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凝才反應過來,沈雁書指的應該是和蕭嶼之間。
是啊,一直忽略了這一點。
把自己困在這裏,也把蕭嶼困在這裏。
高牆深宮,不該是飛鳥的歸宿。
可以努力為所有人安排一個圓滿的結局,可對於蕭嶼呢?
實在無能為力了。
許清凝只能說:「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們這樣一問一答,像闊別多年的老友敘舊。
甜酒雖甜,卻也醉人。
到最後,許清凝都忘了自己原本要問什麼。
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著沈雁書,前言不搭后語地說著。
「你這輩子有對誰過心嗎?」
沈雁書抬起眼眸,看著坐在對面的子。
神微醺,雙頰泛紅,就如初春枝頭上含苞放的桃花。
引人想去一嗅芬芳。
他竟不控制般地朝出了手,卻又在半空停住了,最終掉了下去,砸在桌面。
「沒有。」
許清凝聞言點了點頭,給自己灌了一大杯酒。
「那……你這輩子有說過謊嗎?」
沈雁書的酒量確實沒有進步,他比許清凝醉得更厲害,分不出是在真心詢問,還是在有意套話。
他的頭實在很暈,冷不丁就趴在桌子上了。
聲音極細微地說了個字。
「有……」
就在上一刻。
許清凝見沈雁書終於倒了,出了開心的笑容,將脊背坐得筆直。
仔細算來,也就能喝贏他了。
「你看看你又醉了,這麼多次了,對我還是沒有戒心啊,唉,該拿你怎麼辦呢?」
許清凝撐著桌面站起來,天已經黑了。
冷風吹面而來,將上那些酒氣都吹散了。
人也清醒很多。
「紫蘭,你找幾個人將他扶到偏殿去休息吧。」
……
是夜,沈雁書留宿宮闈的消息就傳開了,再加上有人添油加醋,傳到最後竟然演變:沈大人和帝在宮中一度春宵。
許清凝自己倒是睡得香甜,完全沒想到怒氣沖沖趕過來的蕭嶼。
他把從被窩裏揪出來,湊近地聞了聞。
小貓果然是喝了酒。
蕭嶼搖醒,說:「順路給你帶了信。」
「信?」許清凝接過來一看,「是雪兒寄過來的。」
蘇湄雪離開也有個把月了,總算是寫了信回來。
許清凝忙不迭拆開一看。
蕭嶼見看了很久,也不說話,時不時發出傻笑。
「寫了什麼?」
許清凝:「雪兒說去了一個名北海的地方,那兒天很藍,海邊一無際,經常會在退的時候,挽起袖,和當地的漁民一起去趕海。」
「運氣好的話,能挖到手心大小的螃蟹;運氣不好的話,就只能挖到海螺了。」
許清凝抖了抖信封,從裏面掉出了兩顆珍珠。
「這是雪兒親自撿到的,好看不?」
雪兒還記得,許清凝喜歡的珍珠,就給送了過來,正好可以做一雙耳釘。
蕭嶼哼了哼:「不過就是兩顆小珍珠,值得你高興這樣?」
許清凝高興的點,當然不在於這兩顆珍珠,而是雪兒過上了想要的生活。
蘇湄雪在信里說,要和阿九繼續一路往南,他們想去看更遠更大的海,還想去坐上航船乘風破浪。
這些事,許清凝連想像的資格都沒有了。
高興之餘,難免有點小難過。
「怎麼還傷心了?」蕭嶼捧著許清凝的臉。
「等我把最大最好看的那顆珍珠摘給你,你就知道什麼是好的了。」
許清凝歪頭問他:「那為什麼現在不給我呢?」
才不相信男人的畫大餅言論,既然要給,那就當下就給。
這樣才對。
蕭嶼對於許清凝的直白要求,愣了愣。
「你沒聽說過嗎,世上最好看的那顆珍珠,鑲嵌在北涼王的王冠上。你要是喜歡珍珠的話,我們拿過來也未嘗不可。」
許清凝原以為是在說珍珠,可實際上只是個引子。
聽出了蕭嶼話里的意思,問:「你想對北涼兵?」
蕭嶼:「我的探打聽到,楚瓊沒有死,他中毒后逃回了北涼。北涼王赫連庸就是楚瓊的傀儡,有楚瓊在一日,北涼就不會安寧。與其等著他們手,倒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
蕭嶼在這方面,和許清凝是一致的。
既然註定有場惡戰,與其等著別人出招,還不如自己先出手。
「可是……」許清凝:「這樣一來,你就得離開了。」
最厭惡分別了。
「我當初說過的,想讓你高枕無憂。等我們的鐵騎踏平北涼,就是你高枕無憂的那天。」
蕭嶼輕輕著許清凝的長發。
「阿凝,我會把王冠上的珍珠帶回來,給你當戒指。」
許清凝盯著蕭嶼的眼睛看。
他肯定不是一時興起才說這番話,他想了很多,思慮了很久。
做出了這個決定。
蕭嶼是原野上平治的駿馬,是大漠上飛騰的雄鷹,註定要將一腔熱灑在戰場上。
如果不是因為,他不會畫地為牢,將自己囚在這兒。
許清凝也做了決定,說:「你要是心意已決,那就去吧。」
蕭嶼輕笑了聲,「我還以為……」
許清凝:「以為什麼?」
蕭嶼:「以為你會哭哭啼啼抱著我,將我留下來。但你沒有,我不知是該難過,還是該到開心。」
他帶兵打仗的那些年裏,見過很多次的分別。
大部分人都是紅著眼眶,更有甚者拖拖拉拉不肯走。
因為這一去也不知是生是死,有可能就是永別了。
很多人害怕的是失去一個頂樑柱、一份依靠。
許清凝不會。
他,但只依附自己。
許清凝:「因為我相信你,一定會為我回來的,所以你必須平安無事地回來。」
這個話題,無論怎樣說都顯得沉重。
「還早,不說這個了。」蕭嶼重新將塞回了被窩裏,「你繼續睡吧。」
許清凝:「你覺得我睡得著?」
他就是故意把搖醒,然後說了這麼突然的話。
蕭嶼:「那你和我聊聊,今天都見了什麼人?」
許清凝:「我每天不都見了很多人嗎?」
「我聽說,你還讓人留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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