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鳥號靠停在北鯤城的左側, 挨著巨鯨頭部往下的地方,這里名水門,是專供行船停靠的地方。
因為地形特殊, 從這里下船上岸, 就可以看到整個北鯤城的全貌。
站在掌舵臺上的是司徒靈傀和百里墨。
司徒靈傀始終保持著同一個表, 就算紋理制造得再如何真, 眉眼間的神和眼珠中的神態卻難有變化。
百里墨外表瞧著十分斯文,甚至弱,說話也慢吞吞的, 指揮著靈鳥號上的機關士將船停靠穩定。
靈鳥號剛停穩時, 百里墨便注視著遠冒著濃煙的地方, 類似塔型的高樓建筑被毀了一半, 塔上的咒紋明亮, 保護著另一半燃著烈火和濃煙的建筑。
以高塔為中心散開的地面陷塌陷, 出大片黑幽的空, 有的邊緣還殘留著零星余火。
“那個位置……應該是通信院,難怪之前無法與他們取得聯系。”百里墨著半塔下方的塌陷地,沉道, “看樣子, 北鯤城最先出事,這才導致海眼的消息延后。”
只是這黑煙烈火,不好判斷究竟是怎麼回事。
司徒靈傀著北鯤城冒著黑煙的地方,開口音脆如玉擊, 清冷撲面而來:“鳴鐘找人。”
百里墨垂首領命, 朝旁側的人手,對方便將一把弓箭遞到他前。
這位司徒家的二祖母,似乎對查明別的事并不興趣, 也不著急,當前最在乎的是找到司徒瑾。
靈鳥號已停岸,另一邊慕容烈等人正帶著部分機關士下船,和得到消息急忙朝水門趕來的北鯤城士們匯合。
歐如雙沒有跟著他們走,他站在最高層的船沿邊,后站著張相云三人。歐如雙背對三人,目盯著前方冒著黑煙的半塔,神難辨喜怒。
在北鯤城,每一座塔樓上方都垂掛著金的古鐘。金鐘遍布各,但只有敲響塔上的那只大金鐘后,才能敲響其它金鐘。
百里墨搭弓拉弦,瞄準正對著一只金烏的塔,塔兩側是張開的赤紅羽翼,栩栩如生的凰羽翼還在往下墜著紅流。
凰羽翼層層相疊,由多到的疊加,直到頂峰,只有兩片細長的羽接著來自一代金烏灑下的熠熠金。
大金鐘就在塔的間。
弱斯文的百里墨搭弓拉弦,周燃起護之氣,運用五行之氣時,讓他整個人都變得銳利無比,五指輕輕收的作,也充滿了令人忌憚的力量。
他的目盯大金鐘,將所有力量匯聚一箭,勾著弓弦的手指一松,掌舵臺上的人們耳旁便響起破空聲,長箭“咻”地一聲便不見蹤影,以眼難見的速度飛向高的大金鐘。
長箭中大金鐘的瞬間,只輕輕搖晃,并未發出聲響,鐘搖晃,震出無形的氣浪,隨即便是一聲又一聲的鐘鳴,低沉又響亮;以大金鐘為中心,朝著北鯤城的四面八方擴散,其他塔樓上的金鐘也隨之發出低沉的鳴。
以大金鐘擴散的氣浪在尋找的目標,并非外來者,而是文軸和司徒瑾。
金鐘擴散的無形氣音可以抵擋北鯤城的每一個角落,無論是地上還是地下,只要目標在北鯤城,就一定會被探測到。
司徒靈傀了眼珠,朝著北鯤城的后方看去。
悅耳的鳴聲自遠響起,紅沖天而起,約可見是一只火盤旋飛舞的影,接著在北鯤城鯨尾后方,第二道紅沖天而起。
“咦?”百里墨看見這兩個地點,面驚訝,放下持弓的手,另一手了下道,“怎麼會離這麼遠,他們是怎麼避開靈鳥號的巡查,先我們一步到達的?”
