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正霆蠕，剛想說點什麼。

顧驕忽然揚起手。

“啪！”

一掌到了他的臉上！

世界一下子安靜了。

霍正霆懵了。

保鏢也懵了。

林梔兒也懵了。

所有人都懵了。

誰都沒想到顧驕敢打霍正霆。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那可是霍正霆的臉啊。

堂堂霍氏集團董事長，統領幾萬員工的首領。

誰敢打他的臉？

就連他爹霍老爺子都不敢打他的臉。

顧驕卻打了。

還是當著保鏢和路人的面打的。

讓霍正霆當眾很下不來臺。

霍正霆終于發飆，拽著顧驕的手臂，一把甩出去。

顧驕腳上穿的是高跟鞋，被甩出去后，沒站穩，一下子跌到地上。

摔得盆骨劇痛。

疼得呲牙咧。

手掌撐著地板坐起來，氣急敗壞地沖霍正霆怒道：“你敢打我？霍老狗！你竟然敢打我！”

霍正霆鼻子哼出一聲冷笑，“看看你這副潑婦樣！這些日子我讓著你，是因為好男不跟斗！沒想到你越來越過分了！這幸好是在國外，要是在國，你敢這樣試試？”

這時護士走過來。

用英語對他們說，請保持安靜，不要喧嘩。

想到再這樣吵鬧下去，會影響到醫生給顧北祁做手。

霍正霆不出聲了。

走到窗口，從兜里取出煙，點燃，起來。

顧驕剛才的怒氣，已經發泄得差不多了。

被護士一呵斥，怒氣消散沒了，只剩下了難過和擔憂。

走到林梔兒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保鏢怕再傷到林梔兒，急忙站到中間，用將兩人隔開。

挨到中午。

手室的門，還沒打開。

在場每個人的臉都不太好看。

很快，有保鏢去外面買了飯過來。

保鏢先把飯遞給霍正霆。

他手接過來，打開飯盒，吃了幾口。

保鏢又拿給顧驕。

搖搖頭，不肯吃。

保鏢讓了會兒，惱了，“我兒子生死未卜，我怎麼吃得下？我是人，是有心有肺的人！”

瞥一眼正在吃飯的霍正霆。

顧驕語氣輕蔑道：“我才不像那個狗東西，沒心沒肺的。兒子躺在病床上，他還有心吃飯。”

霍正霆默默地聽著，沒接話。

這種時候也懶得跟對著干了。

心不好，他也能理解。

他心也不好。

顧北祁也是他的兒子。

出了這麼事，誰不心疼？

誰不難過？

只不過每個人的表現方式不一樣罷了。

保鏢聽顧驕這樣說，便不再讓了。

再讓，又得挨罵。

他拿著飯遞給林梔兒。

林梔兒什麼也沒說，接過來，拿起筷子吃起來。

雖然這是國外，但是保鏢也費了心了，不知去哪里買的中餐，有米飯，有幾樣青菜，還有切片的牛。

林梔兒自從顧北祁出事后，就沒吃幾口飯。

即使再沒有胃口，肚子卻忍不住，腸轆轆，得前著后背。

頭都暈乎乎的，沒有力氣。

這會兒已經想開了，想著得多吃點飯。

等顧北祁醒了，好去照顧他。

顧驕和霍正霆夫妻倆，一見面就掐，吵個不停。

他們是沒心去照顧顧北祁的。

林梔兒剛著自己吃了幾口。

顧驕忽然站起來，走到面前，一把打掉手里的米飯，“吃吃吃！我兒子到現在都沒出來，你還吃！你怎麼有臉吃？你怎麼吃得下去？如果不是你勾引我兒子，我兒子也不會跟你出國，更不會被人害！”

林梔兒一聲不吭，彎腰撿起飯盒。

里面還剩一半。

把上面弄臟的那一層，用筷子刮掉，繼續吃起來。

保鏢阿生見狀，急忙走過來，說：“嫂子，這里還有新的，你那個不要吃了。”

林梔兒沒應，是把剩下的半盒米飯，全吃進了肚子里。

顧驕冷哼一聲，“真是阿貓阿狗一樣的東西，掉到地上的米飯，也能吃得進去。我們家北祁怎麼喜歡上你這麼下賤的人？”

話難聽得連霍正霆都聽不下去了。

他厲聲道：“顧驕，你這張就不能說兩句嗎？非得把人都死，你才滿意？”

林梔兒緩緩抬起頭，看著顧驕，說：“顧阿姨，你說得對，我是配不上北祁哥，可我們倆是真心相，真是不分貴賤的。不管北祁哥怎麼樣，我都會照顧他一輩子。他活我活，他死我死。”

顧驕愣了一下。

沒想到林梔兒會說這種話。

不過也就那一下。

很快，冷哼一聲，“真個屁！你還不是見我們家有錢。要是我們家沒錢，你會死纏著祁兒？他要是出事，你必須要給他陪葬！”

