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燕翎回來的晚, 寧晏小憩了片刻,神正好,念著那顆東珠的分,便親自伺候他洗漱更, 總算服侍他上了塌, 夫妻倆如往常一般沒有過多的言語,若說有什麼不同, 便是燕翎看的眼神帶著幾分直白。
寧晏昨夜配合他過了那關, 今日便歇了心思。
男人一旦開了葷, 便有些食髓知味。一回生二回,野心一旦被起, 如芳草燎原, 就像是窺見了新天地, 帶著獵奇的心理, 原先不好意思探的地兒,如今都了他掌中玩。
被撞得骨頭散架, 仿佛有那深埋在骨子里的本能的東西被他挑了出來。
夫妻倆全程鮮有眼神流。
只寧晏不經意瞥上一眼時,那廝上披著裳,冠楚楚的, 甚至還有幾分纖塵不染的模樣, 偏生做著這樣的事。
違和得很。
結束后,燕翎先洗,寧晏懨懨靠在圈椅里, 吩咐榮嬤嬤換干凈的被褥, 如霜看著主子有氣無力的模樣, 心疼得, 等燕翎出來, 如霜連忙攙著進去沐浴,這頭榮嬤嬤悄聲退下,屋子里干干凈凈的,又熏了沉香。
如霜替寧晏洗時,發現多了些紅印,卻也不難消,想起前個兒后罩房的鑫嫂子脖子上嵌著兩個明顯的紅印,只當是蚊蟲咬了,后被人取笑說是家里男人弄出來的。
“好在姑爺沒這個嗜好。”否則多丟人。
寧晏哭笑不得,總覺得那得是很親的關系才能做,燕翎又不,怎麼會做那樣的事,他現在就是滿足上的蘊藉而已。
回到室,夫妻倆依舊各睡各的被褥,安靜如斯,仿佛剛剛那般激烈的人不是他們。
到了次日午后,榮嬤嬤想起購買宅子一事,心疼地跺腳,
“姑娘,林管事那頭帶來消息,說是宅子的東家回來了,如今咱們不用走,這宅子自然也不用買了,就是那一千兩定金銀子怎麼辦?”
寧晏閑來無事學著花,手里正擰著一珠金黃的貢,金燦燦的花瓣一晃一晃,映得雪尤亮,顧盼生輝,“不必退,干脆買下來!”
榮嬤嬤吃了一驚,“買下來?那咱們手里的銀子可就花了!”那宅子不小,園林不錯,地段又好,得要五千兩銀子,上回給燕翎買古董花了五千兩,如今手里也就六千兩存銀,若買下宅子,就只剩下一千兩銀子花銷。
寧晏將花往綠枝里一,端詳片刻道,“無礙的,我現下沒有要用銀的地方,再說了,那地段的宅子,將來轉手也不會虧,若是毀約,白白損失一千兩銀子才虧呢。”
如月幫著將多余的枝葉給掃落在簍子里,寬道,“嬤嬤,您就別擔心了,世子爺此前不是給了一萬兩銀票給主子,主子有錢花。”
榮嬤嬤剜了一眼,“那一萬兩銀票可不能隨便。”又想著如今寧晏與燕翎圓了房,日子安安穩穩的,即便真花了想必也沒什麼,哪個男人掙了錢不給妻子花,便將這樁拋諸腦后,
“那老奴這就去回話,讓林管事幫著您盤下來。”
“好。”
榮嬤嬤出去不久,容山堂來了一位管事嬤嬤,笑請寧晏過去,
“寧府的二太太來了,老夫人請您過去呢。”
寧晏愣了一下,二伯母來燕家做什麼?怎麼沒給遞個訊兒就徑直去了后院?
寧晏心中有了不妙的預,匆匆帶著如霜往容山堂走。
到了容山堂前的穿堂,遇見秦氏牽著小爺出來,秦氏看到寧晏并不意外,反倒是抱著兒子讓他喊寧晏伯母,小孩子才一歲出頭,剛會咿呀咿呀喊幾聲“阿娘”,黑啾啾的眼睛納罕地盯著寧晏,忽然咧開喊了一聲“阿娘...”
