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盼著自家姑娘嫁得好呢,如果可以,壽安君也希長孫周慧珍能如愿以償地嫁高門,但那種不靠譜的高門,必須要委曲求全才能換來的高門,再高壽安君都不稀罕。
西亭侯韓府,那就是一個深坑!
京城里沒有貌的名門淑嗎?有,可人家舍不得讓好好的兒去韓家夾板氣,不愿意跟韓家攀親,三十來歲正當壯年的世子爺韓遼又缺個妻子伺候冷暖,京城里找不到合適的,出門撞見個恨嫁的艷姑娘,貪的韓遼立即心,托人來提親。
壽安君把韓家的提親當.辱,周家但凡有些權勢,都會直接攆婆出門。
一點都不給王氏猶豫反悔的余地,第二天壽安君就派柳嬤嬤去回絕了那婆。
“別想了,再無可能了。”安排柳嬤嬤這份差事時,壽安君特意了王氏過來旁聽。
王氏的心非常煎熬,一邊覺得西亭侯府是長能攀的最高的高枝了,錯過了可惜,一邊又覺得婆母說得很對,韓遼上有跋扈悍母,下有嫡出庶出子群,外加一堆小妾,院子里七八糟的,長嫁過去容易被欺負。
長輩們瞞下了此事,魏嬈已知外祖母的意思,更加不會去周慧珍面前多。
距離月底還剩三日,回城在即,魏嬈舍不得跟外祖母慪氣了,地自己來了福安堂。
“嬈嬈終于舍得來看我這個老太婆了?”瞧見多日不見的外孫,壽安君笑著道。
魏嬈故意道:“一晃眼都在這邊住半個多月了,有點想祖母,特來向外祖母辭行。”
壽安君能看不出小姑娘在裝?
招手將魏嬈到邊,一把拉住小手道:“不許走,再陪我待兩天,一年十二個月你有十來個月都在孝敬你祖母,這兩天必須陪我。”
魏嬈撇撇,再也繃不住,靠到壽安君的肩膀上笑了起來。
祖孫倆私底下說話,魏嬈好奇打聽道:“韓家的提親,您真的拒了?”
壽安君挑眉:“誰告訴你的?”
魏嬈哼道:“外祖母不想我,我想您,婆來提親那日,我溜過來瞧您了。”
壽安君扯了扯的耳垂:“翻.墻過來的吧?你屬猴兒的嗎,整天上躥下跳?”
魏嬈吸著氣喊痛。
壽安君放了,笑道:“拒了,你舅母這回還算聽話,沒把消息捅到你珍表姐那里去。”
魏嬈心想,西亭侯府那樣的條件,舅母哪里舍得讓表姐嫁過去。
當表妹的都難以接,韓遼比表姐年長了十五六歲,貨真價實的老男人,表姐值得更好的!
知的幾人都守口如瓶,周慧珍并沒有途徑獲悉消息,而且,心里還惦記著之前邂逅的那位神仙公子,夜里做夢都會夢到神仙公子,日思夜想地暫且都忘了沒有名門公子來家里提親的煩惱。
直到魏嬈告辭這日,周慧珍都被蒙在鼓里。
“外祖母,您真的不許我過來了嗎?”臨別在即,魏嬈拉著壽安君的手小聲哀求。
壽安君的頭,用只有魏嬈能聽到的聲音道:“外祖母等著伯府派人來報喜。”
意思就是,魏嬈一日不定親,一日甭想再來閑莊撒野。
魏嬈咬,松開外祖母,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王氏、周慧珍不明所以,周慧珠、霍琳心中有數,低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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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路上,魏嬈坐在車中,悶悶不樂。
霍玦騎馬跟在旁邊,聽里面一直沒有聲音,霍玦咳了咳,主道:“表妹,各地大廚我已經派人去了,這半月也有幫你留意合適的鋪子出賃,只是好的地段一鋪難求,還得再等等,急不得。”
魏嬈忙著跟外祖母斗法,差點都忘了要開酒樓的事。
挑開半邊簾子,恢復笑容看向馬背上沉穩俊朗的表哥:“我懂,表哥慢慢幫我相看,不急的。對了,表哥的分店開得如何了?有沒有被地頭蛇為難?”
在京城做生意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需要與各方勢力周旋。
霍玦笑道:“目前一切順利,表妹無須掛念。”
霍家有自己的人脈,且元嘉帝敬重外祖母,在元嘉帝冷落外祖母之前,那些競爭勢力忌憚元嘉帝,都不敢出太損的招數,普通損的,霍家不懼。
“方才表妹上車時臉似乎不對,可是莊子上出了何事?”霍玦看著車窗里出來的半張人臉,攥了攥韁繩,以兄長的口吻關心道。
魏嬈輕嘆,也不怕表哥笑話:“外祖母給我下死命令了,一日找不到好親事,一日不許我去見。”
霍玦聞言,心里突然就像缺了一塊兒,從未有過的失落與苦自那缺口一層一層地往上蔓延開來。
他故作輕松,微笑著調侃道:“以表妹的家世德容,說門好親還不容易?”
