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夜雨一直下到了三更。

後來雨勢漸小，江琬便聽著窗外淅瀝雨聲，又在床頭靠坐了不知多久。

劉媽媽是累極了，心裏頭負擔一放下，因此立刻便能睡著。

可勸快睡的江琬卻反而睡不著。

穿越這個事兒，江琬當時接得很快，那是因為致命危機懸在頭上。保命要，其它一切當然就要靠後。

不過人總有個反應期，江琬的反弧大概是比較長。此時夜深人靜，短暫的安定也給人以錯覺，江琬再憶及前世今生，心中難免還是要生波瀾。

上輩子也是沒父母緣的，不到五歲時父母離異，從此了兩邊都嫌的拖油瓶。

被嫌棄的孩子格難免有些缺陷，要不變討好型人格，要麼就會十分冷漠。

江琬覺得，自己大概就是表面十分冷漠，而里卻又想討好父母的那種。

這是真的很糟糕，此刻回想，江琬都覺得當時的自己彷彿陷在泥沼中。那種黑暗與窒息，以及怎樣掙扎都無法掙的苦悶，真能生生人崩潰。

幸運的是，江琬沒有崩潰，熬過來了。

而不幸的是，熬過來后的江琬雖然從心理上算是放過了自己，可的卻也在從前的煎熬中到了過大損傷。

二十幾歲，過勞死，這種死法——算了，還是謝這場穿越吧！

黑暗中，江琬無聲地吐出一口氣，終於釋然地笑了。

就算要跟空調、電腦、手機、網絡等一切現代社會的便利相告別，可上輩子忙狗，反正也沒機會到什麼。告別這些，權當是穿越的代價咯。

過去終究是過去了，不必意難平。活在當下，過好今生，才是對自己最大的回報。

江琬靜坐了片刻，又確認了一遍劉媽媽是真的睡了，才探手袖中，取出一。

這是一塊被摺疊好的月白帛，是先前在岸邊分別時，秦夙從船艙里扔給江琬的。

江琬收到后便小心攏進了袖袋裏，此後一直藏好，到此時才算是有了個翻看的好時機。

此不凡，手時就覺到了。

因為當時氣開啟，竟在這塊小小的帛上看到了霧蒙蒙一層水波般的芒。

的氣還在初級狀態，並不是什麼「氣」都能看到的。

看人的氣相對容易，而觀，則有些困難。

若不是品本備充足的「氣」，還很難從中看出什麼。

這是因為，人是「活」的，而是「死」的。

雖說萬永恆運，又說萬有靈，可真正「有靈」的畢竟還是數。

能讓氣有應的東西，這個東西還是秦夙臨別贈予，自然不能簡單對待。

夜間線幽暗，江琬聚氣於眼，眼前視線頓時大為清晰。

帛展開，還大，有兩尺見方。

上頭有圖有字，字跡蒼勁，每一筆畫都似有山嶽嶙峋，風骨突出。江琬乍見，都只覺驚心魄。

圖畫則落筆鍊，簡單生。

這些都是秦夙的手筆？

多餘的念頭只在江琬心中滾了一滾，很快，的注意力就被圖文的容吸引了去。

字還是漢字，繁行書。

江琬上輩子學過醫古文，對此沒有閱讀障礙。

開篇一行：「歲寒當舞劍，風雷知氣節。」

這是一篇劍法！

歲寒劍。

秦夙居然送了一篇劍法給。

江琬心中有些震，此前徐翁傳「擒龍控鶴」，那也只是一種技法，算不得完整的武技。

這篇歲寒劍卻不同，這篇劍法中不但包含有用劍招式，還有與之相配合的真氣運行口訣，更有配套的步法風雷九霄。

再加上之前的真氣修鍊法訣乾坤離恨經，江琬忽然覺到，自己掛在邊的「柳無雙傳人」或許有水分，可若要尊秦夙一聲「秦師」，卻好像是實實在在可以的了。

如此傳道業之恩，與救命之恩相比，竟不知孰輕孰重。

江琬心裏有些沉甸甸的，一時只覺手中這輕飄飄的帛竟彷彿重若千鈞。

客棧外更夫敲著梆子。

「咚——咚！咚！咚！」

「雨天路，小心防嘞——！」

江琬長長吐出一口氣，著帛的手微了下，隨即收攝心神。

帛上圖文在目，潛心記憶。

雨，不知何時停了。

第二日鳴三遍，東方既白。

劉媽媽被窗外的照醒，一骨碌從床上翻爬起，就「哎喲」一聲。

只見床里側早沒了江琬的影，劉媽媽一驚，小娘子竟起得比還早？

再轉頭一看，就見江琬正站在窗邊，雙手並指，卻不知在比劃什麼。

劉媽媽喊一聲：「小娘子！」

江琬側了側頭，隨口一答：「你醒啦，昨夜睡得如何？」

劉媽媽按了按自己的腰，還有些迷，又有些驚奇：「昨夜竟然無夢，老奴自打上了年紀，便再未睡得如此實沉過。這腰，還不疼了！」

江琬「嗯」一聲，又轉頭多看了劉媽媽一眼。

心想：「看來這靈泉水的藥效還有一部分存在緩釋，劉媽媽原本還有些驚悸，昨夜卻能睡得踏實，想來不僅是因為離險境，心平復了，也有靈泉水的功勞。」

一般過驚嚇的人就算險了，回頭睡也容易做噩夢。

劉媽媽這種，卻是不論沉痾還是新疾都已盡去。這會兒的好得，保管一般二十歲的小夥子都比不上。

劉媽媽也問江琬：「小娘子為何如此早起？昨夜睡得可好？」

江琬道：「好的，我早起活活筋骨。」

其實昨夜只是略歇了歇，通共大概也就睡了半個時辰多點。

不過睡眠雖短，可因為里多了一乾坤離恨經的真氣，在天將明時吐納了一段，便只覺神清氣爽，力充沛，竟比尋常睡眠效果還要好。

功真氣這個東西，是真的神奇。

這也使江琬對秦夙給的劍法更上心了，不但昨夜通宵默記，清晨吐納過後，更是立即便以指代劍，悄悄索著比劃了起來。

客棧里不大施展得開，劉媽媽剛才問時，其實都還沒比劃盡興呢。

劉媽媽如今對江琬越發欽服，只覺得不論做什麼都是有理由的，當下也不多餘過問，只說：「小娘子既已起，那老奴去熱水和早食來。」

熱水和早食來了，兩人洗漱用餐。

劉媽媽頻頻期盼：「也不知那家人何時來。」

哦，還惦記著建州刺史的謝禮呢。

江琬品嘗著古代的早食：甜粥和蒸餅，覺味道還行。

正要回劉媽媽：「若有心……」反正不來就是無心唄，不是算不準。

忽聽門外走廊一陣熱鬧的腳步聲，江琬忙比了個手勢，示意劉媽媽暫停談話。

們的房門就被敲響了：「敢問郎與貴仆可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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