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會兒照片, 又瞄了眼沈青黛，賀焰的眉眼間莫名地沾染了些許不易察覺的笑意。

　端著一杯水回來，他順手把從冰箱里拿出來的酸放在沈青黛的手邊。

　沈青黛愣了下, 正抬眼, 便聽到他說：“潰瘍剛好，別吃太辣。”

　“你怎麼知道？”

　你怎麼知道我潰瘍好了？

　“前幾天疼那樣，不好你會這麼放縱？”

　沈青黛看他, 視線上揚。

　疼哪樣？

　察覺到不太友好的目, 賀焰閉了，干脆把面前的旺拿開，換了一盤清口的清炒山藥。

　“……”

　要不是這麼多人在場, 真要手了。

　盯著面前的清炒山藥看了幾秒, 沈青黛拿起筷子, 又放下。

　氣不過，掏出手機，在餐桌下給賀焰發消息。

　瞥見的作，手機便在下一秒振了一下，賀焰意味深長地看一眼，拿起手機。

　沈青黛：【互不干涉，賀隊這是在干什麼？】

　賀焰手指回復：【逢場作戲互惠互利，沈記者忘了？】

　沈青黛：【拿我的旺給你樹立好老公的形象？】

　有事嗎？簡直是糟蹋的食。

　口憋了一氣, 瞄了眼離遠的不得了，完全就是對角線的旺, 難得郁悶。

　低頭一看，對話框里躺著一條賀焰發來的新消息。

　【好什麼？】

　“……”

　突然不是很想理他。

　放下手機, 沈青黛拿起賀焰的筷子, 又把清炒山藥端過來, 對著賀焰的空碗拉了一大半，直到塞不下了才作罷。十分心地把筷子遞給他，沈青黛面無表：“工作辛苦，多吃點。”

　賀焰：“……”

　這幅表，仿佛在菜里下了毒，并且生怕他看不出來。

　他們之間的一舉一其他人都看在眼里，正對面坐著的賀焰姐姐忍不住調笑，對桌上的人說：“現在這些年輕人啊，生活就是有趣，小兩口真好。”

　沈青黛和賀焰默契的沒有說話，埋頭各吃各的。

　賀爺爺樂呵呵的笑道：“是啊，黛黛小時候我是見過的，特別乖。我前幾個月提這門親事的時候，還生怕這老爺們兒不同意，寶貝外孫可是他的當掌上明珠，疼得很吶。”

　沈青黛的外公也笑著點點頭：“可不嘛，這可是我唯一的外孫，又乖又爭氣。小賀也很好啊，這要不是打聽過，而且我這外孫老是敷衍我，我也是舍不得的。”

　賀爺爺拍了拍他的手：“親上加親，親上加親！”

　聽了他們的對話，沈青黛才知道這門婚事一開始是賀爺爺提的，還以為是外公因為總是不談不結婚，所以病急投醫。

　這麼說，好像，也，不是很？

　余瞄到碗里多了一只蝦，已經剝好的蝦仁，什麼調料也沒蘸。沈青黛偏頭看向邊的賀焰，低聲音：“你又想干嘛？”

　賀焰：“求饒。”

　“嗯？”

　沈青黛的確被他這兩個字搞得有些迷茫，加上此前思緒到飄，淺瞳仁在燈下顯得格外朦朧，仿若天際被云霧遮擋的月亮。

　片刻失神，賀焰斂了神，收回視線：“怕你記仇毒死我。”

　“……”

　-

　吃完飯，沈青黛被賀爺爺和賀焰的姐姐拉著坐在沙發上寒暄。

　本就不是會哄長輩的人，的態度算不上親切，始終保持禮貌疏離。

　看了幾秒，確定能在這些雜的談中游刃有余，賀焰轉朝廚房走去。

　郭懿和賀媽媽在廚房邊聊天邊洗碗，賀焰走進去，出口的聲線平添些許正式和張：“阿姨，我想和您聊聊。”

　聞言，郭懿愣了下。

　賀焰會主找上來，是意外的。

　從沈青黛和他領證到現在，都沒有找他聊過什麼，一方面是父親做了決定，很難干涉，況且最重要的，是沈青黛自己愿意接。另一方面醫院工作忙，賀焰也忙，沒什麼機會接這孩子，更沒機會坐下來好好聊聊。

　沒想到他會先跟開這個口。

　坐在臺的椅上，捻了捻指腹，賀焰率先開口：“阿姨，我有話直說。您給我媽看的那張照片，我能看看嗎？”

