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云窈原本以為，緣是無法被斬斷的，那些被拐走的孩子，也是想回到親生父母邊的，可劉小花的反應，著實出乎的意料。

　紀云窈耐著子，“小花，我知道你一時難以接，不愿意相信自己是被劉家人從牙婆手里買來的，但你不想見見你的親生父母嗎？”

　“你小時候穿過的小子、戴過的珠花，這麼多年，你爹娘他們還保存著，你被拐走后，你娘的頭發一下子白了很多，神也不是很好，為了找你，你爹把名下的幾間鋪子也給賣了。他們離開家，一年又一年漂泊在外，只是為了找到你。”

　“去年我去到吉州，認識了你爹娘，你娘明明我娘親還小上幾歲，可因為思念你，王夫人看著比我娘的年紀都大。你娘經常落淚，眼睛也不好了。”

　去年在吉州，王夫人的神和狀態，眼可見得不好，紀云窈和王家人非親非故，但同，心疼這個可憐的人。

　如果劉小花沒有被人牙子拐走，王夫人是不會到這麼大打擊的！

　紀云窈勸道：“你親生父母在吉州從商，雖然這些年沒有太多力打理生意，但家境還算殷實。你回到去王家，是去福的，是去和家人團聚的。你先和我回永安侯府，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好不好？”

　劉小花攥著裳，眼里涌出淚花，但等了一會兒，扭頭看了邊的劉婆子一眼，依舊是剛才的說辭 ，“我…我要待在劉家，我是不…不會回去的，這里才是我的家，你把我祖母綁下山，傷了我祖母，你和我親生父母一樣，都是壞人！”

　紀云窈一愣，難以置信地盯著劉小花，“你爹娘把你生下來，疼你你，為了找你散盡大半家財，他們是壞人嗎？”

　“若不是劉婆子故意把你藏起來，我邊的小廝是不會把綁下山的，我也是壞人嗎？”

　紀云窈眉心微蹙，“你覺得你祖母是個好人，那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不把你的世告訴你？又為什麼要帶著你躲到山上，阻止你的親生父母和你相認？”

　劉小花被一連串的質問弄懵了，“我…我……”

　一直以為自己是劉婆子的親孫，直到前段時間，陪著劉婆子去城里擺攤賣菜，一個從吉州回京的人在街上看到了，說和吉州碼頭張的一張畫像上的孩子有點像。

　畫像是王家人在吉州碼頭的，有人看到畫像發現了劉小花，劉婆子這才把的世告訴了。

　劉家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但劉婆子和劉家人這麼多年來沒苛待過。

　即便劉小花是從外面買回來的，劉家人對也很不錯，別人給了劉婆子一塊糕點，劉婆子也會拿回來給。

　劉婆子老淚縱橫，說自己就這麼一個孫，舍不得讓劉小花離開劉家，寧愿去坐牢，也要把劉小花留在家里。

　因此，即便劉小花知道了自己的世，可在劉小花的心里，劉家人才是的家人，劉婆子，才是的祖母。

　劉婆子還告訴，之所以被人牙子拐走，肯定是的親生父母看是個兒，不愿意要，才把賣給人牙子的，不然這麼多年來，王家人為什麼不來找？

　在劉婆子和劉家人刻意地引導下，劉小花心里對的親生父母是有埋怨的，加上紀云窈今天“蠻橫”的讓小廝把劉婆子綁下了山，劉小花對紀云窈和王家人更是沒有好印象。

　但見到了紀云窈，聽了紀云窈說的那些話，劉小花這一會兒腦子很。

　劉婆子說，是王家人把賣給人牙子的，可這位漂亮的大姐姐卻說王家人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找。

　劉小花不愿意相信劉婆子會欺騙，可又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紀云窈的話。

　擔心加重劉小花對的抵，紀云窈對著小廝道：“把他們解開吧。”

　＊

　劉春來死在自家糧倉里，在沈暮朝來蘆葦村之前，府的人就來過了。

　府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因此，沈暮朝把糧倉和整個劉家看了一遍，并沒發現什麼線索和異樣。

