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陸景的草書,也被稱之為景。
臨摹景者數不勝數,但是能得其中神韻者卻很。
但今日這請帖上的字,竟然真有劍意鋒銳、筆代橫勢、筆墨連綿的氣象,有陸景幾分真意。
而除去這些....
最后落款禹玄樓三字中,卻還含著澎湃的殺意,連綿殺意夾雜在每一筆墨中,筆墨如刀如劍,仿佛要化作刀風劍雨刮去陸景的命。
而這禹玄樓,正是七皇子的名諱。
“鋒銳筆墨里,仿佛夾雜著將發的雷霆,七皇子的字倒也不錯。“
陸景贊揚,話鋒一轉道:“雷霆中布滿殺機,卻又戛然而止,七皇子特意遞上這一請帖,是想要與我論一論元神殺伐之道?”
禇野山倒也十分坦然應答道:“先生,七皇子久在竹中闕,半年以來先生聲名漸盛,他卻始終不曾見過你,正因如此……他才會親筆寫下這一請帖,想要請你前去府中,與你說說話。“
褚野山說到這里,停頓片刻,又道:“七皇子會在府中等你,如果先生能來自然最好,如果先生來不了了,七皇子會以酒敬你。”
陸景若有所思。
一旁另外一道長著龍角的人,目卻越過陸景,直直落在空山巷中。
“虞七襄這許多日就住在你這里?”
此人背負雙手,脖頸之間的龍鱗還閃著奇特的彩。
他眼神冷漠,看向養鹿街,看向空山巷,就如同是在看著一平凡的人間,而他則是高高在上的仙神。
一天生的威勢夾雜在其中,還伴隨著能令萬俯首的脈威。
一旁的褚野山聽到此人開口,又見陸景并不答話就主笑道:“陸景先生,這位乃是太沖海的玄微太子。
他正好在竹中闕沖做客,今日我來送請帖,他也想要看一看太玄京白魁首的風采,所以與我結伴而來。”
陸景正要說話。
那玄微太子卻皺了皺眉頭,對一旁的褚野山道:“這所謂太玄京年魁首,我早已見過,小國公,我今日前來只是想要看一看…….中央太沖龍君已然玄都,天下龍屬之目都落在太玄京的時候,這虞七襄又在哪里?“
褚野山與玄微太子并肩而立,倒也并不在意這位中央太沖龍宮太子所言。陸景則是挑了挑眉,上下看了玄微太子一眼,道:“玄微太子?十幾日之前,我們倒是見過一面。“
十幾天以前,陸景去尋南風眠飲酒,路途中就有風云變幻,又有風波涌,一條龍隔著云霧注視著他。
那條龍正是玄微太子。
仔細想起來,玄微太子當時的目中竟然還有些蕭索,就
好像陸景讓他失了。
玄微太子看向陸景腰間呼風刀、喚雨劍,又看到陸景上的白,卻是皺起眉頭,道:“先生,你乃是太玄京中天驕,又有執律權柄,可現在卻收留一位屠殺龍宮的要犯,你是否思慮過這并不太合適?“
玄微太子站在燈火下,軀顯得極為高大,他低頭注視著陸景,漠然的目落在陸景上似乎化作狂風,吹陸景上的白。
陸景聽到玄微太子的話,臉上出些詫異了,問道:“玄微太子來自太沖海?”玄微太子默不作聲。
陸景又問道:“太沖龍宮乃是五方龍宮之首,其余四方龍王為太沖龍君為尊,太沖龍宮可知曉北闕海龍王以凡俗生靈之命,練就陣,想要以此延續壽命之事?“
陸景不聲,眼神卻落在玄微太子上,觀察這玄微太子臉上諸多細微的表。
卻不曾想玄微太子卻坦然點頭,道:“北闕龍王曾經到跋扈將軍一刀,重傷,苦苦熬了上百年,終究逃不過生機漸失,將要隕落的宿命。
正因如此,我太沖海大太子贈與他延壽之法,想要令他延續命,維持北闕海不失,所以才有那陣。”
一旁的褚野山都有些意外,不免轉過頭去,向玄微太子。
玄微太子卻好像覺得這等事頗為正常,臉上沒有任何一一毫的異。原本還想要從玄微太子表中,察覺此事真假的陸景,都不由瞇了瞇眼睛。
他面如常,又問道:“凡俗的生靈也有命,也有家人,也有牽扯在世間的諸多緣分。
若他們因此而死只為了給龍王延壽,只怕心中也并不太愿意吧?“
玄微太子聽到陸景這般詢問,看了陸景一眼,道:“陸景,我來太玄京一幾日,也看過你的三千言。
卻覺得你這番言論,頗為可笑,雖有夫子頓目,卻也罔顧事實。”
“天下萬靈,人中自然有極貴者,那就是太玄京中諸多站在高的大人們。
他們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偌大的大伏朝以他們自意念而運行,自然貴不可言。
可是人里面,絕大多數卻都是低賤者,他們無法修行,只能終日勞作,庸庸碌碌一生,只為了換一個肚飽。“
“這些人活在人世上,又有何益?了北闕海龍宮,化為陣的一部分,延續龍王之命,反而能夠起到極大的作用。”
“陸景,你三千言中有提及,人皆有命可是有貴命之人,也有賤命之人!賤命之人如同草芥,割去一茬,自然會又生出一茬來,他們的命又怎能和龍屬的命相提并論?”
