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如既往的沒有太多的猶豫,干脆利落的回答,“好。”
(8)
傅漸沉來法國接我回國,離開前他幫我理了一切,包括那一段糟糕到無法形容的婚姻。
回國后,他把我安排進了一棟別墅,有保姆照顧我,有司機方便我出行。
我不出門,也不想出門,每天都待在家里發呆,最長干的事就看著天空發呆。
以前傅漸沉每次看著天空的時候我都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看天空,天空有什麼好看的。
現在我好像逐漸明白了他的心,明白天空有什麼好看的。
傅漸沉偶爾也會來看我,會帶來最新的料,畫紙,還有很多關于畫畫的資料。
可是我沒有畫畫的,再也不想拿起畫筆。
傅漸沉也沒有勉強我,有時候來了也不說話,坐在我邊,我們兩個人一起看著天空發呆。
在阿姨看來我們倆像極了兩個神經病,但是我知道我和他不一樣。
我看的人就在我的邊,而他要看的人,在另外一個男人邊。
他很可憐。
我也很可憐。
我們都很可憐。
(9)
大年三十傅漸沉過來陪我吃年夜飯,吃完年夜飯他就走了。
這麼多年傅漸沉有兩個習慣,一是他手腕上的佛珠從不離手,二是每年的春節他都要去山上燒香。
這麼多年風雨無阻,哪怕是在遙遠的法國,他也會丟下我回來,只為燒那一柱香。
以前我不明白,現在我明白了,他一定是跟佛祖許了什麼愿,佛祖答應他了,所以他必須要每年去一次,風雨無阻,不敢懈怠。
因為他怕一旦懈怠,佛祖答應他的事就不作數了。
我也想去拜一拜佛祖,跟他老人家許一個愿,等傅漸沉回來,我就跟他說,讓他明年帶我一起去。
從天明等到天黑,等來的卻是一通陌生的電話。
上山燒香的人太多,發生踩踏,傅漸沉為了救一個小孩,被活活踩死了。
那一瞬間,天旋地轉,神魂俱裂。
等我趕到的時候,群眾已經被疏散,傷者也送往了醫院,而傅漸沉安靜的躺在泥地上,渾都是腳印,臉上也沾著泥土,手里還死死握著那串舊的發的佛珠。
我跪在他的邊,輕輕拂去他臉上的泥土,忍不住笑出聲。
警察和圍觀的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詭異我的。
“你瞧瞧你,佛珠不離又怎麼樣?每年來燒香又怎麼樣?佛祖本就不保佑你……他本就不靈……”
我哪里會知道,這個男人祈求佛珠保佑多年,保佑的竟然不是他自己。
也許是緒太過激,咽涌上一腥甜,一時間沒忍住噴了出來,眼前一黑我就陷了昏迷。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床邊坐著一位可的士。
我曾經見過很多次,在電視上,在網上,在夢里,在傅漸沉的手機屏保里。
這次我第一次見到人,沒有傅漸沉屏保里的好看。
但,都不重要了。
“這是漸沉戴在邊的佛珠,我想留給你比較好。”
將佛珠放在我的床頭,臨走前又說:“還有那間畫廊,漸沉也留給了你,想怎麼理隨你。”
我出院了,去了那間很久沒有去的畫廊。
裝潢多年沒變,墻壁上掛著最多的還是許呦呦的畫。
只是在走到休息時,我看到了一幅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一幅畫。
店員告訴我,這是老板從法國帶回來的話,是陳老師名前的畫作,很有人知道。
我看著墻上的畫,淚如雨下。
原來當年他拿走的畫不是別的,而是我16歲那年畫下的第一幅完整的畫——「糖葫蘆」
是他當年送我的那一串糖葫蘆。
(11)
我又想畫畫了,在傅漸沉去世后的第一年。
我在他的墓碑前支起了畫架,重新拿起畫筆,從天灰蒙蒙畫到日落黃昏。
畫完最后一筆,我長長舒了一口氣,就好像是走完了這一生。
短暫,卻無悔。
我起走到墓碑前坐下,拿起旁邊的瓶子倒出無數的藥片一口吞下。
安安靜靜的躺在他邊,出久違的笑容。
“傅漸沉,這次我不會再奢求你我了。只是,在過忘川的時候,你能不能慢一點,等等我……別丟下我一個人。
我怕……再也吃不到你遞給我的糖葫蘆了。”
晚風輕,畫架上的紙張與畫架發出莎莎的聲音。
夕映照在畫上,未干的料畫的是一個男人的側影,手腕上戴著一串舊舊的佛珠。
「尾記」
那串佛珠我送給了墨伽月,他最的人的兒。
而那幅畫取名「深不渡」,落款:張慧。
陳晚來是傅漸沉為我取的筆名,而張慧才是我原本的名字。
春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我們都只做到了,深不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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