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把太子和康建都嚇了一跳。

　帳中陷了可疑的寂靜之中。

　過了好大一會兒，太子才猛然轉，興地了起來：“父皇，是父皇醒了！”

　他飛快地繞過屏風，向著守正帝躺了好幾天的龍床撲了過去。也許是太過激，明明是平平的地毯，他跑到半路，卻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父皇，父皇！是你醒了嗎？”太子連跑帶爬地猛地撲到床邊上，雙手按著床沿，果然看見隔著明繡龍紋的紗帳，守正帝的雙眼已經睜開，正靜靜地看著他。

　那雙老年人特有的渾濁雙眼，一不地看著太子，蘊含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太子滿臉驚喜，剛想要手去掀開紗帳，龍床后就繞出來一個太監，搶在他前面對守正帝無聲行禮。

　“王忠？”太子驚訝地看著這個已經消失了一天的大太監，激地語無倫次，“你，你，你從哪里來的？怎麼從昨天父皇出事，就沒有見到你？”

　王忠只是面無表地對著太子行禮，卻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半點沒有奴才的樣子。

　守正帝卻冷冷地說道：“哼，朕命他去做些事，是否還要向你請示才可以？”

　太子頓時臉一變，低下了頭：“兒臣僭越了。”

　“父皇既然醒了，兒臣就讓太醫進來，給您看看？還有幾位閣老，是不是也請他們過來，給父皇講一講這一天發生的事？”

　太子姿態謙卑地詢問。

　“朕心里有數，不用你教朕做事。”守正帝看都不看太子，語氣生，“你該回自己的營帳去休息了。”

　太子神黯然，卻不敢多說，只能向守正帝行禮告退，帶著康建離開了帳。

　太子的營帳就在守正帝的帳后方，相隔不過數十步距離，卻仿佛是兩個世界。

　讓所有伺候的人都退下去，太子一個人頹然坐倒在榻上，神變幻不定。

　這個時候，閣老們、勛貴們、員們，甚至可能還有靖王、良王他們，都會一一去往帳拜見皇帝吧？

　他們會怎麼說？皇帝會怎麼想？

　他出手臂，猛地砸在綿綿的床墊上，有一種想要把整個營帳里所有東西都砸碎的沖。

　可是最終太子還是沒有。

　他在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怒火，還有心底一點的恐懼。

　……

　“大人，這是上京城里送來的日報。”顧昭從小鶴手中接過卷一卷的紙張，這是控鶴司部每天例行的消息通報。

　平日里只有一張紙，可是今天的日報卻足足寫滿了三張。

　“城中加劇，到皇宮大門外為勵王打抱不平、抗議休市的市民增加了將近三。”第一條消息就引起了顧昭的關注。

　秦行烈更是在帽檐下輕輕皺了皺眉，這件事有些蹊蹺。

　從一開始這件事就讓他覺到謀的氣息，只是因為保護顧昭，他只告知自己的部下不要參與，更不要被人蠱。

　沒想到，事過了好幾天，不但沒有自己平息，反而越演越烈。

　這背后肯定有人在推波助瀾！

　顧昭的臉也有些嚴肅，眉頭皺，“這些人想干什麼？”

　小鶴進來回稟，“齊大人和沈大人回來了。”

　顧昭淡然笑道：“回來了還不趕滾進來，還要我親自去請怎麼的？”

　齊泗行匆匆，聽見顧昭的話，哈哈大笑，“那可當不起，當不起。”

　沈蔚也跟著湊熱鬧：“大人要是出來請，我們倆就要嚇得問問自己，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了。”

　顧昭跟他們太了，本就不客氣，“去洗個臉，喝點水，然后過來，正好有不事要你們幫忙呢。”

　這兩天他們兩個不在，顧昭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兩個大男人洗漱得特別快，換了一干凈服，就立刻又鉆了進來。