　“？”郭懿懵了一秒，原以為賀焰這孩子找是要和聊聊關于家乖乖的正事，沒想到竟然是為了一張照片？但下一秒，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吃飯的時候看到了？”

　賀焰：“嗯。”

　郭懿慈眉善目，笑得溫和：“這種照片家里很多，你想看我可以把相冊拿給你。”

　拿出手機點點，調出那張沈青黛小時候的照片，“乖乖小時候可喜歡拍照了，只要看到鏡頭，立馬就會擺出各種各樣的姿勢，特別可。”

　從郭懿手里接下手機，賀焰隨意猜測：“所以做了記者？”

　郭懿搖頭：“在這之前，學的是播音主持。”

　照片上的小姑娘也就六七歲的樣子，賀焰低眸看著，眸子里有掠影般的流波。

　視線從腦袋上的小啾啾到直達眼底的明笑容，他莫名被牽，神不自覺和許多。

　半晌，賀焰開口：“小時候和現在差別大。”

　末了，他抬頭看向郭懿，言又止。

　郭懿見狀了然，想到什麼，心里瞬間生出諸多緒。欣、想念、憾，復雜地織在一起。

　了角，聲問：“你是不是……想問的爸爸？”

　賀焰沉沉的應了一聲。

　雙方家里人第一次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他就有疑問，直到現在。

　從始至終，的父親沒有出現過。

　“關于的父親，我不能說，希你能諒解。”郭懿語氣平緩，“我們乖乖經歷了大部分孩子不可能經歷的痛苦，才形現在的。既然你們已經結婚了，我希你能對好。哪怕你不喜歡，我也希你能客觀的對好。”

　頓了一秒，繼續道，“就算以后要分開，也和和氣氣的，不要誰虧欠誰。”

　賀焰看了眼客廳里被長輩們圍繞的沈青黛，“嗯”了一聲。

　低低沉沉，如同空谷回響。

　是應答，是承諾。

　幾秒后。

　賀焰盯著手機里的照片，問：“阿姨，這張照片能發給我嗎？”

　郭懿欣然點頭：“當然可以啊。”

　臺上的兩個人互相加了微信，發了照片。沈青黛被長輩們束縛在沙發，沒有注意到臺這邊的靜。

　最后，毫不意外。在賀爺爺和賀媽媽的攛掇下，沈青黛和賀焰被留宿下來。理由清晰明了，甚至難以反駁——明天他倆要上班，這里離他們倆的單位都很近，別來回折騰了。

　新婚夫婦，自然是睡一間屋子。

　賀家的人在想什麼，沈青黛多半有點數。畢竟他們也算得上是包辦婚姻，長輩都希他們能好好發展，早日實現生命大和諧。

　和門外的長輩道了晚安，沈青黛關上門，落鎖，轉靠著門板，看向坐在床邊的賀焰：“你先我先？”

　賀焰掀眸：“不然一起？”

　“？”

　見沈青黛蹙眉，他面不改繼續道：“開源節流。”

　“……”

　角微抿一下，沈青黛沒再給他機會，轉朝浴室走，“那我先。”

　賀焰沒阻撓，看毫不留地甩頭就走，出聲提醒：“睡。”

　沈青黛在這邊沒有家居服，賀家的人準備了兩套睡，一看就是早有準備，從開始就沒有打算讓他們今晚離開。

　睡是冰質地，起來又涼又，黑倒是很符合的喜好，但吊帶V領和直抵大的子長度，很難讓不懷疑屋外那群長輩的居心。

　這麼著急？

　不會大晚上不睡覺在門外聽吧？

　有點驚悚。

　沈青黛把睡扔在洗漱臺上，調試花灑的水溫，霧氣逐漸飄散開來。

　一門之隔的賀焰依舊坐在床邊，視線筆直地落在對面的墻上，耳邊驟然響起浴室的水聲。最近工作和訓練抓得太，突然松弛下來，他整個人不自主地放空，腦子里一片空白，浴室的水聲鉆不進他的腦子里，毫沒有心猿意馬。