　挨著糧倉的，是劉家的灶房。

　沈暮朝想起吳遠山告訴他的話，前來查案的差沒有在糧倉里發現打斗的痕跡，加上劉春林腦袋傷的部位偏下，因此推測兇手個頭較矮，且是和劉春來非常悉的人，而徐小娘了風寒，臥床不起，又沒有作案機，所以吳遠山的姑母吳氏了嫌疑最大的人。

　但沈暮朝覺得有一點說不通，劉春林死之前，對吳氏已然沒有了夫妻之，即便是吳氏趁他不備行了兇，依照劉春來的個頭和氣力，也不會沒有反抗的。

　除非劉春來當時沒有力氣可以反抗！

　沈暮朝找來吳遠山，“昨天夜里你姑父和你姑母在糧倉吵架，聽到靜你跑了過來，你可注意到你姑父有什麼異常沒有？”

　吳遠山不明白，“什麼異常？”

　沈暮朝道：“上的異常。”

　吳遠山眉頭鎖，仔細想了想，道：“倒也沒有什麼異常，就是我姑父…當時好像很困，和我姑母吵架的時候，打了好幾個哈欠。”

　“他說徐小娘不好已經睡下了，和我姑母吵了架，又不想和我姑母睡一張床，要不是冬天天冷，他都想直接在糧倉里應付一晚了。”

　劉春來白日在城里賣糧食，晚上的時候覺得困很正常，但僅僅是這樣的話，也不至于在死之前沒有力氣反抗。

　“很困？”沈暮朝略一思忖，繼續道：“你姑父這段時間可曾生過病，或是上有舊疾？”

　這個問題差已經問過了，吳遠山搖搖頭，“沒有。”

　沒有生病，卻十分虛弱，那只有一種可能。

　劉春來口的吃食或者茶水有問題，里面被下了藥或者其他東西，讓他喪失了力氣。

　沈暮朝道：“走，陪我去灶房看看。”

　劉家的灶房和院子一樣，都不是十分干凈，地上木柴碎屑飛，墻上一層黃黑的煙漬，掛在墻上的鐵勺也沾著一些玉米糝子，一看就是昨天晚上盛飯后沒有洗干凈。

　劉家的灶房雜又骯臟，沈暮朝皺了皺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走了進去。

　他是那種地上掉個飯粒都要立即收拾干凈的人，劉家的環境，對他很不友好。

　若不是人所托，沈暮朝是絕不愿意來這種地方的。

　沈暮朝的灶房不小，但沒擺多東西，正對門是一個太太的灶臺，沈暮朝打開鍋蓋，鍋里什麼都沒有，灶臺靠墻的地方，則擺著一摞碗和幾把泛黑的筷子。

　另一側靠墻的是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一把水壺和幾個茶杯。

　茶杯表面落了些灰塵，看著不是很干凈。

　見沈暮朝的目落到茶杯上，吳遠山解釋道：“暮朝，你也知道，鄉下人沒有這麼多講究，只有家里來客了，才會用上這些茶杯，所以這些茶杯不怎麼干凈。哦，徐小娘也喜歡用這些茶杯喝茶，但這段時間生病了，這些茶杯就在灶房里落了灰。”

　沈暮朝微微頜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徐小娘平日喜歡用茶杯喝茶，方才沈暮朝見到的時候，即便患了重病，徐小娘上的衫也很干凈，但劉家人可沒這麼講究。

　劉家院子里有沒有清理干凈的屎，灶房擺著的勺子上更是沾著飯漬，可見劉家的主人吳氏，不是勤快打掃衛生的人。至于劉春來，同樣如此，又是種地又是背著莊稼去城里賣，也不是講究的人。

　而徐小娘卻恰恰相反，徐小娘看上去弱溫婉又整潔干凈，和整個劉家格格不，愿意委劉春來這樣的鄉下糙漢子，也是奇怪！

　這些茶杯沒有異常，沈暮朝正要離開灶房，余看到灶臺上那一摞碗時，他腳步一頓，轉朝灶臺走去。

　灶房里鐵鍋、水瓢和盆筷都不怎麼干凈，但摞在最下面的那個瓷碗，外表卻十分干凈亮，一點臟東西都沒有。

　吃飯的碗被洗的干干凈凈，這很正常，可奇怪的是，除了最下面的那個碗，其他幾個瓷碗并沒有那麼干凈。

　沈暮朝把最下面的白瓷碗拿出來，觀察了一會兒，“今天一整天，你們都沒有生過火？”