魏嬈愁道:“外祖母有條件的,非權貴之家,都看不上。”
霍玦是聰明人,稍加思索就明白外祖母的深意了,表妹如此容貌,尋常人家可能護不住。
除了這點,霍玦想的更遠。
周家沒有男丁,外祖母只有爵的虛名,母親與小姨雖然二婚都令人眼紅了,可霍家只是商戶,空有銀子沒有權勢,小姨那邊,母子倆都被丟到西山行宮兩年了,元嘉帝的態度不明,如果不能恢復盛寵,便等于沒了指。
他們堂兄妹這一代里,慧珍、慧珠注定嫁不進高門,他與妹妹霍琳限于商戶份,前途有限,一大幫子親戚,最有機會出頭的,只有魏嬈這個伯府姑娘。
為著表妹自己好,要高嫁。
為了庇護他們這些親戚,甚至給小姨母子倆撐腰,表妹也必須高嫁。
與表妹上的重擔相比,他心底藏著的兒長算什麼?
“表妹可明白外祖母的苦心?”霍玦試探著問。
魏嬈明白。
太后娘娘就是個老瘋婆,越臨死越要折騰,外祖母與母親分別得到了元嘉帝的敬與寵,太后娘娘便把自家人看了眼中釘。母親弟弟離得遠,行宮也不是什麼刺客能隨隨便便混進去的,外祖母住在莊子上,最近很出門了,刺客若直接闖進莊子,目的太明顯,容易讓元嘉帝懷疑到太后娘娘上。
所以,謀害了最容易功也最能讓太后娘娘解氣的辦法。
如果嫁進高門,高門會為的保.護.傘。
如果嫁進高門,表哥表妹們也會沾。
“明白,我是怕讓老人家失。”魏嬈笑了笑,不想讓表哥看出的煩惱。
霍玦安道:“表妹還小,慢慢來,不必著急。”
魏嬈點頭,聽前方有馬車朝這邊趕過來,朝表哥遞個眼,放下簾子坐好了。
霍玦一路將魏嬈送回了承安伯府,還在魏嬈的堅持下去給魏老太太請安。
魏老太太住在正春堂。
表兄妹倆往這邊走的時候,魏嬈的大伯母郭氏、三姐姐魏嬋也在。
小丫鬟先一步過來通傳。
郭氏皮笑不笑地道:“嬈嬈這丫頭,終于舍得回來了,我還以為在壽安君的莊子上住得樂不思蜀了。”
魏嬋則很是嫌棄地站了起來,朝魏老太太道:“祖母,霍公子是外男,我先去側室避一避。”
霍玦對魏嬋來說是外男不假,但也有親戚關系,魏嬋真想見,不回避也行,無非是瞧不起霍玦商戶出罷了。
“去吧。”魏老太太淡笑著道,畢竟是自家孫,總不能強著孫見不想見的人。
很快,魏嬈、霍玦并肩進了廳堂。
“晚輩霍玦,冒昧登門拜見,還請老太太、伯夫人見諒。”霍玦不卑不從容有度地給魏老太太婆媳見了禮,禮自然都是提前備好的,防著可能要進府請安,若空手而來,失了禮數。
魏老太太笑瞇瞇的,仔細端詳霍玦一番,由衷地贊許道:“不愧是表兄妹,嬈嬈長得漂亮,玦哥兒儀表堂堂,瞧著竟是比嬈嬈大哥還要俊秀出彩。”
魏嬈的大哥,說的是承安伯府的世子爺魏子瞻。
魏老太太的夸贊是實話,霍玦謙遜表示不敢當,魏嬈的伯母郭氏輕輕抿了抿,私心里認為霍玦給的兒子當小廝都不配。
側室的門簾后面,窺的魏嬋瞧見霍玦的容貌,心中的輕蔑竟悄然間飛得無影無蹤了,一會兒看霍玦俊的五,一會兒盯著霍玦腰間的玉玉佩打量。據說他們霍家是晉地首富,霍玦如此姿,又有千金的家業,哥哥除了世,似乎確實不如霍玦。
可惜,商戶就是商戶,如果霍玦是個,有財有貌,倒也可嫁。
憾之下,魏嬋放下了簾子。
霍玦并未多坐,喝了一盞茶,陪魏老太太聊了聊,這就告辭了。
魏嬈將表哥送到門外,折回來時,郭氏還在,魏嬋也出來了。
魏嬈只好著頭皮坐到了祖母邊。
郭氏等的就是回來,有些話憋在肚子里十來日了,此刻終于可以痛快地說上一說。
“嬈嬈,我聽說前陣子你與周家兩位表妹常去山中游玩,邂逅了不世家子弟?”
周慧珍、王氏在云霧山丟人現眼,目睹者眾多,消息早在京城夫人之間傳開了,只是有人故意帶上了壽安君的其他孫外孫,譬如周慧珠,譬如魏嬈。
郭氏言語上嘲笑魏嬈,眼神瞥向魏老太太。
魏老太太端茶慢品。
魏嬈想了想,笑著道:“我們的確去山中賞雪狩獵了,世家子弟沒瞧見,野豬倒是撞見兩頭。”
“噗”的一聲,端莊持禮如魏老太太,都笑得噴了一口茶。
公子與野豬,差得也太遠了!
魏嬈地走到魏老太太的座椅后,一邊幫魏老太太拍肩膀,一邊吩咐碧桃:“去把那張野豬皮拿過來,給老太太、夫人瞧瞧。”
碧桃炫耀般拿了新制好的野豬皮、紅狐皮過來:“老太太,咱們姑娘不但獵了一只野豬,還打到一只狐貍呢,可惜打了一次壽安君就不許姑娘進山了,怕在山里遇到猛傷,一直把姑娘拘在莊子上,哪都不許去。”
順便也澄清了郭氏口中的謠言。
魏老太太笑著拍拍小孫的手,就知道,嬈嬈不會做那麼糊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