　半小時后，浴室的門被打開，霧氣隨之散出來。

　賀焰聞聲凝眸。

　臥室的頂燈開著，落在沈青黛的上，像是撒了一層細碎的鉆石，或是披著明的薄紗。

　黑睡細細的帶子掛在的肩上，松松垮垮，搖搖墜。合的腰線，一路向下，白凈纖長的展無。

　空調開著二十四度，剛從浴室出來，到溫差，猝不及防打了一個清脆短促的噴嚏。

　賀焰回神，手拿遙控，不聲地將空調的溫度調高。然后起，掠過沈青黛進了浴室。

　短袖袖口和泛著緋的肩頭，若有似無地過。

　等他洗完澡出來，沈青黛盤坐在床的正中央，上蓋著薄薄的夏涼被。看著他，扯著被子邊緣，遞給他。

　“各一半。”

　掃了一眼，賀焰皺眉：“各一半？”

　沈青黛坦然地點了下頭，語氣十分理所當然，甚至沒有商量的余地：“你睡地板我睡床。”

　賀焰沒有異議，拿走其中一個枕頭扔在地上，順手扯過被子。

　至此，他們之間再也沒有流。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地上，各自捧著手機理睡前最后的消息。

　而后，關燈，睡覺。

　是夜。

　夏日晚風帶著些許燥熱，揮散在空氣中。萬家燈火漸漸熄滅，只剩下零星的燈和描摹城市廓的霓虹。

　月過薄薄的窗簾，朦朦朧朧地落臥室。

　房間里只有均勻的呼吸。

　突然。

　賀焰無意識地翻了個——

　“咚。”

　“嘶。”

　軀砸在地板上的撞聲，以及低低沉沉像是從嚨里溢出來的悶哼聲，同時響起。

　沈青黛連人帶被子摔下床，穩穩當當地砸進了賀焰的懷里。

　被弄醒，迷迷糊糊地皺著眉，不耐煩的“嘖”了一聲。

　眼睛沒有適應近乎黑暗的壞境，懷里趴了個人，賀焰沒敢輕舉妄。

　本就敏銳的在此刻黑暗的環境下更加靈敏，沈青黛上難以掩蓋的山茶花味道侵襲著他的嗅覺，肆無忌憚，蠻不講理。

　隔著薄薄的兩層冰，骨骼紋路清晰地合在一起。他寬闊朗的膛被輕蹭，意外的。

　哪里都。

　溫熱的氣息悉數落在他的肩頸，他結微微滾一下，側的手松了又，沒有作。

　滾下床到疼痛的短短幾秒，沈青黛的意識變得清晰，下意識手將自己撐起來，掌心到一團灼熱的溫，忽而清醒。

　好像……

　是被被子裹著滾下來的。

　“賀焰。”

　久未出聲的嗓音有些喑啞，沈青黛皺眉，抓著他肩膀的服，忍著給他一掌的沖，“你有病啊？”

　不耐煩和不滿的緒過分鮮明，賀焰覺得甚至恨不得把他從十三樓丟下去。

　奈何說這句話的當事人毫沒有從他上起來的意思，他了，眸比這片黑暗的夜還要深。

　“我睡著了，不是故意。”

　他的聲音又悶又沉，漂浮在空氣中緩緩散開。

　沈青黛干脆利落地起，赤著腳朝飄窗走去，夜里繁星點點，描摹城市廓的燈火依舊沒有熄滅。

　拿起手機靠坐在飄窗，隨手刷著各大平臺的熱搜新聞。

　賀焰隨手抓了一下頭發，把被子全部扔到床上：“過來睡覺。”

　“睡不著，不睡了。”手機屏幕的熒和窗外的燈火映在沈青黛的臉上。

　不睡，賀焰也不睡，坐在地上，一只胳膊搭著床邊。

　這段時間工作訓練強度大，他是有點困的。

　哪怕有這樣一個讓他略微了的小曲，熱意散去之后困倦又襲上來。

　昏昏沉沉間，賀焰無意識往后仰了下，腦袋正巧磕到床頭柜，靜不小。

　沈青黛聞聲放下手機，跪在床上開了他那一側的床頭燈。

　原本黑暗的空間瞬間明亮，賀焰瞇了瞇眼適應了下，筆直的目倏然頓住。

　沈青黛看了他一眼：“沒事？”

　賀焰的視線沒有挪半分：“有事。”

　問：“磕到頭了？”

　賀焰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在的手剛到他的后腦勺時，聲音發，低沉沙啞：“沈青黛。”

　“嗯？”

　“作為你的老公，我有沒有必要提醒你。”

　聽到別扭的詞，沈青黛有些不耐煩的“嘖”了一聲，正糾正，便又聽到他說。

　“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