玄微太子說話并不遮遮掩掩,他側著頭注視著眼前的陸景,言語極為直接。
“陸景,你雖然出尋常,又曾經被逐出太玄京大府,可你現在已經從卑賤的泥土中爬了出來,你自有你的高貴。
你走到現在,就不該將自己與那些低賤的人劃為同類,否則你會為許多同類者眼中的異類,也會為你帶來許多麻煩。”
玄微太子話語至此,聲音又冷了幾分,他向空山巷:“既然北闕海龍王已經隕落,天下脈高貴的龍屬卻不可這般白死,即便是重安王之,也要以償還。
陸景……我聽說你與王妃有舊,我卻希能夠在七皇子開府之宴上看到你,你不該淌這一渾水。“
陸景始終安安穩穩的聽著,偶爾眼中還閃過些苦思冥想的神。
直至玄微太子說完。
陸景終于開口問道:“卻不知,北闕海龍王想要延壽,究竟死了多人?”
玄微太子擺了擺手,似乎有些厭煩于陸景的問題:“死了便死了,誰又會去算他們的人數?“
陸景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點頭道:“也對,高高在上的龍屬不過殺了幾萬小民,又如何會去算他們的數量?這太過麻煩了。”
此時的褚野山也皺著眉頭,著旁的玄微太子。
約間,就連褚野山都覺得玄微太子對于凡人的態度,未免有些令人厭惡。
這等于毫不在意,就好像是人們行走在路上,不知自己踩死了幾只螞蟻的態度,令向來豪邁的褚野山,心中也生出些不適來。
陸景說完方才那句話,只是吐出一口濁氣,臉上依然帶笑,轉向著空山巷走去。
玄微太子著陸景的背影,不知為何在這短暫的瞬間,他竟然從陸景的背影中,覺察出了一些天下劍甲的神韻。
這讓玄微太子有了短暫的怔然。
既然他有微微搖頭,驅散腦海中的許多念想,自言自語道:相差極遠,絕不可相提并論。”
他還記得,當神與白鹿橫空,南海的盡頭,一條沉睡的老龍睜開眼睛,拜服那位行走在虛空中的男子。
鐵王座上的大燭王攤開雙手,道:“我麾下,你可與我一同俯視天上人間。”
那早已登上天穹的夫子,也從天上落下筆墨,贊嘆道………
鯨飲未吞海,劍氣已橫秋!
此時遠的年,也如天下劍甲一般配白,可是在玄微太子心中,二人卻自有不同。
陸景就此回了空山巷,又了自家的院中,卻又皺起眉頭。
“七襄呢?”他詢問青玥。
青玥道:“方才才回屋去。”
陸景看了一眼廂房,并未多說什麼,而是對青玥和一笑,道:“今日風眠兄請我前去飲酒,你早些休息,明日還要去十一先生。”
他腦海中,還回著諸多訊息。
【大兇:惹怒天下龍屬……得尊青命格[斬龍士]。】...…
這一夜,太玄京中將會發生許多事。
天上的云霧黑一片,越發厚重,仿佛在醞釀一場風暴。
太玄宮中,一位著銀甲,眼眸開合間自含著天地威勢的中年人,正坐在一臉灑隨和的百里清風對面。
兩人相對而坐,那中年人閉口不語。
百里清風卻呵呵一笑,將腰間的紅葫蘆遞給那中年人。
南雪虎在南國公府中,卻有心中卻覺得有些煩憂,總覺得以陸景的子,總會生出些風波來。
南風眠盤坐在小亭中,看了一眼南雪虎,笑道:“不必擔心,這一風波中已有規則,既然有了規則,陸景就不至于專程前去送死。”
南雪虎嘆了口氣,道:“陸景先生子直了些,眼中也容不得沙子,這樣的人自然值得敬佩,可終究要承許多危險。”
南風眠卻鄭重的搖了搖頭,他認認真真看著南雪虎,道:“有時候,這世間會醫為年人而出,而變得更加瑰麗。”
“玄都中的人,有些要顧及天下大勢,有些則覺得那些百姓的命確實敵不過龍王的命,還有些人忙著匡扶天下,忙著抵外敵,沒有時間出手。
就只有思緒單純的虞七襄覺得龍王不該殺人,殺了龍王,了北闕海局勢,但卻是在為天下的凡人抱薪,若讓孤一人死在太玄京剛來的春風中……”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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