司徒靈傀則沒有多問什麼,直接下令道:“把人找回來。”
后的司徒家士應聲,立馬散開朝著那兩道紅的方向風趕去。
百里墨見司徒靈傀也了,轉脖子看著:“二祖母,您也要去?那海眼這事……”
司徒靈傀停步回頭看他,辨不出喜怒的表,卻令百里墨收回著下的手,下意識打起神來應付。
“有勞你先過去看看。”司徒靈傀說。
百里墨連聲應好,點著頭目送司徒靈傀朝著火紅的指引離開,等人走后,他才抬手撓了撓頭,著冒黑煙的半塔輕聲嘆息。
在他手里的麻煩事又多了一件。
百里墨帶著人下船,看見還等在前方路上的慕容烈等人。
前來迎接的是北鯤城的二城主。
二城主是個形高大的年輕男子,他雖是機關士,卻不屬于四大機關世家的任何一家。
慕容烈聽完了二城主的解釋,神嚴肅,讓他本就嚴厲的長相,看上去更加滲人。
“如何?”百里墨慢吞吞走來,“前邊是什麼況?”
“聽起來像是胡說八道。”慕容烈朝肅容的二城主看去,沉聲道,“但看起來又是這麼個況。”
百里墨朝二城主看去,聽他又重復了直接的解釋:“三天前,有海眼從上方落到北鯤城,范圍涉及通信院、普塔、錘煉臺等地。”
“海眼從上邊掉下來了?”百里墨聽得笑了,還手比了一下,他盯著二城主,卻發現對方沒有笑,于是又收回手,“你確定是海眼?”
“當時很多人都看見了,錘煉臺有許多正在鍛造機關的士們。”二城主示意他們朝前方冒黑煙的半塔看去,“這次海眼的出現毫無預兆,且不符常理,它無視了北鯤城的所有防結界,金海螺也沒有探測到任何異象,短暫的出現后,也沒有吞噬海眼部的所有東西。”
二城主解釋時,想起事發的一幕,結了,嗓音因為后怕變得有幾分低啞:“海眼出現得快,消失得也快,因為通信院被吞噬,所以我們無法聯系上邊告知,另一方面……”
“海眼中有火。”二城主手指著殘留在塌陷地邊緣的余火說,“會吞滅五行之氣的火,最開始怎麼也滅不掉,也沒辦法進火中巡查,好在它不會蔓延,而且燒著燒著,火勢也變得越來越小。”
這番話聽百里墨就覺得離譜,但看著前方的余火和只剩一半的普塔,還有塌陷的地面與燃燒的黑煙,又覺得二城主說的這些很可能是真實的。
這可不好辦啊。
百里墨心里發愁。
二城主領著他們來到塌陷地邊緣,黑焰飄搖,老遠就能聞到烈火焚燒的焦味,火焰不足一尺高,即使湊近也不到的熱度。
附近有許多機關士在標記還有余火的地方,示意其他人不要靠近。
百里墨想要再往前一步,被二城主手攔住:“若是不小心被燒到,無法撲滅。”
慕容烈將腰間佩戴的空錦囊扯下,抬手扔了過去,見那看似已快要熄滅的火焰,在錦囊落地后,火焰忽地長高數尺,將剛剛落地的錦囊轉瞬就燒灰燼。
百里墨看后,默默往后退了兩步,拉開距離。
慕容烈臉有些難看:“海眼憑空出現就已是奇事,如今還帶來這詭異的火焰……”
百里墨沉思片刻后,提議道:“這次怕是要讓水舟的人過來看看了。”
慕容烈與他對視一眼,兩人都知道水舟研究海眼對付異火的事,如今自己人說海眼突然冒出來吞了北鯤城的半座塔和通信院就算了,還說海眼離開后留下了這奇怪的、無法被撲滅的火焰。
這些很難不讓二人想到異火的存在。
慕容烈問:“其他人在哪?”
