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平雍坊那間酒樓，是大周皇城地下暗城黃泉界的口之一。

蕭臣由酒樓掌柜引路，黃泉界。

所謂黃泉界，其實就是黑市。

但凡上不了枱面的生意，見不得的勾當，任何需要在底下，易的作，在黃泉界則變得稀鬆平常。

蕭臣上輩子沒過黃泉界，這是第一次來。

眼前場景如他所想一般，寬敞且漫長到看不見盡頭的理石地面，左右兩側分佈大大小小的石室。

每間石室構造迥異，門前裝飾不盡相同。

此刻蕭臣經過的石室主人是個手藝極高的穩婆，一般來說，穩婆以替產婦接生為業，黃泉界裏的穩婆則是以墮胎為生，即便接生，所接生的也並不是正常產婦誕生下的嬰孩，多半是與人私通懷下的野種，亦或是風塵子產下的無父嬰兒。

除了墮胎跟接生，這裏有些穩婆還採生折割的勾當，惡毒至極。

黃泉界裏不燃燭，唯一亮來自鑲嵌在石壁上的夜明珠。

夜明珠呈黃，芒微亮，可照前路。

蕭臣隨掌柜在黃泉界裏繞了半個時辰，終至拐角一條道盡頭。

石門前，酒樓掌柜叩響暗號，三重三輕。

門啟，有芒從裏面出來，「魏王，請。」

掌柜的沒有進去，待蕭臣室，石門閉闔。

初石室，蕭臣暗驚。

眼前石室非但寬敞且裝潢緻，王府貴胄家的千金閨房也不過如此。

雕工緻的紫檀清瑕疊扇屏，往裏走左側擺有曲柳刷漆的書桌，桌上備有宣紙、端硯，玉石筆架懸吊紅棕狼毫，右側花幾上栽種一株珍珠梅，花開正盛。

中間是一張翡翠玉桌，紫砂壺，白玉杯。

瓔珞珠簾里擺著一張偌大床。

自床頂垂落的幔帳有兩層，外層綢綾，層薄紗。

此刻一段妖嬈的子正坐在珠簾的梳妝臺前。

菱花銅鏡里，子艷傾城，絕世無雙。

「忘川記得與魏王說過，羽針要十日後才能制好。」子站起，轉掀珠簾搖曳著走到桌前。

明艷的羅搭在肩上，著碧抹長，清冽的鎖骨下，前細白的一直延到傲然立的盈。

子腰如細柳，長發以珠串繞起，散落青自額間直垂下來，「魏王坐。」

眼前子，正是那日與蕭臣一起出現在酒樓的老嫗。

黃泉界的閻王使，綺忘川。

「皇城富商萬春枝在黃泉界私買高昌鍛造的『宿鐵』，這件事似乎於理法不合。」

綺忘川聞聲抬頭，眼波流，「魏王說笑，這黃泉界裏哪樁生意是在理法之的？」

「萬春枝將買來的高昌『宿鐵』運往晉國，這件事直接威脅到大周朝，本王以為，可以停下來。」蕭臣面容冷俊，神無溫。

綺忘川以為自己聽到了笑話，「魏王的手，是不是的太長？」

「有點兒。」蕭臣並沒有反駁。

「既是魏王覺得手的長，就回去一些，黃泉界自有人管，不勞煩魏王心。」綺忘川明眸閃出一抹冷意，顯然不滿蕭臣提出的要求。無憂

「說起來，黃泉界不是素來不與家皇家打道麼？」蕭臣微抬下顎，質疑道。

綺忘川瞧了眼蕭臣，「的確。」

「萬春枝是誰的人，想來黃泉界不會不知。」蕭臣抬眼看向綺忘川，神平靜。

綺忘川怔住，蕭臣所言，是黃泉界鮮有人知道的辛。

「黃泉界表面上打著不與皇家來往的招牌，私底下竟然助五皇子蕭奕朝晉國販運『宿鐵』，這件事倘若被大周朝廷知道那就不是撕破臉的事，你們黃泉界，圖謀不軌！」

蕭臣的話過於重，綺忘川臉微變，「魏王有證據？」

「本王知道黃泉界圖錢，這樁生意給萬春枝是給，給玉布也是給。」蕭臣緩和語氣，「本王在萬春枝原有價格上，加價百分之五。」

綺忘川神略有緩和，「魏王何必與五皇子為難，眼下晉國訌到了關鍵時刻，那批『宿鐵』不過是五皇子娘舅保命的籌碼，若是被魏王截胡，那晉國訌怕是要生變呵。」

「本王就是針對蕭奕。」蕭臣大大方方承認。

綺忘川不解，「五皇子不在奪嫡之列，魏王何必呢！」

蕭臣開口，神沉穩平靜，「他了不該的人。」

正如蕭臣所言，黃泉界圖的是錢，誰給的銀子多，那批『宿鐵』他們就給誰。

「五皇子了誰？」

綺忘川好奇，但見蕭臣不語，莞爾淺笑，「魏王可以代表玉布？」

「本王不可以，但這枚黃金印章可以。」蕭臣有備而來，自懷中取出印章，「高昌這批『宿鐵』，玉布收了。」

綺忘川拿過黃金印章，細瞧一陣，「。」

黃泉界的規矩，貨到即賣，早來者得，價高者得。

蕭臣既是早來者，又是價高者。

綺忘川並未猶豫，起到旁側曲柳桌邊提筆寫下信條，轉回到蕭臣手裏，「這批貨是玉布的了，三日後黃泉界會到金禧樓收錢。」

所謂信條，是黃泉界取貨憑證。

由買家說出指定地點，黃泉界派人將貨送過去，見信條貨。

且在蕭臣同時拿回玉布黃金印章想要離開時，綺忘川忽然有一個問題，「魏王有心太子之位？」

「時世造人。」

石門開啟，蕭臣聽到背後飄際過來的聲音。

「到底時世造人，還是人造時世……」

蕭臣沒聽到綺忘川最後幾個字，但也明白其中深意。

曾幾何時，他覺得天下大勢只可順，不可逆，諸世瞬息萬變，稍有偏頗便跟預想截然不同，所以時世造人。

可重生伊始，他大敢。

想造一造這時世……

夜，深。

仙瑤閣，蘇玄璟聽著雪姬打探來的消息，蕭堯與溫宛在靖坊偶遇，又形影不離逛了小半天兒，看到的人都說他們之間有說有笑。

「淵荷的計謀，不過如此。」蘇玄璟端起桌上茶杯，淺抿一口。

雪姬瞭然，「一看就是英雄救的戲碼，雖然俗，可對溫縣主那樣的姑娘，應該用。」

「溫宛當不會喜歡蕭堯。」蘇玄璟清眸微凜，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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