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是印丟了,席間眾人皆議論紛紛,猜測那膽敢盜印的賊人究竟是誰,竟然還藏在們之中。
幾個老嬤嬤領著宮婢開始挨個搜,大多數人都自覺問心無愧,遂大大方方地張開雙臂,任由們搜尋,待搜完了,便退到一旁,如此反復,眼看就要到花想容了,張地揪住袖口,一顆心怦怦直跳,幾乎要破腔而出。
額上都沁出些汗了,不住看向門口的位置,那里守著七八個大太監,人高馬壯,的婢卻依然不見蹤影,很明顯,應該是背叛了。
縱然花想容再竭力保持鎮靜,旁邊有細心的人也瞧出來的不自在,各個都面微異,甚至有一名貴干脆手指了指,對搜的宮人直言不諱道:“我瞧這位姐姐看起來很著急,怕是有什麼事,你們不如先搜一搜,若是無事,也好讓早些離席呢。”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都聚集在了花想容上,心中大罵那提議的貴,面上卻還要裝作平靜,垂首向太后福了福,勉強笑道:“想是這位妹妹誤會了,我只是聽說皇后娘娘的印丟了,替著急罷了。”
那貴輕笑起來,道:“印的賊人就在這殿里,皇后娘娘已派人把這里都圍起來了,翅難飛,你著什麼急?”
這般說,眾人看花想容的眼神都多了幾分別樣的意味,花想容僵立在原地,臉蒼白,是個人都能看出來此時的慌張無措,就連太后的表也開始著幾分懷疑了,但畢竟是自己的侄,不好開口,只是看向花嫵,道:“皇后覺得呢?”
花嫵微微一笑,擺手道:“不急,臣妾覺得還是慢慢查,總能查到的。”
太后頷首,以眼神示意,宮人們又開始繼續搜,直到終于到了花想容,強自做出鎮定的姿態,張開手臂,一個老嬤嬤上前去,道一聲得罪,作利索地搜查起來。
花想容咬下,臻首微垂,靜靜等候著老嬤嬤搜完子,一無所獲,輕輕松了一口氣,邊剛剛勾起一點輕松的笑意,就聽見一個聲音響起,遲疑道:“奴婢方才瞧見六姑娘往桌子下扔了一個東西。”
花想容的笑意霎時間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驚慌,驟然回首,是那個引換座的宮婢,低垂著頭解釋道:“就在剛剛,因為太黑了,奴婢也不知道是什麼,但是……但是確實從袖子里拿出來了,就扔在桌下。”
那個老嬤嬤十分麻利,聽聞此言,立即一個箭步到了花想容的桌案,一把掀起桌簾,手往里面了,果然拿出了一樣東西,定睛一看,面劇變,所有人都看清了,那是一個漆黑的小人偶。
有人失聲驚呼:“巫蠱之!”
太后的臉瞬間變了,不可置信地看著花想容,正說話,花嫵卻先一步開口,語氣訝異問道:“是什麼東西?讓本宮仔細看看。”
那老嬤嬤如臨大敵,捧著手中的小人偶,恭恭敬敬呈到花嫵面前,花嫵饒有興致地打量那個小娃娃,看起來十分陋,只有人一個手掌那麼大,用黑布制而,有鼻子有眼,眼珠子不知是用什麼做的,紅彤彤的,像兩顆瑪瑙珠,在燭下折出微亮的,竟好像在直勾勾地看著人一般,十分詭異。
太后只瞧了一眼,就立即別開視線,既驚且怒道:“這種臟東西……快拿走!”
誰知花嫵竟然手,將那人偶拿了起來,仔細端詳,道:“里面有東西。”
那老嬤嬤急忙道:“娘娘,這東西怕會臟了您的手,讓老奴來看看吧。”
花嫵將那人偶遞給,老嬤嬤到底有經驗,目狠辣,兩下就撕開了人偶,里面掉出一團白絹,還有一個小小的繡袋,鵝黃|的,上面繡著一只狗頭,憨態可掬。
老嬤嬤拾起來那白絹定睛一看,稟道:“是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是用朱砂寫的,花嫵慢悠悠念道:“庚午年辰月己巳日丁卯時。”
太后想起來什麼,神驟然變得愈發難看,花嫵猶自不覺,還轉頭問,道:“臣妾覺得這個生辰八字十分眼,太后娘娘知道是誰的麼?”
說著,又拿起那個小香袋,語氣驚異道:“這個本宮倒是知道,是本宮親手所繡,送給皇上的,怎麼會在這里?”
