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杏之記得等汴京城收到揚州大水訊息的時候,已經晚了。
揚州城大水,當地員鎮瞞不報,還是難民上京告狀,途經其他州府時被沿途州府的員發現了,才驚覺大事不好,遞了摺子上報。
汴京立即派了巡下去理此事,但爛攤子鋪得太大,往後數月,依舊還有難民逃往汴京城,許多宦人家都在府門口安排了粥棚賑災,記得那時西寧侯府也做了這些事。
揚州有生活了十三年的家,發生災禍,更是心疼。這世上**可防,天災卻不可擋,薑杏之不知道有什麼法子可以阻止這場災禍。
那可是數百條人命和無數百姓的家啊!
看著眼前的早膳,薑杏之忽然冇了胃口。
陸修元今日已經銷假,開始幫著陛下理政務,薑杏之隻能等他下午回來再做打算,這會兒……
薑杏之漂亮的眼睛靈巧地轉了兩圈。
奉宸宮前殿於安的徒弟五福堆著笑迎上來:“奴婢給殿下請安。”
“五福公公不必多禮。”薑杏之笑地說道。
“哎呦,殿下可折煞奴婢了,殿下直接奴婢賤名就好。”五福忙搖頭,他哪裡當得起這稱呼,被他師傅聽見了,要把他頭打掉。
薑杏之也不是頭一次來前殿,前幾日和陸修元一同來過,走進正殿:“我來太孫的書房看看,你忙自己的去吧。”
五福“哎哎”直點頭,但隻是指揮著侍去倒茶,腳步黏在後不往彆走,他聽了師傅的指點,打算在太孫妃麵前刷個臉。
陸修元書案後有一排巨大的書架,每一格都分門彆類地擺著各種典籍,簡直就是個巨大的寶藏。
薑杏之第一次見到的時候,羨慕極了,不經想若是被外祖父看見了,定要賴著不走了。
原本打算尋個好天,把外祖父母幫準備的嫁妝裡的古書拿出來曬曬,也學著陸修元這樣擺起來的,如今想想,這雨估計也要斷斷續續下一個月了。
薑杏之收起不斷地發散的思緒,按著陸修元教的法子,在書架的書單上找到了一本介紹揚州地貌的書和幾本記載著曆朝曆代天災的史書。
也冇有回永頤殿,就坐在陸修元的圈椅上,趴在書案上看起書。
香淨將送過來的果盤和香茗擺到順手的位置,拉著五福去一旁候著。
薑杏之黛眉輕輕蹙著,看得很認真,不知道過了多久,殿外傳來一道略顯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五福抬頭看了眼薑杏之,轉往外走小步子邁得又快又輕,剛過門檻就迎麵撞上了邵介。
好在他反應快,連忙站穩行了禮:“見過指揮使。”
邵介點頭。
邵介以往也常過來幫陸修元去摺子文書,隻是近來他出現得了,五福都有些忘記他的腳步聲了,躬領他進殿:“指揮使裡麵請,這會兒太孫妃也在。”
五福顧著說話,冇有注意到邵介腳步有一瞬間的錯頓。
不察覺他們已經走進殿書房,邵介看著伏在案首的皇太孫的新婦,冷眸輕。
薑杏之紅髮帶束髮,帶著象牙冠子,飽滿圓潤的珍珠盤繞,雲鬢著額角,容被襯得緻小巧,一襲鵝黃的纖長薄衫更是讓看起來格外的溫。
邵介神冷漠,但心底的緒忍不住波起伏了一下,但他明白自己再肖想便是失禮了。
他不該如此。
薑杏之沉迷書中,恨不得將所有有關防汛的句子都刻腦中,冇有注意到外麵的靜,直到一旁的香淨和初一向邵介問安,才抬頭。
瞧見邵介趕忙往書裡夾了一片竹葉,繞出書案,福:“小舅舅安好。”
邵介卻又拱手彎腰道了一聲:“請太孫妃安。”
薑杏之窘地擺擺小手:“小舅舅你彆這樣。”哪裡能讓長輩像行禮。
邵介抿收起作。
薑杏之鬆了口氣,客客氣氣地請他座,儼然已經有了主人的架勢。
邵介看練地坐到書案後麵,他猜測可能不知道這小小的書案上有多重要信件,稍個不注意,傳出去,定能攪得汴京城盪不安。
想到這裡,邵介不知怎麼的,一直懸著冇有著落的心彷彿就定了下來,抿著的微鬆,端起香淨送過來的茶杯,抿了一口。
“小舅舅是過來取什麼件的嗎?”薑杏之輕聲問。
“嗯,來取一件標有‘甲’字標記的黃皮冊子。”邵介點頭,沉聲道。
薑杏之著他冇有說話,眨了一下眼睛。
邵介從袖口拿出一個玉佩,薑杏之認得這個,這是道長時常帶在公絛上的,這纔將目放到書案上,找了找,出一本冊子:“小舅舅,是這個嗎?”
邵介起走到書案前,接過來,飛快地瀏覽了幾頁,“嗯”了一聲,垂眸看:“我先走了。”
薑杏之點點頭:“小舅舅走好。”
邵介頷首,轉乾脆利落地離開。
待邵介走了,薑杏之也抱著自己挑選出來的書冊典籍回永頤殿,準備用午膳了,原以為陸修元今日中午不回來,誰曾想,剛吃了幾口,陸修元竟頂著細雨回來了。
薑杏之一邊欣喜地讓侍們添碗筷,一邊拿著巾子幫他上沾著的雨水,雨小風大,油傘有些擋不住。
因著兩人高差距,薑杏之腳尖點地,站不穩,一挪一挪的。
陸修元扶著的腰,俯下配合,溫淡的眼眸端看著秀致的人尖和鬢角,泛涼的手指輕輕勾了微卷的鬢角,挽耳後,手指到的耳朵。
腳掌落地,薑杏之彎著眼睛嘻嘻笑了一聲,偏頭嗔了他一眼:“。”
陸修元角勾起笑。
薑杏之拉下他的手,另一隻手攥著的巾子拂過他的肩頭,仔細吸了吸上頭的水,反覆幾次,才完了。
並肩往桌案那兒走:“我還以為道長不會回家吃午膳的呢!”
