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顧有個優點,就是不會半途而廢。
所以,他雖然覺得這什麼破畫本子真是讓人一言難盡,但還是問蘇容,“后續呢?”
“后續啊。”蘇容抬了抬手里的畫本子,“你等一下啊。”
說完,低頭繼續快速地翻,一頁接一頁,大約翻了一盞茶的功夫,抬起頭,對周顧說:“落難公子本是侯門公子,知道自己對俠心后,見另覓新歡,十分不甘心,便展開了對俠的強取豪奪,因他份尊貴,便用手中權勢,生生拆散了俠和他的新夫君,新夫君被按了個罪名,了大獄,俠氣急,一下子小產了,小產后,沒養好傷,聽說新夫君要被問斬,便找了一群江湖朋友去劫獄,功地將他的新夫君給救出來后,卻力不支,被人殺了,落難公子悲慟之下,竟然橫劍自刎,與死在了一起。他們兩個都死后,俠的新夫君搖一變,竟然是當朝皇子,他忍辱負重,演了一出苦計,委娶俠,就是為了除去侯府公子,后來自然是他又娶了新妻,還納了好幾個的小妾。”
周顧:“……”
果然是七八糟的破東西!
他深刻懷疑,這樣的破東西,是怎麼有市場的。
他見蘇容將這本畫本子扔去了一邊,又拿起另外一本畫本子,終于憋不住地問,“你看書都是這樣看嗎?”
蘇容點頭,“是啊。”
“一直都是這樣快?”
“嗯,是啊。”
“從來沒有人告訴你,你這樣看書,太快了嗎?”周顧懷疑剛剛復述的故事不準確,用手指起那本被他嫌棄的畫本子,擱在手里翻,打算求證一下。
“自然有人告訴過我。”蘇容回憶了一下,“母親說我囫圇吞棗,糟蹋好書,書到我手里,真是倒了霉了,瞧著都替書疼。父親說我子無才便是德,不讀書沒什麼,能做個樣子也,反正我又不用科考。大哥說我若是不想看書,就不必強迫自己看了,可以去做別的想做的事兒,我刷拉刷拉的翻書聲擾他看書。”
周顧點頭,低頭看被講完的畫本子,快速翻了起來。
蘇容見他不再說話,自己也不再說,繼續看手里這本新的畫本子,看書的速度依舊快極了。
周顧囫圇地翻了一遍,發現蘇容給他講的分毫不差,故事就是那個故事,但他即便這般囫圇,也用了小半個時辰,才將這本畫本子翻完,這還是在蘇容給他講一遍他求證的基礎上,若是讓他什麼也不知道抱著探知看的話,這一本畫本子,以他看書的速度,應該一個時辰才能看完。
但他記得清楚,蘇容只用了三四盞茶左右。
他看著蘇容,吃驚極了,對問:“你看書怎麼會這麼快?”
“一目十行嘛,大家都會的。”蘇容頭也不抬地說。
周顧搖頭,“我一目十行看書,速度慢你很多。”,說完,他又特意補充,“哪怕囫圇吞棗,也沒有你快。”
蘇容翻書的手頓住,抬頭看他,見他一雙眸子里滿是驚詫,眨眨眼睛說:“大約是我眼神好?看一眼,整頁的文字就都跑進我眼里了?”
周顧放下畫本子,“過目不忘?”
“算是吧,但也不算全是。”
“怎麼說?”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麼還不全是?
“要看是什麼書。”蘇容給他舉例,“就比如,畫本子雜書這類的書,到我手里,我就能一目十行看的很快,可以稱得上你口中的過目不忘。但比如經史子集枯燥乏味的書,我看的就很慢。”
“有多慢?”周顧問。
蘇容指指他手邊的那本游記說,“就比如這麼厚的一本吧,我大約要一個多時辰才能看完。”
周顧低頭,見手邊這本他挑選的游記比剛剛他跟蘇容看的那本畫本子要厚一倍,他頓時沉默了。
若是他看的話,這本書,正常況下,他得看半日。
蘇容見他不再說話,對他問:“怎麼了?”
