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爾5年,火月15日,短暫的春季已然離去,夏日降臨這片土地。
魔能技部地下的一特殊會議室中,高文、瑞貝卡、詹妮以及數名在符文、數理領域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專家學者正聚集在一起。
偌大的房間中燈火通明,魔網終端以及計算中樞接駁運行時的低沉嗡嗡聲不時響起,寬闊的會議圓桌周圍只坐了不到十人,這讓整個會議室顯得有些冷清,但比起這稍顯冷清的氛圍,此刻現場氣氛的抑才更讓人不過氣。
高文面沉似水,站在他左側不遠的瑞貝卡此刻正抓著一份文件,彙報著最不樂觀的況:“……綜上所述,諾依人上月發來的兩套方案基本已經可以認定爲不備可行。
“由於倫星球全境皆於干擾環境,沒有任何辦法能將干擾所產生的錯誤數據從最終參數中排除,而如果想要通過數學方式計算並反向推導正確參數,我們必須得到一個來自干擾系統之外的‘純淨數據’這是一個死結,無法通過任何取巧手段跳過去。
“此外,第二套方案所設想的‘在魔觀測裝置上增加一套反向矯正機構來抵消干擾’也無法實現考慮到太對倫星球的干擾規模,以及魔觀測裝置運行時本的龐大能量衝擊,這套反向矯正機構自的規模以及所需能量都是個天文數字,而目前魔觀測裝置的能源架構已經固定,作爲整套系統的基礎,我們難以在有限時間對其做出改變……所以反向矯正機構也不備可行。”
說到這,瑞貝卡慢慢放下手中文件,罕見地輕輕嘆了口氣:“而且即便反向矯正機構能造出來,這個方案的功率也非常渺茫它只是一個簡單暴的‘太過濾’,通過計算太輻在大地上的魔力並生反向抵消的震盪來糾正觀測裝置到的干擾,但這種大規模的能量作本也有可能影響到觀測裝置的度,說不定在排除了太的干擾之後,反向矯正機構本又了干擾源……”
瑞貝卡話音落下,不遠的詹妮又補充了一句:“而且我們也很難準計算太輻在大地上的魔力我們必須考慮到行星本也存在魔力循環,‘奧’釋放出的魔力也有可能混雜在星之中,而我們現有的探測技很可能達不到矯正裝置所需的度。”
會議室中一時間陷了寂靜,高文的目緩緩掃過會議桌周圍的每一副面孔,沉許久之後他纔打破沉默:“所以這就是我們現階段的結論了,還有需要補充的麼?”
“沒有了,”詹妮搖了搖頭,“現在就看諾依那邊對此有何迴應。”
高文輕輕點了點頭,隨後目放在了眼前的桌面上一臺魔網終端以及一臺和魔網終端相連的打印裝置被安放在他面前,和他書房中的那套裝置一樣,這些東西也連接著那橫兩顆星球的超速通訊系統,而此時此刻,遠在四年之外的諾依人正等著來自倫的信號。
高文吸了口氣,定了定神,將手按在通訊裝置的發信按鈕上,嗓音低沉:“開始呼諾依,發送問候。”
魔網終端嗡嗡運行,來自倫星球的問候轉瞬間便越了四年的距離並抵達羣星深,隨後圓桌旁的一雙雙眼睛便盯著高文面前的通訊系統,他們等待著諾依人的迴應,卻又彷彿牴著這回應到來,但無論如何,諾依人的回覆還是很快便到了打印裝置開始咔噠咔噠地吐出記錄著通訊容的紙帶,紙帶上的文字也同時被全息投影展示在會議桌上空:“諾依收到,向你們問候,請問況如何?”
