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樣東西要給你。”姜九懷道。

　元墨震驚。

　難道——還有一座金像？

　這回不是金像，而是一個人。

　是個子，四十來歲，長相甚是普通，著也甚是普通，屬于扔進人堆估計就找不回來的類型。

　姜九懷道：“這位便是弄丟了金令的趙姑姑。”

　趙姑姑是魏貴妃宮中的掌飾。

　金令對于旁人來說是出通行的要什，但對掌管整個后宮的魏貴妃來說，不過是件使子得來的玩意兒，隨意便丟進了妝奩匣子。

　趙姑姑敢金令，一來是見魏貴妃不在意，二來是對方開出的價碼太的心，于是趁空兒拿了金令，換取了厚厚一疊銀票，便借口告病還鄉，順利出宮。

　可是出宮之后，就發覺好像有人在后面跟著自己。

　到底是在深宮浸多年的人，趙姑姑立刻覺出不對，在上船之后借機和旁人掉換了衫，然后趁夜跳下水，洇到岸邊。

　果然，第二天便聽到那艘船不知何故沉到了船底，有好幾名中年婦人淹死了。

　趙姑姑不敢回鄉，上的銀票也不敢去兌換，知道最危險的地方恰恰是最安全的地方，遂選了個與自己歸鄉路線完全相反的城外南郊住下來，一直以來惴惴不安，直到被姜九懷的人找到。

　“收買你金令的人是誰？”元墨沉聲問。

　“和妃宮中侍，逢春。”

　和妃！

　元墨立刻想到了姜九懷當時在假山里說的那些話，當時他中春藥，聲音含糊，口齒纏綿，以為他神智并不是很清楚，類似于胡言。

　姜九懷揮手讓趙姑姑下去，然后道：“和妃姓林名小意，是你母親的侍，十九年前替你母親送信，卻被皇帝留在宮中，只是一直是低階貴人份，無人問津。五年后有馬匹發瘋，沖向陛下，舍相護，君心，始恩澤，從此在宮中站穩了腳。”

　所以，一切都是從那封信開始……

　“我去問問陛下，只有他看過那封信！”

　元墨說著就要走，姜九懷一把拉住，“你要小心，莫要打草驚蛇。和妃出低微，沒有后臺，是他最放心最信任的妃子，而且和妃心計深沉，只要有一點異樣，都會驚。”

　姜九懷說著，微微一頓，“此人將來會是你的一條好狗，你真要除掉？”

　元墨怒道：“如果這一切是真的，害我娘發瘋，害死我師父，又把紅姑害這樣，我怎麼能放過？”

　呵，這可真是他的阿墨，和他見慣的那些貴人不同。

　他忽然低下頭，吻住正在暴怒中的元墨。

　元墨中的怒氣原本像一座快要噴發的火山，可給他一親，那些火焰像是被雨水澆得滋滋作響，化作縷縷青煙消失了。

　只剩下一對眸子愕然，圓溜溜地瞪著他。

　姜九懷松開，手過被他吻過的，聲音有點低啞，“笑一個。”

　元墨笑不出來。

　姜九懷指尖點住的角，給輕輕往上推了推，推出一個微笑的弧度，“記住，你什麼也不知道，你只是好奇自己父母當年的故事，所以隨口提起當年那封信，最好當著和妃的面問。”

　“為什麼？你不是說一有異樣便會驚麼？”

　“以今時今日的地位，陛下份肯定早就有的人了，你避也避不過，更容易讓起疑，不如明磊落，假裝什麼也不知道，隨口問起，反而不會戒備。”

　元墨來皇帝寢殿的時候，姜其昀和安寧剛從里面出來，

　兩人臉上滿是笑意，可見皇帝已經準了這樁婚事。

　姜其昀拍拍元墨的肩，元墨垂下眼睛，一臉哀傷地避開，幽怨地走進去。

　“元兄這是怎麼了？”昨天不是都說好了麼？姜其昀疑著，一回頭，就見安寧瞪著他，眼中有殺氣：“你之前真的是假裝在幫？”

　“那當然！絕對純假，沒有一兒真的！”姜其昀指天曰誓。

　“那為什麼這副表？”安寧狐疑。

　且不論姜其昀后面需要花多時間來解釋，元墨反正是確定了今天的緒基調：那就是因為姜其昀的另娶而心中煩憂，且對陛下的準婚不無抱怨。

　皇帝正是龍大悅，和妃在旁邊伺候，也是眉眼帶笑。姜其昀娶了安寧，元墨和姜九懷之間就再無障礙，大家都覺得十分完。

　看元墨黑著一張臉進來，兩人都十分地收斂了笑容，和妃還說要陪元墨去賞花，元墨看著臉上溫的笑意，一時間真的有點疑，這一切的幕后主使，真的是這個看起來溫婉弱的子嗎？

　元墨搖搖頭，表示沒心賞花，順抱怨了幾句，將話題引到當年的事：“父皇，當年你收到我娘的信，信上說和你斷絕義，你是不是心里也很難過？”

