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紀云窈縱縱離開的背影,沈暮朝眸里浮出笑,了下鼻尖,但愿他和紀云窈生的兒子或是兒,千萬不要像他這樣話多又欠揍。
雖然只是個夢,但夢里紀夫人和小善就是被三皇子裴朔害死的,如今裴朔自食惡果,紀云窈終于解氣了。
夜里休息前,紀云窈對沈暮朝說著閑話,“原來皇上早就知道追殺四皇子的人是裴朔,可當時皇上為什麼沒有作呢?”
沈暮朝靠在床頭,胳膊了傷無法看書,和紀云窈說些閑話打發時間倒也不錯,“可能是給裴朔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也可能…皇上暫時還需要他。”
紀云窈偏過頭,“什麼意思?”
“孟學士收賄賂,科舉舞弊,皇上沒有給他面的賜死,而是凌遲死,說明皇上早就對孟家人有所不滿,也不打算顧及皇后與裴朔的面。”沈暮朝解釋道:“裴朔的背后是孟家,這些年來,他花的每一兩銀子都有孟家的支持,而他膽敢行兇殺人,依仗的也是其外祖孟家。”
“除掉孟家,其實就是在拔掉裴朔的羽翼,皇上下令抄家毫不猶豫,可見孟家人以及裴朔的所作所為,皇上是清楚的,之所以之前沒有靜,應當是皇上還不想立儲,用裴朔來制衡大皇子。”
“制衡大皇子?”紀云窈愣了愣,“那皇上同意四皇子去西北,其實也是一種制衡?”
沈暮朝頜首,“從前皇上需要大皇子和裴朔互相制衡,四皇子的出現,意味著其中一個人不再被皇上需要。孟家的倒臺,讓裴朔意識到,不被需要的那個人,其實是他,所以他才狗急跳墻,要殺我滅口,不給四皇子壯大勢力的機會。”
紀云窈搖搖頭,“好復雜哦!”
“說到底,還是皇上生的兒子太多,如果他只有一個妃子,或是只有一個兒子,哪有這麼多事。”
沈暮朝低笑一聲,“也是。”
紀云窈接著道:“你看,我們侯府只有我和小善兩個人,沒有庶子庶,所以即便爹爹去世的早,侯府也沒有生什麼事端,舅舅他們府里也是這樣的,而你們沈府,就是反面例子。”
“你生父如果沒有和裴氏生一個兒子,或許也不會拋棄你和母親。”
“有道理。”沈暮朝點點頭,“我知道了,小羊,你放心,我絕不納妾,也絕不會和其他人生孩子。”
紀云窈:???“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暮朝笑著道:“是嗎,可我覺得你就是這個意思。”
紀云窈解釋道:“不是,我是說納妾多了、生孩子多了容易出事,但我不是在借機敲打你!”
這樣顯得好善妒啊,關鍵真不是這個意思!
沈暮朝湊過來,“不是借機敲打,那你就是想生孩子了?”
紀云窈懵了,“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想到這一點的嗎?”
沈暮朝壞笑著,“你提到生孩子,不就是這個意思?”
“那咱們就做些生孩子的事!”
紀云窈心里呵了一下,原來沈暮朝是故意的。
紀云窈推了他一下,“你胳膊……”
沈暮朝邊說話邊放下帳幔,“沒事,只是麻煩小羊你今天晚上多勞累些。”
兩人鬧騰了一陣,帳幔里恢復安靜,一貫好眠的沈暮朝,今夜卻做了一個夢。
許是徹底扳倒了裴朔,又許是今夜傷是一個契機,總之,沈暮朝夢到了前世。
夢境中,他和紀云窈是夫妻,紀云窈嫁給他的第一年,兩個人還沒有來得及培養,紀夫人和小善遇害的消息就傳來了。
強撐著子辦完后事,紀云窈病了許久。
當紀云窈終于痊愈的時候,的卻有了變化。
起初,沈暮朝以為,紀夫人、小善的去世給紀云窈的打擊太大,紀云窈才會有所變化,然而,這樣的改變一直持續很久。
漸漸,沈暮朝發現,紀云窈不僅有了變化,還格外注意三皇子裴朔的行蹤。
沈暮朝這才明白,原來,紀云窈大變另有緣由。
親的第三年,裴晚清的到來,讓紀云窈提出了和離。
只是,沈暮朝知道,紀云窈想和他和離,是因為紀云窈想為紀夫人、小善報仇,而又不想拖累他。
沈暮朝答應了!
他之所以答應,卻是因為他不想看著紀云窈終日活在仇恨之中,也不想讓紀云窈失去命,若要報仇,那就由他去報!
可讓沈暮朝沒想到的是,紀云窈死了!
嫁給他的第三年,他的夫人,死在了他的懷里。
紀云窈是個的子,原本如春花鮮妍的,卻變得枯萎。
紀云窈的后事,是沈暮朝一個人辦的。
他看上去很平靜,平靜的給紀云窈穿上最喜歡的,平靜的給紀云窈梳發簪釵,平靜的招攬客人,可往后的幾十年,紀云窈留下的所有東西,哪怕只是一張帖子,都被他妥善保存著,不許有一的損毀。
害了紀云窈的人,是柳瑟瑟!