二城主說:“這火焰封住了上邊的路,無法進,大城主便帶著其他人走地下,試圖進中心看看。但因為下邊有許多地方是沒有互通的,所以還得疏通道路,現在還沒上來。”
說到這里,二城主不免有些忐忑:“這次對我們來說損失極大,好多下個月需要送出的貨都沒了,地下幾座機關庫房似乎也因為海眼的緣故……”
“損失稍后再算,當務之急要把海眼的事解決,否則它若是再來一次,我們損失的可就不止眼前這些了。”慕容烈手打斷他,扭頭對百里墨說,“你回靈鳥號上把消息傳回去,我去下邊看看。”
百里墨點點頭,臨走前看了眼還在燃燒的火焰,心中驚疑不定。
*
歐如雙雙手負背而立,背對后邊三人,神冷淡,本是著冒黑煙的地方,隨著火鳴和沖天的紅,才讓他轉移視線,朝北鯤城后方看去。
他許久沒有說話,沉默的氣氛讓后邊三人都不好過。
伏雙手抱,面無表挨著船沿靠著,看似云淡風輕,額角的青筋卻鼓起,甚至忘記要將張相云和年秋雁二人隔開。
張相云的傷勢雖然理過,但上的大片跡瞧著仍舊滲人,此刻額上溢出汗水,收斂了平日的玩世不恭,面對歐如雙時多了幾分恭敬,臉還有些虛弱的慘白。
年秋雁就站在張相云旁邊,低垂眉眼,安安靜靜地試圖降低存在。
看張、二人的態度,年秋雁便知道了,張相云口中要拿到銀河水的人,就是太乙農家圣者之一的歐如雙。
歐如雙淡聲道:“你們跟到這來,不是要把東西給我?”
張相云啞聲答道:“東西丟了,還未找到,我們這次來就是為了確認它的位置,卻遇上海眼……”
他話還未說完,就被歐如雙打斷道:“那它的位置在哪?”
歐如雙轉過來,平靜的目從張相云上掠過,落在垂眸的年秋雁上,開口語速緩慢:“是丟了,還是給了別人?”
張相云余也往年秋雁瞧,自覺把這個問題給他來回答。
歐如雙盯著年秋雁,看似平靜無波,三人卻能覺到針對的迫,無聲無形地掐著他們的脖子,重力按肩膀和頭顱,使得心臟加速跳,心慌懼。
人在驚慌之下,便沒有時間去思考。
“丟了。”年秋雁抬頭朝歐如雙看去,迎著對方平靜卻暗藏洶涌的目,不卑不道,“銀河水的特殊毒只能以六玄木化解,六玄木長在深海之下,常人難及,最初放置在此時,也沒想到會有海眼發的這天。”
歐如雙聽后神沒什麼變化,仍舊盯著年秋雁瞧,又問:“你的意思,是海眼將藏有銀河水的六玄木給吞噬了?”
年秋雁說:“現在的況看不無可能。”
歐如雙轉眼朝張相云看去:“你說呢?有這個可能嗎?”
張相云低頭道:“確實有可能。”
歐如雙點點頭,道:“那你們就去海眼里找吧。”
這話一出,讓始終沉默的伏也聽得眼皮一跳,和張相云一起抬頭朝歐如雙看去,這兩人很清楚歐如雙的做事風格。
歐如雙既然這麼說了,就真的會讓他們進海眼里去把東西找回來。
可若是進海眼找銀河水,那可就沒命活著出來了。
再說……銀河水也不一定真的是被海眼給吞了。
張相云咬咬牙,沉聲道:“還有一種可能。”
“哦?”歐如雙輕挑下眉,聽張相云說,“幾天前梅良玉、刑春和鐘離山三人也來到了深淵之海,并在海中消失。我懷疑銀河水就是梅良玉拿走的,從銀河水失竊開始,梅良玉就一直在暗中調查。”
歐如雙又轉過,重新看回冒著黑煙的半塔方向:“既然有懷疑對象,那你們還在等什麼?要我親自去找嗎?”
張相云沉聲道:“不,我們現在就去找人。”
“你和年秋雁都是方技家弟子,占了得,找人這種事應該不難。”歐如雙說,“找到再走吧。”
張相云五指握拳,放在邊低咳聲:“我了傷,力量不足,怕占會有差錯,還是讓年秋雁來吧,這方面他比我更厲害。”
兩個不同宇宙文明的偶然接洽,造就了一位追求時空終極的旅人,并由此點燃了一道永不熄滅的文明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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