周顧無語,對說:“這本游記,我看的話,最快,也要兩個時辰。”
蘇容笑了笑,“跟我大哥差不多。”
看著周顧,“我從小就不大看書,也不坐在學堂里聽先生就著一篇文章叨叨來叨叨去的叨叨一兩個時辰。”
自小就被大夫人罵做混賬,大家都認為是玩不喜歡讀書,隨便拿著書翻一氣,是看書不耐煩的表現,也懶得解釋。再加上小時候子不沉靜,坐沒個坐相,總翹著,而且也的確不去學堂,提筆寫字初始時也是寫的龍飛舞,后來還是大哥看不過去,死著練了一手字漂亮的小楷,不過也是為了怕將來給人寫個信,下個帖子,字跡拿不住手,至于讀書的事兒,就不管了。
周顧懂了,他跟蘇行則才是正常,是不正常。剛剛他差點兒懷疑自己。
蘇容聰慧,看他的表,就知道他怕是打擊了,連忙說:“我聽人說,護國公府小公子周顧,天資聰穎,學東西極快。你覺得我看書快,只不過是我的確有些天賦罷了,就比如月彎,看畫本子就很有天賦,一天可以看五六本。我們這種看書,就只是看個表面而已,就是囫圇吞棗。你與我們不同,你不是看書,是讀書,是讀進心里去的那種,細嚼慢品,是需要費腦筋和心力的,所以,看的慢點兒,也沒什麼吧?”
不用如此一副大打擊的樣子。
是真真切切地覺得看書快,也不算是什麼好事兒,其所累,可有過不堪回的往事兒,想起來就頭炸。
周顧被逗笑,“你倒是會寬人。”
他搖搖頭,拿起那本游記,對說:“過目不忘這個天賦,不是誰都能有。你有這個天賦,若是加以利用,足夠你做好些事了。”
蘇容從小到大只用這個天賦來看過書,對他問:“都能做什麼事兒?”
周顧道:“看賬本,做算數,背文章。”
蘇容點頭,看賬本是很快,母親如今已不用學掌家了。
“還有……”周顧忽然想到了什麼,有些興,湊近蘇容,低聲音說:“等哪一日,你進京的話,我帶你去宮里的藏書閣,宮里的藏書閣里有好幾本珍本,你可以幫我用眼睛出來的吧?”
蘇容:“……”
看著周顧一臉的興,也跟著小聲說:“這個,有難度的吧?”
“那當然了。”周顧道:“但你有這個本事,我覺得倒可以試一下。”
“什麼珍本,讓你這麼惦記?”
“有一本兵書,是三百年前名將張鶩的手札,有一本治國策論,是四百年前名相王晟的策論,還有一本藏寶圖,據說是景元帝時期的藏寶圖,至今無人可破解。”
蘇容:“……”
看著周顧越說越興的臉,忍不住地問他,“這麼好的東西,應該是被好好地珍藏起來,你確定能看?”
“我有令牌,可以每個月進去皇宮里的藏書閣一次,一次最多待半個時辰。”周顧道:“張鶩的手札和王晟的策論我都看過,但因時間太短,只能囫圇吞棗,不能拿在手里拜讀,又不能帶出藏書閣,著實手。至于藏寶圖,就藏在藏書閣最頂端的暗格里,我這兩年一直在研究機關暗,我覺得我如今應該能夠破解那個暗格了。”
蘇容:“……”
周顧看著問:“我覺得你既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半個時辰應該足夠你記住后回來幫我默寫出來了。”
“我看書快,但寫字寫不快,寫字很累的。”蘇容強調。
“沒事兒,只要有機會,你能一目十行看完記在心里,給我念,我來寫就好。”周顧心,恨不得現在就拉蘇容去皇宮的藏書閣,忽然說:“要不,我回京時,你跟著我進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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