柳瑟瑟裴晚清的教唆,從海上人間買了一只嗜心蠱,放到鐲子里,送給了紀云窈。
起初,紀云窈沒有收下,柳瑟瑟卻瘋了似的,把那只鐲子往紀云窈手腕上套。
費心尋求報仇的機會,紀云窈并不設防,也沒有心思和力提防柳瑟瑟。
就是這一次,嗜心蠱從鐲子進紀云窈的,悄無聲息吸食掉紀云窈的心頭,紀云窈日益憔悴,最終虛弱而亡。
沈暮朝用比嗜心蠱殘忍百倍的方式,殺了柳瑟瑟。
至于裴晚清,沈暮朝在裴晚清的房里找到了一本話本子,據裴晚清代,那本話本子是編寫的。
紀云窈離世后,裴晚清以為自己能留在沈暮朝邊,可是,沈暮朝的目永遠不會在上停留。
翻開那本話本子,沈暮朝眸著化不開的冷意,什麼首輔娘,也配!
裴晚清變得比最可怖的人/彘還要可怕,沒有了鼻子、耳朵、胳膊和雙,雖然還活著,卻是真真正正的生不如死。
三十歲那年,沈暮朝為首輔,他借刀殺人,設法要了裴朔的命。
為首輔的那一年,沈暮朝為紀云窈報了仇,為紀夫人和小善報了仇,可他竟是格外地想念紀云窈,他好像永遠活在和紀云窈親的那三年里。
金榜題名馬游街那天,紀云窈送給他的那枝海棠,被沈暮朝找來工匠用特殊的技藝保存了起來;紀云窈送給他的那個泥娃娃,沈暮朝每天都會看上一眼。
*
圓月高懸,紀云窈也做了一個夢,夢里,看到一個高大又悉的影。
屋子里空的,安靜的讓人害怕,男子立在書桌邊,垂首凝視著一個泥娃娃。
這是三十歲的沈暮朝。
只是,這道影再沒有紀云窈印象中的意氣風發,三十歲的沈暮朝,看起來比年輕時候冷漠多了,也斂多了,他不說話,也不笑了。
偌大的沈府,除了幾個紀云窈嫁過來時帶的下人,再也沒有其他人。
沈暮朝立在書桌邊,靜靜注視著書桌上的那個泥娃娃,晚風從軒窗里鉆進來,卻怎麼也吹不走他上的寂寥和孤獨。
紀云窈還在世的時候,為了還愿,給月老廟新建了一座廟宇。
廟宇是紀云窈出銀子建造的,以示誠心,里面的一梁一柱也都是紀云窈設計的。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權傾朝野的首輔大人,不喜去清泉寺上香,獨獨喜歡去隔壁的月老廟。
月復一月,年復一年,沈暮朝跪在團上,“小羊走了很久,月老,祈求我死得早一些,這樣,回轉世時,我們兩個的年齡也不至于相差太多!”
*
子細微的啜泣聲傳耳里,沈暮朝從夢境中回到現實,他醒過來,愣了下,忙道:“小羊,小羊?”
雖然只是個夢,可失去紀云窈的悲痛和孤寂,深深烙在沈暮朝的心頭。
著紀云窈上的溫度,沈暮朝那顆被浸泡在寒潭的心,仿佛終于被人拿了出來。
烏睫被怎麼也斷不了的淚水打,紀云窈睜開雙眸,啜泣一聲,撲沈暮朝的懷里,“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沈暮朝喜凈,不愿意讓自己的手上沾染鮮和臟東西,可前世去世后,是沈暮朝給、給永安侯府報了仇。
沈暮朝念了一輩子,邊沒有一個人陪著,該多孤獨啊!
原來沈暮朝比以為的,還要!
紀云窈哭得很傷心,素白的面被一道道淚痕打。
紀云窈在哭,沈暮朝的心也跟著疼了起來。
指腹掉紀云窈臉上的淚珠,他哄道:“別哭,怎麼了?”
紀云窈抱著沈暮朝,一顆心像是被人揪在手里,生出陣陣的疼痛,“是我誤會你了了!沈暮朝,是我誤會你了!”
“你不是負心郎,你其實不想和我和離,你更沒有娶裴晚清為妻,你一個人孤零零過完了后半生!”
原來紀云窈也夢到了這些,沈暮朝用力抱著,輕聲道:“我也夢到了,可能我們做了同一個夢。”
紀云窈微微一怔,“你也夢到了?”
“夢到了我們的前世,小羊,那個夢,很不好,你早早就離開我了!”心頭的苦彌漫到嚨里,沈暮朝害怕失去紀云窈,害怕此時此刻只是他的錯覺,害怕紀云窈真的離開了他。
眼眶一熱,紀云窈哭起來,原來前世用了一輩子的時間,沈暮朝都沒有忘記。
“我想,正是因為你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去月老廟祈禱,月老爺爺才給了我們重來一世的機會,讓我做了預知夢,躲開了一切的災患!”
沈暮朝“嗯”了一聲,擁抱紀云窈的力度更了些,還好,這一世紀云窈平平安安地陪在他的邊。
安靜沁涼的夜晚,兩個人抱在一起,怎麼也不愿意分開。
握著紀云窈的手,沈暮朝溫聲道:“打擾了他老人家那麼多年,月老一定嫌我很吵!”
紀云窈破涕為笑,掉腮邊的淚珠,“那這一世月老爺爺也肯定嫌我很吵。”
謝月老爺爺,給了他們兩個重來一世的機會!
作者有話說:
抱歉,判斷失誤,還要兩三千字才能完結,下一章完結發紅包!
備注:
①“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出自唐代柳宗元的《吊屈原文》。
②“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出自《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③這一章的科舉舞弊案,化用某高考作弊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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