老嬤嬤恭敬答道:“娘娘,一般用巫蠱之咒人,都需要用被咒之人的信以及生辰八字。”
花嫵恍然大悟,輕輕掌,道:“本宮想起來了,那生辰八字倒是和皇上的一模一樣。”
此言一出,眾人俱是嘩然,更有人驚聲道:“要害皇上?!”
花想容周圍的人都紛紛退開一步,看的眼神震驚且厭惡,像是看見了什麼臟東西一般,恨不得躲開三丈遠。
花想容臉蒼白,連連搖首,惶然無措道:“不、不是我,那東西不是我的!”
說著,轉向太后,眼淚盈盈地求道:“姑母,救救我,這真的不是我的,我沒有要害皇上,是有人要陷害我。”
太后表僵,像是還未反應過來,聲音都有些哆嗦:“不是你,那又是誰?竟敢在宮中弄這些邪?還、還敢下咒害皇上?”
花想容哭著梨花帶雨,一直搖首道:“我不知道啊,姑母,此事與侄無關,您要相信我,一定是有人要害侄,求姑母替我作主!”
花嫵只是靜靜地看著狡辯,并不言語,花想容背后是花家,意圖謀害天子,那可是滅九族的大罪,整個花家都不能幸免,太后似乎冷靜了下來,定了定神,道:“茲事大,還需再仔細調查,不可輕易下結論——”
花嫵終于開口,輕聲道:“可如今人贓并獲,那東西就是從的桌案底下搜出來的,又涉及了巫蠱,謀害天子,這麼多人看著,怕是不好善了啊……”
說得沒錯,在場的大多數都是有誥命在的夫人王妃,侯門貴,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是極有分量的,這麼多雙眼睛,如何能糊弄過去?天子離席也有一段時間了,眼看就要回來,到時候如何代?
太后也開始遲疑了,約覺得今夜的事太過棘手,鬧不好,花家就要遭大殃了,左右為難之際,太后心里又開始厭煩起花想容來,拎不清的東西,早聽的話,不來這中秋宴,哪里會有這許多麻煩事?如今捅了個天大的簍子,還得來設法善后。
花想容怨毒地看了花嫵一眼,哽咽著向太后辯解道:“姑母,一定是有人故意把那東西扔在侄的桌下,侄發誓,此事與侄沒有半點關系!若違此誓,天打雷劈。”
說得信誓旦旦,言辭懇切,花嫵都要笑了,輕聲道:“還是不要發誓得好,如今正是夏日,夜里多雨,待會兒一道雷劈下來,六妹妹你就是長十張也說不清了啊。”
太后現在聽見花想容姑母就心煩,甚至不想多看一眼,但是奈何無法置事外,只好道:“哀家派人去查,倘若真有人想陷害你,定不輕饒!”
花想容略略松了一口氣,低頭小聲啜泣著,卻聽花嫵又幽幽嘆了一口氣,疑道:“可是那人為何獨獨要害六妹妹呢?要知道,六妹妹的席位,一開始可不是在那兒的啊,還是說,有人提前就布置好了,再特意把六妹妹帶到那個位置上去?這可要好好查清楚。”
說著,目掃過在場眾人,聲音變得銳利森冷:“是誰?”
那指認花想容的宮婢臉一白,立即撲通跪下去,拼命磕頭解釋:“是奴婢,可是奴婢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令,將六姑娘的位置挪到這里的,與奴婢無關啊!求皇后娘娘明鑒!”
大概是因為太害怕,的聲音都哆嗦起來,急切道:“奴婢真的沒有撒謊,奴婢用命起誓,若有半個假字,奴婢不得好死,那東西就是六姑娘放的!奴婢親眼所見!奴婢本是太后娘娘宮里的人,與六姑娘無冤無仇,好端端的為何要陷害呢?”
太后此刻的臉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萬萬沒想到事竟然會回到自己頭上來,整個人都有些發蒙,宮婢見狀,立即上前扶住:“太后娘娘!”
太后這才深深呼出一口氣,恨聲道:“給、給哀家查!好大的膽子,好大的膽子……”
花嫵慢聲細語道:“既然如此,那就還是先從六妹妹開始查起吧。”
輕輕擺手,幾個宮人一擁而上,將花想容按住了,花想容著了慌,驚起來:“你們做什麼?放開、放開我!不是我做的!”
那幾個侍手勁很大,花想容哪里掙得?急之下,只能哭著向太后求助:“姑母,姑母救我!”