　天氣炎熱，營帳中雖然有些冰塊，但是分到顧昭這里也就沒有多了。小小的一盆，在這種天氣中，只能算是聊勝于無。

　幾個人都是滿大汗。

　秦行烈拿著一個大扇，在顧昭背后用力地給扇風，一陣陣清爽襲來，讓顧昭頓時覺得舒適異常。

　齊泗和沈蔚都看見了這個大夏天在營帳里還戴著寬檐帽的可疑男人，但是顧昭既然沒有說什麼，他們也都非常識趣，就當是沒看見。

　顧昭簡單地把這一天發生的事給他們介紹了一下，齊泗和沈蔚聽得一愣一愣的。

　齊泗著下嘖嘖嘆：“也就是說，陛下傷昏迷，太子抓起了誠王，關押了靖王和良王，眼看就要獨攬大權了。”

　顧昭低了聲音，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陛下是否昏迷，還不一定。”

　那陣太醫摔倒的時候，顧昭扶了一把，正好就聽見太醫的心聲，得知守正帝從頭到尾就是裝的。

　至于守正帝裝昏迷想要做什麼，無非就是那幾個可能，顧昭并不準備卷這種勾心斗角之中。

　舉手示意大家安靜。

　“這一點你們知道就好，不要告訴任何人。”告訴齊泗和沈蔚是讓他們堅定立場——控鶴司就是皇帝的刀，別學著那些人當墻頭草，沒有好。

　齊泗和沈蔚都不是傻瓜，顧昭一說他們就明白了。

　沈蔚低聲道：“皇家的人真是……干什麼都要玩心眼，唉，咱們可沒那本事，老老實實干活就是。”

　正在扇風的秦行烈臉上浮現出譏諷的表。守正帝居然是裝的？

　真是可笑，他這樣做，是在提防誰？

　這個男人，他相信過誰？他也不怕弄假真，被自己的兒子順勢送他升天？

　“不管他們秦家的事。”顧昭把手中的日報攤開，念給他們聽。

　聽到第一條，齊泗臉上的表有些奇怪。

　“為勵王打抱不平？”他重復了一遍，“這些人是吃飽了撐的吧？勵王用得著他們來打抱不平？”

　就他們王爺那手，只要他本人不愿意，就是皇帝老子也別想讓他氣。

　那些人真是臉大，他們有什麼資格和能耐給王爺打抱不平？

　沈蔚點了點頭：“這明顯是個借口，只怕是有人在背后煽，想要利用這些百姓達到某種目的。”

　顧昭“嗯”了一聲，又接著說道：“不過上京城里還有許多同僚，既然已經把它放在頭一條，顯然是已經引起了大家的關注，想必不用太久就能有答案了。”

　下面又有一條消息，引起了顧昭幾個的注意。

　“城中人心，不權貴家族都在轉移人口和財產？”顧昭彈了彈日報，笑著說道，“這些人的覺還真是敏銳，剛剛有點風吹草，就都開始行了。”

　看著齊泗和沈蔚的茫然，顧昭解釋道：“昨天晚上，誠王府的靜太大了。”

　赤鶴焰火發，不多久誠王就帶人闖門出城，但凡是有點底蘊的家族都能猜到幾分。

　跟這些皇子有關的家族當然就要開始考慮如果落敗會有什麼下場。

　“今天早上城門一開，各家的人都蜂擁出城。”顧昭繼續點評，“那肯定是往這里來了，都想知道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沈蔚這才恍然大悟：“我說為什麼營地這麼多人進進出出的，其中還有好幾個都是我認識的員家中的下人。”

　齊泗接口道：“我還遇見了幾個宮里的下人，恐怕那些后宮的娘娘們也坐不住了。”

　說完他又看了秦行烈一眼，現在他終于確定，這位兢兢業業的打扇人就是他們在戰場上叱咤無敵的王爺了。

　他要不要告訴王爺，其中好像有一個，是玄妙真人邊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