秦氏臉一黑。
寧晏倒是大方地逗了逗小家伙,“康兒乖。”
與秦氏雖暗中針鋒相對,面兒功夫卻做的足,任何時候瞧見了也是笑臉相迎。
秦氏很快換了一副笑容,“康兒不懂事,嫂嫂別介意,”又有意無意瞥了一眼寧晏的小腹,“世子與嫂嫂夫妻恩,想必很快也會有自己的孩子。”
寧晏笑而不語,又撥了撥康兒圓乎乎的臉蛋,越過秦氏去了容山堂。
明白了,府上管外事的婆子都在秦氏手底下聽差,沒遞消息給也不意外。
進了容山堂的明間,卻見老夫人徐氏眉心堆著愁云,朝勉強出一笑容來,
“晏兒,你娘家的二伯母來了,快些過來請安。”
寧晏一眼看到了二伯母方氏,方氏穿著一件湖水綠的厚褙子,發髻梳著一不茍,頭上還帶著當年從手里騙過去的一只點翠雙牡丹金釵,看得出來是細心裝扮一番過來的,上前屈了屈膝,“給二伯母請安。”
寧二夫人穩穩當當坐在圈椅里,腰筆直,細眼往下低垂著,那張平日見人總有三分諂笑的臉,此刻卻端著怒容,寧晏對這副表悉得不能再悉,這是要訓人了,刻意往后退了兩步,果然瞧見手往桌案上一擱,老臉長拉下來,
“晏兒,你祖母聽聞你在行宮闖了禍,在家里氣得下不來床,今日特囑咐我過府,給國公夫人賠禮,也順帶提點你一二,即便你已出嫁,還是寧家的兒,一言一行,代表的不僅是燕家也是寧家,枉你祖母平日悉心教導你,你卻是如此辜負長輩的期許,丟夫家的臉也丟娘家的臉。”
寧晏面若冰霜立著一不,二伯母著的錯,又是一個孝字當頭,辯無可辯,再者,婆母在上,更沒有開口的資格。
徐氏見寧二夫人口沫橫飛,微微皺了皺眉,連忙勸道,“親家太太,晏兒已經知錯,況且,國公爺昨個兒也說了,不是多大的事....”
徐氏話未說完,被寧二夫人打斷,練地切換語氣,
“我知國公夫人心善,只是您可以輕易原諒,我們寧家卻不,說出去,都以為我們寧家姑娘沒教養,沒得連累了宮里的三王妃....還有家里兩位待嫁的姑娘....”話落,著繡帕掖了掖眼角,好生委屈。
寧晏神淡漠,不聽糾纏,只問,“二伯母到底想怎麼樣?”
寧二夫人眼刀子扔了過來,厲聲道,“你個孽障,跟我回去,去你祖母跟前磕頭認錯,待你祖母發作你。”
徐氏當即變,“不可。”眉心輕皺,加重語氣,“親家太太,我能理解你一番好意,為長輩見晚輩犯了錯,一心想規勸,可凡事還得三思而后行,晏兒如今份不一般,不僅是寧家三姑娘,更是我燕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也是燕家未來的宗婦,您這麼做,以后還怎麼做人?”
寧二夫人挪了挪,背對著寧晏,嫌惡道,“那也是自作孽!”
徐氏也沒想到寧家人是這副做派,驚愕了,忍不住瞥了一眼寧晏,卻見寧晏眼觀鼻鼻觀心,神靜若深海,從寧晏這副表,徐氏已猜到,這怕是在寧家的常態。
徐氏臉淡淡的,并不接話。
寧二夫人見徐氏不松口,又放了語氣,苦口婆心道,
“國公夫人,這孩子自小沒娘,就是我帶著長大的,我算得半個娘,如今孩子犯了錯,當娘的要將孩子帶回去教導幾句也不嗎?”
