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起的晚，楚楚便和李纖纖在偏房等著，平媽媽被進去伺候，李纖纖看著楚楚道：“昨天姨娘去找你了？”

端起茶杯的作微頓，楚楚點頭，李纖纖又道：“也是沒事兒，前些時候跟我說想做生意，我哪裡懂那些，便去找舅舅舅媽商量，也不知怎麼打聽的，牽扯進那些事裡。”

這事楚楚還不知道怎麼對李軫說，求他幫忙是最不喜歡乾的事，尤其經過昨晚愈加別扭，楚楚道：“做什麼不好偏挑那風險大的，如今怎麼樣？還有，這麼大的事，你也幫瞞著我。”

李纖纖不敢對上楚楚責怪的眼神，吶吶道：“這不是為了手上寬裕些嘛，姨娘那個人你知道的，喜歡擺闊，對張家的事又上心，耳子又，那頭一說就全信了。”

“是不是你去求大哥？怎麼樣，總歸是李家親戚，總不該袖手旁觀吧。”李纖纖追問道。

楚楚提醒道：“是喊大哥，卻不是一個肚子出來的，你想的再親近，在世人眼裡我們跟大姐還是有差別的。”

李纖纖不服氣，總有人來提醒不是李家最尊貴的姑娘，“舉手之勞罷了，你不過就是怕連累，不管怎麼說，咱們都姓李，哪有你說的那麼生分。”

楚楚長出口氣，認真道：“於人家確實舉手之勞，咱們卻得費盡心思，你仔細想想。”

平媽媽出來喊姑娘們進去，楚楚這才停了話頭。吃飯的時候，李夫人問大爺，戚嬤嬤過來回話，說是出門去了。

暫時不用見他面，楚楚稍微自在了些，天知道昨兒是怎麼從他屋裡出來的。事後越想越氣悶，越琢磨越無地自容。

吃完飯，李夫人帶頭下桌喝茶，丫頭們剛把茶盞端上來，外頭人說是有客人來了。

原來是在林家喬遷宴上見過的邱家姑娘，同來的還有與李湉湉好的周敏敏，李夫人便人伺候著去李湉湉屋裡玩。

李纖纖在最後，不喜歡邱書慧一來便四打量梭巡的眼神，說個話也盡將話題往李軫上扯，便不樂意與一道。

見遠遠墜在後面，楚楚回頭，招呼邱書慧。邱書慧親親熱熱拉住楚楚的手，“我在這裡住的時間也不長，這幾日就叨擾你了。怎麼一大早就不見小將軍？”

“大哥比較忙，平日裡在都護衙門理公務，或者城外軍營，回來也在書房，我們見不到的。”楚楚道。

“那太可惜了，我還想看看他箭呢。先前有一回小將軍剿匪，風聞他百步穿楊，一箭掉匪首，我家幾個兄弟聽說，就特別想結識他，若我有幸見識他箭，回去指不定怎麼羨慕呢。”邱書慧頗神氣向往道。

“那真可惜了。”

周敏敏回頭笑道：“小將軍乃是聖上親封的將軍，他的箭自然只能展示在疆場，哪能耍來給我們玩笑，表姐未免太自大了些。”

一時進了李湉湉的院子，幾個姑娘就李軫的箭談論了一路，李湉湉道：“輕易想看我哥哥箭是不了，不過我這裡有他的字，倒可以給你們瞧瞧。”

周敏敏雖也極想打聽更多李軫的事，卻比邱書慧矜持，這時候也按耐不住，推了推李湉湉，“怕是你的拿不出手，借故小將軍將我們的注意力引開吧。若真令人折服便罷，否則還得拿你的來賠。”

李湉湉哼了一聲，丫頭將書架上一個墨盒子取下來，包裝的很細乾淨。打開來，上好的宣紙卷的兩幅字畫。

李湉湉挑出一副打開，果然一筆風流遒勁的好字，邱書慧不釋手，道：“湉妹妹將這副字送我吧，我家小弟最仰慕小將軍，過幾日他五歲生辰，送給他正激勵他上進。我母親也是極激你的。”

李湉湉被捧的有些飄飄然，極在周敏敏跟前佔上風，一個好哥哥便夠人羨慕嫉妒，推拒道：“這不好吧，這還是我哥哥幾年前寫的，如今的恐怕更好些。”

周敏敏靠在窗邊，似笑非笑道：“哦，那不如給我們看看如今的，拿個陳年的舊敷衍可不。”

李湉湉想了想，便招來小丫頭問話，小丫頭出去片刻又回來，“說是柱子在呢，不過外書房不能進，裡頭的卻沒鎖。”

邱書慧道：“外書房恐有些機事咱們不便接，就到裡頭瞧瞧罷。”

於是，一行幾人便結伴到李軫院子裡的小書房，屋裡沒什麼人，李湉湉率先進了門。邱書慧姐妹隨其後。

“你怎麼在這裡？”

楚楚站在院子地下，聽見裡頭的靜。原來是彩雲在打掃書房，正撞上幾人。李湉湉便去找李軫手書，邱書慧卻先去倒茶。

倒了茶來吃，又說弄錯了茶葉，放了的次葉來接待。彩雲見登堂室的，還教訓起人來，不肯馴服，頂了幾句。

這可好，倒吵起來，李纖纖幸災樂禍，嘻嘻道：“還沒進門呢，倒管上人家屋裡的人了。”