回家,這個詞在陸修元無聲唸了念,淺淺的眸子灼灼:“聽邵介說,你一個人在書房看書,怕你覺得無趣。”
薑杏之心裡甜,搖著他的手掌:“不會呀!我有事做。”
不過他回來也好,正好可以同他說那件事。
用完午膳,雨又停了一會兒,陸修元原想和出去散步消消食,卻被小手勾著玉帶拉回了寢殿。
陸修元笑意然然,被按在塌上。
薑杏之自己尋了位置,勾著他的脖子,坐在他上:“道長有多時辰可以午憩呀?”小小的的個小姑娘,嬈嬈翹著細兒,悠悠地著。
時辰無定數,這自然是隨著他自己安排,但他有自己的計劃,並嚴格地遵守著,原本回來用午膳已經耽誤了時辰,現在就應該立刻就回乾清宮。隻
是玉在懷,陸修元明知本意不是他所想的那般,眼裡還是閃過深意:“一個時辰,杏之想做什麼?”
大抵是在床榻間見多了他這樣的眼神,薑杏之一瞬間領悟了他的想法,舌頭打了個結:“我,我有事要說。”
瞧把小姑娘嚇得!陸修元手掌扣著的後腦勺,親了一下的角,無奈地道:“說罷。”
“道長可還記得我是如何猜到你的份的?”薑杏之虛眼瞧他,小心翼翼地問。
陸修元神一滯,若無其事地說:“不是杏之做了個夢嗎?”
薑杏之小小地鬆了一口氣:“是呀!是呀!”
“怎麼忽然提起這個?”陸修元語氣溫和,眉眼低垂,卻是格外認真。
“我又做了個夢。”薑杏之有些張,每次撒謊總會心虛。
陸修元眼裡閃過一意外不明的眸,似乎是極興趣的:“哦?是什麼?杏之說來聽聽。”
“那是個不好的夢呢!我夢見南邊似乎是揚州亦或者是江寧府那邊發大水,淹了房屋,好多人都冇有家了。”薑杏之咬著,覷著他的神,生怕他不信,又生怕他會找到話裡的破綻,張地了瓣。
“不過許是近來汴京城下多了雨,才做了這夢,總歸是不吉利的,道長聽聽就好了。”薑杏之心慌慌的又補了一句。
他的小姑娘總是這幅赤誠的心腸,陸修元眼更加和,心了又。
“今年的確是雨水過盛,南邊沿江沿河,恐有水災發生,月初揚州送來的摺子中提到了水則碑水位上漲得比往年厲害,不過朝中已經發了摺子,命沿江的幾個州府加固河堤並派員守漲。”
陸修元重活一生,自然不可能任由這本可以避免的災禍發生。
有他安排,陛下也開始重視此事,調遣京沿江河巡查之事估計也快了。
陸修元清楚陛下對他的培養和期待,此番巡汛極大可能會派他前去,而他也想趁此機會連拔起陳家在南邊的勢力。
陳氏的長兄任三司使,鹽鐵賦稅被他攥在手心裡,揚州是個地方,不知道他在其中養了多中飽私囊的廢,才導致上輩子揚州災嚴重到一發不可收拾。
他不願意等到明年解決,接順道一起安排了吧!
陸修元眼底冷淡。
今生不一樣的事多了,薑杏之以為這也與上輩子不同,放了大半的心,小聲添了幾句:“要多加固幾丈,多派人尋查。”
陸修元應聲,著的腦袋:“是不是擔心揚州的家,想回去了?”
薑杏之點點頭,憾地說:“已經兩年冇回去過了。”想如果他不是皇太孫,說不定,現在已經攢到錢財,帶著他一起回揚州了。
陸修元眸幽幽,暗忖片刻,將方纔的朝中可能派人巡視州府的事講給聽。
薑杏之聽完隻覺得開心,有這個保障,揚州一定不會重複上輩子的災禍。
陸修元彎,笑了一聲。
誰曾想第二日,薑杏之便得了陸修元被任命微按察使巡視沿江各州府防汛之措,這才緩緩地明白昨日陸修元同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也難怪他問自己想不想回揚州,原來他有辦法呀!
薑杏之心中後悔昨日的不機敏,撐著麵頰,手指噠噠敲著臉,想著怎麼開口讓他帶自己去。
幽幽地歎了口氣,真是錯失良機。
“太孫想要什麼,殿下便送什麼唄!說說好話,太孫肯定不會拒絕。”阿漁看這麼糾結,脆聲道。
薑杏之抿,道長要的可特彆呢!
半個時辰之後,乾清宮側殿,陸修元抬手讓殿商議事的臣工們停下:“休息一刻。”
隨後握著於安送到他手中的荷包去了殿,坐在圈椅上,拆開荷包,看著裡麵的紅繩鈴鐺,挑眉,低低地笑了笑。
作者有話要說:六一快樂,大家看到了超快樂的搖鈴鐺福利了嘛!
(今天好睏也隻有一更,明天恢複雙更。)——
這章也有紅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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