　“是呀，小姐那個心高氣傲的子，換誰誰不難過，何況是陛下？”和妃說著，聲向皇帝道，“好在現在發現一場只不過是一場誤會，陛下和小姐有人終眷屬，臣妾也很替陛下和小姐高興。”

　皇帝輕輕握住和妃的手：“論溫婉賢良，再多世家子也不及你。”

　和妃臉上微紅，輕輕掙：“陛下，孩子在還在這兒呢。”

　皇帝呵呵一笑。

　元墨托著腮，悶悶道：“娘在信里到底寫了什麼？”

　“你娘怨朕一直沒去看，說今后也不必去了，說若朕還念著一兩分故舊之，就收下的丫環，權當在朕的邊了。唉，哪里知道，那段日子為了明璃嫁姜家的事，朕是忙得焦頭爛額，又逢南伽國在邊境作，黃河水患，朕哪里有空顧念兒私？”

　伎同恩客不歡而散，確實是贈禮斷之事，但送侍這種還是前所未有，應該是和妃改了信中的容。

　元墨盡量克制住心里的怒意，向和妃微微一笑：“還好娘娘溫，一直陪在父皇邊，我娘才能跟父皇團聚。”

　和妃眼圈泛紅：“別這麼說。我只恨自己知道得太晚了，若是早些知道，也不會你們娘倆吃這麼多苦……”

　皇帝拍拍和妃的手，嘆了口氣：“說來也是朕的不是。當時雖是收下了你和妃娘娘，但因心頭有氣，只不過是把丟在后宮，從來沒有去看過一次。后來有一次，有馬匹驚，眼看就要傷著朕，那些后妃一個個嚇得四逃躥，只有擋在朕的前，那時朕才知道的好。”

　姜九懷說得沒錯，和妃估計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沒有母族，沒有子，全心依附于他，對他死心塌地，沒有任何私心。

　若沒有實證，單憑一個趙姑姑的證詞，和妃只要把逢春推出來擋罪即可了事。

　“和妃娘娘確實是百里挑一的好子，”元墨微微吸了一口氣，臉上出笑容，“父皇好福氣。”

　和妃臉上有一不好意思：“公主別打趣我了。”又笑道，“不是說過了麼？沒有外人的時候，林姨就好，娘娘生份了。”

　林姨！

　呵，我這輩子最倒霉的，就是有你這麼一個姨！

　指尖狠狠掐進掌心，元墨克制住掐斷和妃脖子的沖，道：“那可不行，娘娘教我的，宮里有宮里的規矩呢。”

　“你啊，當男子養了這麼多年，竟還知道規矩。”皇帝打趣，寢殿里一時間語笑晏晏，氣氛十分融洽。

　宮人進來回稟：“公主，家主大人在寢宮等您，說是想請您去西山避暑。”

　元墨頓時拉下臉，眉頭一皺：“夏天都要過完了，還避什麼暑？讓他走，我不去。”

　“才說你懂規矩，怎麼又任了？”皇帝忙道，“九懷親自來請，可見誠意，莫要辜負了他的心。”

　和妃也款款勸道：“當初你和他在西山的時候是何等好法？怎麼現在就使子不理人？他不請你去別，只去西山，那是要同你重溫舊夢的意思。”

　元墨扭著脖子，只說不去，和妃苦口婆心勸道：“十七公子就要娶安寧了，你不嫁家主，還要嫁誰？家主想娶而沒娶到的人，誰敢娶？”悄悄在耳邊道，“你父皇向來耐心有限，可別惹他發火。”

　元墨看了皇帝一眼，皇帝臉上確實有不耐之，只不過一直克制著沒有發作。看來裝腔作勢裝得差不多了，遂委委屈屈道，“一定要我去，也可以，但我要父皇也去。”

　和妃道：“傻孩子，你父皇日理萬機，哪里有空？”

　“若皇帝都沒空，西山的行宮是造來做什麼的？”元墨低聲道，“我從小羨慕人家都有爹，可以騎在爹肩膀上看燈會，看花榜，我從來沒有過，現在好不容易回到父皇邊，父皇又著急把我嫁出去，真等嫁了，我便又要離開父皇了……”

　這話不全是假的。

　還在街頭和元寶流浪的時候，兩個人最羨慕的，就是那些騎在大人脖子上的小孩，他們手里往往還能拿串糖葫蘆，簡直是神仙日子。

　后來到了紅館，下意識將師父當作父親來崇拜，來敬慕，不管真相到底如何，在的心里，紅姑永遠是娘，師父永遠是爹。

　現在，真正的爹就在眼前，沒有人能比爹尊貴，沒有人能有爹強大，爹是站在世人頭頂的天子，可是，他只想把嫁進姜家。

　大約是聲音里的失落之意太濃厚，皇帝也有了一容，握住元墨的手：“好，朕便陪你去。”

　這一個瞬間，他不再是只拿當棋子的風家帝王，而是一個父親。

　元墨離座行禮：“謝父皇。”

　了。

　要治和妃的罪，必須找到最力的證據。

　煙霞客一直在西山，這證據也定然在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