一直到邱書慧姐妹走了，李纖纖還拿這事在笑。過了幾日，林夫人進府也聽說了，先跟李夫人說悄悄話，“可見，小將軍多招人。”

李夫人道：“也有人來找我說呢，這樣的我可不敢要，討個乖巧安靜的是來替管他院子的，娶個攪事可是害了他了。”

林夫人點點頭，“咱們當娘的，總想的一樣的。”李夫人覷一眼，“如今我可要恭喜你，熬出來頭，也是老夫人了。”

林夫人笑的見牙不見眼，“還早呢，等安生了家，我才放心。”

李夫人笑瞇瞇聽著，端茶輕呷了一口。林夫人躊躇半晌，道：“本來我說先下小定，二姑娘我是極喜歡的，能娶進門也是安生的福氣。只是您知道，可巧這次他就遷到南去了，雖說離這裡不遠，到底過去了事多，所以我說恐怕要往後延延。”

李夫人無可無不可，左右是庶，就是人家看不上也礙不著什麼，反倒張姨娘極喜歡林安生，到手的婿飛了，不得氣死了。

李夫人拍拍林夫人的手，“自然放心忙你的，你能來給我下顆定心丸，也是看重我家老二了。”

還當要費番口舌，不想李夫人這麼諒人，林夫人深想也明白緣由，兩個人親親熱熱拉手說話。

張姨娘原本以為林夫人過來是商議楚楚和林安生的婚事，卻一點靜也沒有，不由也急了，拉住楚楚道：“那林副將年紀也不小了，早在跟咱家接，怎麼到現在還沒行。”

楚楚推開的手，轉到一邊，不想聽。張姨娘拽道：“你就別著急，還等著夫人上心呢，人家有親閨，就晾著你，年紀大了看你急不急。”

楚楚道：“我急有什麼用，誰都能過問，就我不能，姨娘你怎麼不明白。”

“這不是況特殊嘛，旁的家裡自然不用閨自己心親事，你不一樣。”張姨娘道。

楚楚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可就讓費盡心機去接林安生，又總不得勁。張姨娘勸說楚楚不，氣呼呼走了，楚楚隻當放棄了。

這天晚上，正在屋裡聽如月說張善榮的事，原本說是從運的草藥裡查出來兵，也不過幾把鋼刀。說來可輕可重，端看上頭從急從緩。

有都護將軍府介，不過一句話，張家舅舅也就能出來了。偏生那邊聽聞這是李家親戚，且看李軫要保的態度，順桿子往上爬，便有人想借此事結識李軫。

請李軫赴宴，幾次都有事耽擱，張善榮雖人好好招待著，還在衙門沒出來。楚楚聽了，微微出笑意來，“既然不是大事，左右這幾日就出來了。”

“正是呢。”如月問道。

主仆倆在屋裡閑聊，一時進來個丫頭，說是張姨娘有請，楚楚便隨出去。夜有些深了，廊下的燈籠高高掛起來，沿著一路明亮。

穿過小楓林，路過一假山塢島，涓涓的小溪蜿蜒而下，在月下叮叮咚咚。

小路一半在樹蔭裡，一半依偎在牆下，楚楚執帕輕咳了兩聲，忽見兩步遠的路前漫步出來個人。一經照面，兩人皆一怔。

“二姑娘。”

“林副將。”

猝不及防遇見楚楚，林安生有些著慌，左右看了看，不知所措。楚楚忍笑，“林副將怎麼在這裡？天晚了，我喚人取燈過來？”

溫婉和的聲音將他安住，因著這一次立功，林安生不僅升賜府，還被遷去更顯貴的地方當值。離了延平，或許他能將林家更加發揚大，往後便不僅只是李家的家將。

他滿懷期待的向往未來的仕途，卻有一事放心不下，他跟楚楚的婚事。先前他想著，以他的份，能跟李家結親，還是他極喜歡的姑娘，終此一，該是稱心如意的，偏偏世事無常。

自從回來，忙著各種應酬宴會，兩人已經許久沒見面。他總想著選一個恰當的日子，再來見，時機卻總是不巧。

此刻，就站在他面前，那些獨時的遐想通通消失不見，林安生朝楚楚走近一步，“近來還好嗎？”

楚楚點點頭，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林安生似乎總是一副謙遜的模樣。不像李軫，每見他一次，都覺得那人更加氣質沉著了。

“我娘前些時候來府裡了，會跟我去南。”他灼灼閃亮的眸子很是認真，“我想，你也應該會喜歡南，那邊比延平更熱鬧些。”

楚楚其實更喜歡安靜，不過還是嗯了一聲，“先恭賀你得授帥印，往後會更好的。”

林安生右手虛虛握拳，看著道：“你能不能等等我，等我在那邊安頓好，就來接你。”

楚楚耳邊突然想起那一日李軫跟說的話，“阿楚，我們打個賭，我送林安生青雲直上，你看他會不會回頭接你。”

渾一個激靈，仿佛一桶涼水從頭澆到腳，被錮強迫的日子人齒冷，尤其前些天竟然主了。

明明那麼厭惡他，竟然也有松懈的時候。楚楚一把抓住林安生的袖子，閃的眸有種說不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