高文沉默了兩秒鐘才沉聲開口:“很不幸,壞消息經過結合實際況的論證之後,我們發現兩個方案都不備可行。”
他將瑞貝卡剛纔報告的容毫無保留地發給了星海對面,在這倒計時臨近終末的時刻,所有的委婉和迂迴都已無意義,唯有直白而高效的流纔是對所有人負責的態度。
而在他將這些消息全部發送過去之後,諾依人的沉默持續了整整十分鐘之久。
這漫長的沉默彷彿一種無聲的鼓點,讓所有人的心臟都有一種被逐漸攥的錯覺,但這沉默終有結束的時候,伴隨著輕微的咔噠聲響,高文看到面前那臺打印裝置開始了運作:
“這裡是諾依,我們已經收到倫剛纔發來的報,對這樣的結果……我們有一定預料。
“來自‘太’的干擾規模驚人,在過去的這段時間裡,我們也組織專家隊伍對倫星球獨特的環境進行了分析,我們第一次認知到了一顆環繞氣態巨行星運行的‘衛星’有著怎樣的特殊,儘管不願承認,但事實是……以我們目前的技水平,不備解決這個干擾因素的可能。
“基於此,諾依將提出最後一個建議這是我們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或許也是讓我們兩個文明其中之一有機會延續下去的唯一希。”
會議室中所有的目都盯著那些從四年之外傳來的話語,高文心中似乎預料到了什麼,一種難以形容的緒正漸漸涌現上來,而在片刻的沉寂之後,來自諾依星球的一大段信息便呈現在所有人眼前
“據我們的智者分析,倫所掃描到的魔參數雖然到了‘太’干擾,但這並不意味著兩個參數就都是錯誤的,理論上,魔觀測裝置在‘雙重鏡’的影響下所讀取到的魔波實質是一個真實波與一個扭曲波的疊加結果,因此,你們掃描到的兩個數據中有一個其實是正確的,而這個正確數據,應該指向你們口中那顆被稱作‘奧’的恆星。
“而我們遇上的問題,是無法從這兩個波參數中找到‘正確’的那一個這是由於缺乏系統外的‘純淨參考值’,兩個參數又都表現出了符合魔特徵的狀態,導致我們無法確定哪一組數據來自‘奧’的投影,哪一組數據又來自‘太’的干擾。
“既然以現有技水平無法解決這個問題,那麼我們便只剩下一個選擇……諾依將與倫執行最後一次同步觀測,在得到兩組數據之後,我們雙方各自選擇其中一組數據作爲本星球的‘屏障鑰’,這樣不管哪一組數據是正確的,我們都至可以存活下來一個。
“諾依社會已經爲此做好準備,而作爲較早接魔的一方,我們還將盡可能地在魔抵達之後發送本星球的實時狀態,儘管理論上到時候兩顆星球之間的超速通訊會被切斷,但我們仍將盡最大努力向外發送信號,這樣如果我們選擇的是正確的‘鑰’,倫也還有機會得知這個結果,不至於在半年後做出錯誤選擇。
“如果你們沒有收到這個信號,那就直接選擇另一組數據請把這當我們留給朋友的最後一份禮,並依照之前的約定,照拂好諾依的繼任者。”
打印裝置傳來的咔噠聲終於漸漸停止了,嗡嗡作響的魔網終端也轉待機畫面,會議室中一時間陷了異常抑的靜默,而直到來自諾依的信號結束,高文的目仍然久久地停留在那條已經停止吐出的紙帶上,在注視了不知多久之後,他纔在心中發出一聲輕嘆。
這是他在之前便約約猜到的結果,可他沒想到諾依人真的會這麼做。
一種無力,以及一種窮盡一切之後仍然難以撼命運惡意的憤怒漸漸涌上心頭,但在這炙烤般的怒火中,高文反而異常地冷靜著,理智凌駕於憤怒之上告訴他,這其實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是兩個文明共同努力瞭如此之久後所得到的報償哪怕是在這世界如此深沉的惡意之下,兩顆星球仍然有至存活一個的把握,相比起過去無數季文明全滅的結果,這已經是星空下的奇蹟了。
但的部分告訴高文,他不喜歡這個結果。
不止他不喜歡這個結果。
座椅撞的聲音突然從圓桌旁傳來,在數位專家都眉頭鎖、沉默不語的抑氛圍中,一個留著灰白長髮旳、材略顯瘦弱的影猛然間站了起來,那是詹妮,在往常的會議中總是顯得格外沉默的詹妮,這位出貧民、來自王都的符文師雙手撐著桌子,指節因爲用力而顯得發白,彷彿抑著什麼,嗓音都有些抖:“我們真的到了必須選擇這種方案的時候麼?在付出瞭如此多的努力,在向前走了這麼遠之後,到頭來我們還是要被迫和命運賭博麼?”
