼不用這種生的義肢？”

　秦獵回答：“我哥那種機械電子義肢已經非常和穩定了，安珀這種生部件，技還很不，需要隨時監測，時不時就要去找醫生，沒幾年就要換一次。”

　他的聲音低了一點，“據安珀說，有時候也不是很舒服。”

　他說：“安珀是沒有選擇。以他上需要換的比例，如果都用機械電子部件的話，就已經違反聯盟法規了。”

　全改造下來，基本就是個有人腦的機人。

　聯盟向來都在嚴格控制人與機結合這件事，有非常復雜完善的法規，肯定不會通過。

　秦獵繼續說：“我哥不在乎看起來什麼樣，只在乎方便，所以一直都在用很好維護的機械義肢。”

　他在醫療艙里了，好像想坐起來。

　林紙馬上手，一把把他按住，“別，你要做什麼？我來。”

　秦獵哭笑不得，“我就是想看看到哪了。”

　艙房墻壁上有屏幕，顯示飛船路線，林紙幫他看了看，“已經快到母星了。”

　沒多久，藍的母星就出現在舷窗外，正在迅速變大，飛船直奔首都的方向。

　秦獵用手環聯絡秦修，把安珀傷的事告訴他，他自己傷的事一個字也沒提。

　秦修讓他放心，說他昨晚就收到消息了，已經把安珀接到天諭自己的醫院里了。

　安珀的臟了重傷，很難再修復，已經手換了新的。

　壞了就馬上換一個，這倒是很方便。

　林紙忍不住口問：“那邊伽呢？他怎麼樣了？”

　秦修也知道，他說：“他還留在聯盟軍總醫院里，那邊的醫療艙更合適。他的況不好，還在昏迷，一直都沒有醒。”

　飛船抵達母星后，照例沒有去航棧，而是直奔首都的聯盟大廈。

　母星還是早晨，聯盟大廈的停機坪籠罩著一層清晨的薄霧。

　靳辛上將這次沒有待在聯盟大廈的辦公室里，站在停機坪旁，正在等著他們。

　一等飛船落地，上將就進到飛船里，聽林紙和秦獵詳談了這次任務的況。

　除了林紙遙控機甲的部分外，兩個人一五一十跟他講了一遍。

　靳辛上將聽完，沉了一會兒。

　他問：“你們在機房里的影像記錄都在？”

　林紙點頭。

　從進那個神的地下機房起，一直到離開機房，秦獵和林紙全程都開著神之信條的影像記錄，發生了什麼，一看就很清楚。

　一切都表明，駕駛暗夜游者的特德上校沒有倒在蟲族的利爪下，而是死在人類發明的人工智能手里。

　從沒上市的R系列新型機人，到會讓機甲失靈的新型材料EPG-01，機房里的一切，全都指向星圖。

　然而機人和材料有可能從其他渠道拿到，并不算是能把星圖錘死的證據。

　靳辛上將了幾個技人員上來，讓他們和林紙一起去神之信條的駕駛艙取存儲里的資料。

　秦獵也堅持從醫療艙里出來了，跟著一起過去。

　駕駛艙里得滿滿的。

　技人員檢查過存儲，納悶：“你們下載了兩份資料？”

　林紙點頭，“對，第一份是嚴格按你們的要求下載的。”

　臨出發前，技人員發過一份說明文檔，詳細標明了需要下載的資料是什麼，怎麼辨別。

　這份說明文檔很有用。

　當時在機房超級計算機的系統里，有海量的各種蟲族聲和分析的數據，當然是不可能全都帶回來的，林紙他們只下載了運算結果的部分。

　林紙接著說：“后來我們又進去了一次，重新下載了一遍，除了你們要的，還有別的東西。”

　秦獵的眼睛中多了點訝異，他并不知道。

　林紙低聲說：“你那會睡著了。”

　是林紙帶著兩臺機甲回神殿時，秦獵當時睡著了，林紙又進了機房一次，順便把機房靠近神殿這邊的大堵起來了。

　那時不止堵了，還重新進了一次機房的系統。

　上次來下載資料時，兩個人不清周圍的況，唯恐出問題，速戰速決，盡快把資料拿到手。

　再進機房時，林紙就很清楚，R588已經沒有了，機房應該是安全的，就從容地把系統里的文件翻了一遍。

　系統文件管理條理清晰，一點都不，林紙把所有覺得可能會有用的東西，統統下載到了神之信條的存儲里。

　對技人員說：“下了不雜七雜八的東西，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想起來，對靳辛上將說：“我們還把機房里的很多東西都拍了一遍。”

　也是第二次進機房時拍的。

　林紙在控制屏幕上翻了一下，給靳辛上將看。

　一張張照片一看就是上躥下跳，爬來爬去，從各種奇葩角度拍出來的，拍的全部都是機房里各種設施的商標和批次編號。

　秦獵忍不住想笑，他明白想干什麼。

　這些設備都有來源，說不定能順藤瓜，追查出機房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