　吳遠山苦笑了下，“出了這種事，我們哪里還有心思吃飯。要不是陪著你來，我都沒有進過灶房。”

　沈暮朝指了下，“這些碗，平日都是誰洗的？”

　吳遠山道：“我姑母，徐小娘生著病，老宅子這里的家務活，都是我姑母干的。”

　吳氏是一個不怎麼勤快的人，其他的碗，表面都或多或帶有發黃的飯漬，只有這一個碗非常的干凈。

　很奇怪，不是嗎？

　有可能是吳氏特意把這只碗洗干凈的，但不太符吳氏的格。另外一種可能，是洗這只碗的人，不是吳氏。

　排除吳氏，那最有嫌疑的便是臥病在床的徐小娘！

　如果是徐小娘在碗里下了藥，端去給劉春來喝。劉春來喝過之后，失了力氣，被徐小娘用磚頭砸腦袋，也說的過去。

　但徐小娘如今可以依靠的人只有劉春來，劉春來還要把他抬平妻，徐小娘殺害劉春來的機又是什麼？

　案發地點在糧倉，糧倉無聲地“記錄”著殺人兇手做過的每一件事，沈暮朝決定再去糧倉一趟。

　劉家的糧倉很大，里面放了各種糧食和蔬菜，除了一部分自家吃和留種種莊稼，其他都賣到了城里。

　裝糧食和蔬菜的地方，自然不是很干凈，菜葉子、塵土等污穢之隨可見。

　沈暮朝環視一周，注意到一有些不大一樣。

　在糧倉最里側靠墻一，擺了幾袋子糧食，糧食靠著墻，周圍的地面十分干凈，干凈到沒有一抹灰塵，仿佛經常有人去那里挪那幾袋子糧食。

　沈暮朝有潔癖，自然對這種事格外靈敏。

　想了想，他把吳遠山來，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吳遠山，最后道：“我懷疑你姑父臨死前可能是被徐小娘喂了藥，才沒有力氣反抗，你讓縣衙的仵作檢查一下你姑父的尸，看能不能在胃里發現殘留。”

　若是下藥，一般是下在飯食或水里。

　劉春來死亡的時候夜已經深了，不是吃飯的時間，而劉春來是鄉下人，平日直接用碗喝茶。

　灶房里那只被洗得格外干凈的碗，昨天夜里，盛了一碗下了藥的水，然后被人洗的干干凈凈，這樣才說的通。

　吳氏和劉春來剛吵過架，吳氏自己也說過，吵了架就回房睡覺了，所以，把那碗下了藥的水端給劉春來的，只有徐小娘！

　剝繭，一切都指向了徐小娘。

　吳遠山驚喜地道：“好，暮朝，我這就去！我就說我姑母不可能是殺人兇手，我姑母雖然不太講究，但其實很膽小的，就是我姑父要把徐小娘抬為平妻，也只敢在家里和我姑父吵幾句，怎麼可能殺了我姑父！”

　沈暮朝點點頭，“你快去吧，只要仵作能查出線索，你姑母的冤屈就能洗刷。”

　吳遠山應了聲好，趕忙跑了出去。

　徐小娘還在屋里待著，說是傷心過度暈了過去，沈暮朝也沒管，看時間不早了，他準備回去。

　還沒走到門口，這時，胖大娘的聲音傳進了沈暮朝的耳中。

　只見胖大娘慌慌張張跑了進來，“沈公子，今天來找你的那位姑娘真的是你妹妹？”

　沈暮朝察覺不太對勁，“大娘，怎麼了？”

　胖大娘：“你快去看看你妹妹吧，你妹妹從我這里打聽了劉婆子的消息，轉頭讓邊的小廝把劉婆子一家人綁下了山。沈公子啊，你妹妹這麼做可不地道，你們千萬別說是從我這里知道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