寧晏聽了這話,心中沒由來涌上一惡心。
除去在泉州的三年,在寧家整整十三年,除夕家宴大概也就參加過三四回,他們滿家子團團圓圓的時候,誰又記得是寧家的兒,如今卻來充老子娘。
寧晏將嫌惡下,暗自思量,方氏今日鬧一出也好,正好讓徐氏與燕國公瞧一瞧寧家真正的做派,如此將來寧家責不顧娘家,燕國公也不會說什麼。
徐氏看了一眼寧晏,暗含幾分同,心想這寧二夫人要唱戲也不必在跟前唱,笑了笑道,
“親家太太,這樣吧,此事我做不得主,還得等國公爺與世子回來,若他們首肯,我無二話。”
寧二夫人臉僵了幾分,原計劃帶著寧晏回去,好好敲打一番,著寧晏給寧家低頭,好寧晏曉得,即便出嫁了也在娘家手里。若等燕國公回來,還不知不,原以為這徐氏為續弦的婆婆,恨不得看寧晏笑話,不想這徐氏卻偏幫寧晏,也是稀奇了。
徐氏吩咐邊的心腹嬤嬤,立即著人去請燕國公與燕翎。
又與寧晏溫聲道,
“你父親是個忙人,怕是一時半會回不來,且坐著吧。”
寧晏打心眼里激徐氏,連忙屈膝,
“辛苦母親。”便在對面的錦杌坐下了。
燕翎會怎麼做心里沒數,瞧公爹昨日的語氣,怕是不會準許二伯母帶回寧府。
若萬一不,就回去一趟,左不過是對付寧家那些妖婆,已輕車路。
侍給奉了茶,抱在手里,滾燙的熱度灼著冰涼的掌心,慢慢的,人才好一些。
徐氏心中雖不喜寧二夫人,卻還是耐著子陪說笑,寧晏坐在一旁幾乎不,只徐氏問到的時候,勉強回應幾句。
方氏見這副模樣,咬牙恨道,
“你瞧瞧你,尋常在家里不敬我便罷,如今到了婆婆跟前,也是這般無理,虧得你遇見國公夫人,換做旁人家里,哪有你媳婦坐著的地兒。”
寧晏也不跟辯解,太明白二伯母的子,若與理論,回頭定要撒潑,無論如何,丟臉的都是,干脆一言不發起站在了徐氏側。
徐氏頭疼得不行。
頭一次見娘家人這麼作踐姑娘。
就這麼從太西斜耗到了天黑。
二夫人方氏老神在在喝著茶,雖是個寡婦,卻是雙頰赤紅,沒有半分寡婦的清苦樣,瞥著外頭徹底暗下來的天,涼涼笑道,“國公夫人,時辰不早了,家里還需要我持,就讓我帶回去吧,都是自家孩子,我們還能怎麼著,無非是教訓幾句,好謹言慎行,以后不再丟國公府的臉。”
徐氏看向寧晏,高挑秀的姑娘,一海棠紅的褙子,鮮艷綺麗的花紋依然褪不去姣好的,那張臉總能比任何華的奪目,雙手合在覆前,態端莊,神清和,哪怕不用笑,往哪兒一站便是一副得人的畫。
旁人娘家人撐腰,的娘家人找茬。
這件事可管可不管,國公爺回頭也怨不著什麼。
只是,就想拉寧晏一把,這麼一來,將來寧晏也會看著面子,禮讓秦氏三分。
徐氏心里嘆著氣,面上卻不容分說道,“寧二夫人,我還是那個意思,必須得國公爺或世子首肯。”
方氏又瞥了瞥窗外,心中冷笑一聲,不準人家燕國公與燕翎本不在意這樁事,故意不回來呢,就不信徐氏能把寧晏留到半夜。
方氏彈了彈襟前的灰,越發坐的穩了些。
這時,外頭一婆子進來悄悄在徐氏耳邊低語幾句。
寧晏耳力不差,約聽見說是國公爺有要事,一時半會回不來,心中涼了半截。
徐氏果然滿臉憂,低聲問,“那世子呢。”
婆子耳語道,“已經派云卓尋世子去了,還沒消息。”
徐氏憂心忡忡看了一眼寧晏,思忖片刻,轉與方氏道,“親家太太,您剛剛不是說家里還有事嘛,不如這樣,您先回府忙著,等國公爺回來,我稟了他,明日讓晏兒與世子去府上給老太太請安也是一樣的。”
只要說服燕翎陪著寧晏回寧家,即便老太太訓斥幾句,也無傷大雅,至不傷寧晏的面子。
寧晏才發覺這位婆婆果然是個中高手,無論什麼場面都能輕而易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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