距離詹妮最近的幾位學者有些驚愕地看著這位平日裡總以溫和謙遜姿態待人的大符文師,他們從未見過對方如此樣子,可高文卻知道這是爲什麼,他只是平靜地注視著詹妮的眼睛,等對方話音落下之後才用沉穩的嗓音打破沉默:“詹妮,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難以接這個結果事實上,我也非常不喜歡這個結果,但我們此刻需要的是一個方案,一個可執行的方案,你有思路麼?”
“我……”詹妮張了張,的臉很不好,連日工作的疲憊與神上的力都堆積在的肩頭,這讓的都微微有些搖晃,但下一秒,還是用撐著桌面的手臂穩住了自己的子,在高文平靜卻又蘊含力量的注視下,的緒平靜了一些,嗓音也再度平和,“我沒有明確的方案,但我有思路,我認爲現在還不到徹底放棄的時候我們仍然有機會通過數學的辦法,從目前那兩個參數中找到正確的結果……”
隨後揮了揮手,彷彿是要揮去什麼東西,又彷彿是在增強自己說話的力量,接著說道:“現在我們最大的難題是所有獲取數據的途徑都位於‘干擾範圍’部,我們得到的所有參數都是被污染過的,可只要能得到一個來自倫附近,同時又位於干擾系統之外的‘純淨參數’,或者其中一組數據突然呈現出了可供分辨的‘特徵’,我們就有機會從兩組數據中分離出那個正確的結果……”
“這一點我們很清楚,”高文點了點頭,“但我們如何得到這個系統外的純淨參數?”
“聽我說,陛下,不管是‘太’,還是‘奧’,它們的運行其實都不是始終恆定的,太的魔力場存在漲落,奧也同樣如此,如果我們的觀測度可以提高一些,或許就可以從這種魔力漲落中確找到其所對應的那組魔讀數現在困擾我們的一切問題,都源於我們不知道這兩組數據哪一個指向太,哪一個指向‘奧’,那隻要解決這個問題就可以了!”
高文注視著詹妮的眼睛,片刻之後才輕聲開口:“那以目前的技水平,我們可以在一個月將觀測度提高到你所要求的這個標準麼?”
詹妮咬著脣,無法繼續回答下去了。
心裡也很清楚,這是一個方向,一個理論上存在的方向但就和所有那些不備可行的方案一樣,這個方向是很難走下去的。
會議室中再次陷了難言的靜默,而且這一次的靜默比之前更加抑難耐,連往日裡永遠都很樂觀的瑞貝卡都閉著,出了難看的臉。
高文輕輕呼了口氣,他看向一旁的通訊終端,幾秒鐘的沉默之後,他向那終端出手去。
但下一秒,一個突然在腦海中響起的聲音便打斷了他的作:“偵測到外部通訊介,未授權信號,識別爲I-V-16原始代碼。”
高文瞬間愣了一下,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這聲音是來自他曾經的“本”,來自那顆古老的觀測衛星是起航者系統的聲音!
起航者衛星收到一個通訊信號?而且還是可識別的原始代碼?
巨大的錯愕讓他有點發懵,但他還是迅速鎮定下心神,接著擺擺手示意其他人安靜稍等,同時在心中授權接了這個通訊請求。
下一秒,他便到有一個新的數據流接了他與起航者系統間的數據流中,在短暫的噪音和碼之後,一個分辨不出男的、彷彿完全是由機械合出來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你好,高文,朋友。”
高文覺這個聲音略有點悉,卻想不起來在何聽過,在幾秒鐘的沉默之後,他終於還是冷靜地問道:“你是誰?”
“你無法識別我的聲音,這很正常,在重建系統載之後,我微調了自己的許多表徵參數,以此作爲開始新生活的象徵。”
那個聲音在高文腦海中平靜地述說著,儘管聽上去沒什麼波,卻又好像帶笑意,接著,這個聲音突然微微變化了音調。
“現在聽出來了麼?我是歐米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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