林梔兒什麼也沒說。

只是默默地看向手室的門。

任憑顧驕說什麼。

都不再出聲。

像個枯木一樣，眼神哀傷地瞅著那扇門。

因為那扇門后，是的人啊。

只要他能醒過來，被罵幾句又怎樣？

無所謂的。

都無所謂。

從小飽經冷暖，飽白眼的，并不會因為顧驕的幾句難聽話，就難過得要死要活的。

唯一能，能左右的，是顧北祁。

顧驕罵了半天罵累了，可林梔兒就是一言不發。

就像一拳頭捶到了棉花上，連自己都覺得沒勁兒了。

氣呼呼地走到長椅上坐下。

半個小時后。

手室那扇門，終于從里面推開了。

門閃開一道的時候。

林梔兒幾乎是瞬間就從椅子上跳起來了。

閃電般躥到醫生面前。

把為首的醫生嚇了一大跳。

林梔兒握著醫生的手，用一口流利的英語說：“醫生，我先生他怎麼樣了？他醒了嗎？傷得嚴重不嚴重？他……”

有太多話要說了。

一口氣全堵在嗓子眼里，說不下去了。

醫生看到紅腫的眼睛，頓了頓說：“病人中三槍，有一槍位置靠近脊柱，比較兇險。其他兩槍倒是不致命。子彈都取出來了，至于后面的，要靠他自己了。”

說完，醫生把手從手中出來。

走了。

林梔兒愣在原地。

中三槍，他居然還跟說沒事。

怕擔心，他還強裝著很好的樣子，說話也很流利。

手完的顧北祁，被護士抬到手推車上。

很快轉移到重癥監護室。

他臉蒼白得厲害，雙眼閉著。

長長的睫垂下來。

雖然憔悴，卻難掩英俊。

林梔兒出手，想去他。

可是連指尖都沒到，人就被推走了。

林梔兒追上去。

霍正霆和顧驕也追上去。

三個人的心都揪著。

昏迷了三天后。

顧北祁才有意識。

他做了很長很長一個夢。

夢見年的他，在父母邊長大。

每天被母親和司機開車送往學校。

那時的母親雖然驕傲，卻還是有一點溫的。

尤其對他們，特別溫。

一手拉著他，另一只手拉著霍北堯。

他們倆是同卵雙胞胎，從小就長得一模一樣。

母親總給他們倆穿一模一樣的服，致的小西裝和背帶。

把他們倆打扮電視里那種三十年代小爺的模樣。

總夸獎他們倆：“你們是世界上最棒的孩子！是我的驕傲！”

他夢見自己在父母邊長大，接最好的教育，按步就班進公司，做接班人。

他不再是個冷無的殺手，而是一個溫潤儒雅，學富五車，談吐斯文，極紳士風度的翩翩公子。

后來，他又夢到自己娶妻生子。

比他小八歲的妻子，溫俏，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喊他祁哥哥。

拉著他的手，讓他給孩子取名字。

可他實在想不起來，該取什麼名字才好。

這一著急，就醒了。

他醒來的時候，邊坐著的是穿著一防護服，臉鐵青的母親。

顧驕一看到他醒了，激地眼淚直流，“祁兒啊，你終于醒了。”

顧北祁點點頭，目卻朝外瞟。

顧驕臉冷下來，不太高興。

顧北祁張了張干涸的，艱難地說：“梔兒……呢？”

因為昏迷三天。

他的聲音啞得厲害，像被砂紙打磨過似的。

顧驕本來還想發火，但是想到醫生待的，病人緒不能激，不能生氣。

忍了忍，站起來，說：“醫生說你現在這種況，一天最多只能探視兩次。等下午吧，下午讓進來。”

顧北祁點點頭，更加艱難地說：“謝……謝……媽。”

顧驕的眼淚一下子就止不住了，像開了水龍頭似的，嘩嘩地流下來。

這是他第一次發自心地喊媽。

以前都是敷衍的，能聽出來這細微差距。

林梔兒正在附近酒店里補覺。

當聽到顧北祁醒了的時候，覺也不睡了，飛快地往醫院跑去。

一路上覺天也晴了，地也闊了。

連鳥聲都聽了很多。

原本沉重的腳步，變得輕快起來。

顧北祁看見林梔兒出現在病房門口，視線便緩緩朝看過去。

他知道自己睡了很久，也很疲倦，但看見林梔兒憔悴的模樣，他還是很心痛。

林梔兒的臉實在是太差了，蒼白得像紙一樣，眼底下青黑一片。

才短短幾天，仿佛老了好幾歲。

整個人單薄得像株細瘦的樹。

顧北祁努力地抬起角，沖笑了一下。

這一笑，像把林梔兒突然給驚醒了似的。

快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把他摟進懷里。

抱得很很，仿佛生怕一放手，他就會消失不見似的。

淚流滿面，喃喃道：“祁哥，你終于醒了，我們又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