太后如今實在是厭煩到了極點,不耐看哭哭啼啼的可憐模樣,索閉上眼睛,這態度已經十分明確了,侍們拖著花想容往外而去,正在這時,外面忽然滾過一聲驚雷,毫無征兆,嚇得所有人都驚了一跳,甚至有人落了杯盞碗筷,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整個殿雀無聲,針落可聞,唯有外面雷聲約傳來,再聯想到花想容剛剛才發過的毒誓,太后的眼皮子又跳了跳,花嫵一語讖,竟真的打雷了!就連花想容也沒料到這種發展,一時間都愣在那里,忘記了掙扎。
忽然間,有人大聲呼喊著什麼,自外面急奔進來,是一個大太監,夜風將殿門吹得微微搖晃,發出嘎吱的輕響,只這麼短短片刻,瓢潑的大雨落了下來,在檐下連一片,的水汽和著風穿堂而,帶來夏夜里特有的涼意,花嫵的子輕輕了,手扶住桌案邊沿,下雨的天氣真是討厭。
太后被今晚的事弄得整個人都繃了,這時候實在不想再聽到什麼變故,沒好氣地呵斥那太監:“大呼小什麼?你當這里是什麼地方?”
那大太監面如土,撲通跪下去,哆嗦著聲音道:“啟稟太后,皇上、皇上他剛剛落水了!”
“什麼?!”
太后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險些沒站穩,好在宮婢及時扶住,太后驚慌道:“怎麼會落水?皇上呢?救起來了嗎?”
一迭聲追問,那大太監忙答道:“救起來了,已經救起來了!”
太后又急切道:“太醫了沒?”
“奴才們已經去了。”
太后一邊快步往外走,一邊焦灼道:“好端端怎麼會落水呢?你們這些個奴才真是廢東西,連個人都看不住,皇上若有個什麼事,哀家饒不了你們!”
花嫵依舊站在座旁沒,怔怔的像是在出神,綠珠著急地看著太后的背影,上前去扶住,小聲道:“娘娘?您怎麼了?”
花嫵忽然一把抓住的手腕,用力之大,綠珠都覺得自己的腕子要被斷了,花嫵垂著眼,長長的睫羽撲扇著,像是十分不安,問道:“我讓你拿的繡袋,不是皇上那一個吧?”
綠珠明白的意思,那個明月的婢來坤寧宮求助,花嫵給了一個繡袋,和從前給周璟的那個一模一樣。
綠珠急忙輕聲解釋道:“不是皇上的,娘娘千萬別多想,奴婢從前給絨絨做了好幾個繡袋呢,這個只是看著一樣,但是里面沒有銅錢,您送給皇上的那個是放了銅錢的。”
花嫵像是沒聽進去,自言自語道:“不會真的因為這個出事吧?那個明月不是說還要把傀儡人偶埋在什麼地方麼?”
“娘娘!”綠珠看似乎魔怔了一般,急得握住的手,解釋道:“肯定不是的!只寫對了一個生辰八字而已,別的都不對,您別自己嚇自己!”
花嫵臉蒼白,怔怔著,眼神惶然:“我……我只是有些害怕……”
怕真是自己的緣故,害了周璟。
綠珠從沒見過這般模樣,只能語無倫次地安,說此事與無關,想起什麼,忽然道:“或許皇上沒事呢?娘娘要不要先去看看?”
花嫵略一定神,終于點了點頭。
周璟落水之后被救起來了,就在花園附近的聽雪齋里,花嫵穿過長廊,步子著幾分自己都未察覺的迫切,才到了門口,宮人連忙見禮,里面傳來周璟的聲音,是與平常截然不同的冷淡:“你是何人?”
太后驚聲道:“是母后啊!璟兒,你怎麼了?你不認識母后了嗎?”
“我不認識你。”
花嫵驀然停下腳步,著那扇門,暖黃的燈自里面出來,落在的擺,金線織就的羽華璀璨,得驚人。
門里的人似乎察覺到了的存在,沉聲道:“誰在那里?”
接著,是悉的腳步聲,大概是剛剛落了水,男人只著了中,隨意披著外裳,長發漉漉地散著,他劍眉斜飛鬢,容俊,襯得整個人氣質愈發清冷,他怔怔地看著花嫵,像是有些吃驚,道:“絨絨。”
他加快了步子過來,用力將花嫵擁懷中,抱著,道:“我找到你了。”
花嫵沒想到他竟是這樣的反應,一時間有些束手無策,愣愣地站在那里,任由他抱住,接著,太后一行人也從屋里出來,吃驚地看著他們二人。
過了好一會,太后才遲疑道:“皇上方才落水,醒來就誰也不記得了,連哀家也認不出來,他……”
“他現在似乎就記得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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