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元寶跟著林申到城里讀書的事, 除了王氏有三秒鐘的不舍外，一家人連帶元寶都沒意見。

　林申跟林百畝商量這事時，林百畝沒有半分猶豫, 當口兒就應承下來，“好啊。去吧。沒事兒，去吧。”

　林申哭笑不得，“百畝哥，這在城里讀書，只能是星期六星期天或者假期才能回來, 不能像現在似的，天天回家了。”元寶是家里的獨生子獨苗苗兒，是很寶貴的，摳門如百畝哥，自己舍不得吃白面, 卻頓頓給元寶吃，元寶每早還要吃一個蛋，可見元寶在家多寶貝。

　“沒事兒，不回來也行。”林百畝完全沒有任何意見, 唉呀，現在每天早上一個蛋已經滿足不了這饞小子了, 隨著元寶年齡長大，現在早晚各一個。有時元寶晚上看書晚了, 肚子了, 還得加餐。他這婆娘也不行，就知道慣孩子, 深更半夜給元寶攤蛋餅，那餅攤的, 比臉盆都大。林百畝想到蛋就心疼，恨不能林申立刻就把元寶領走。

　林百畝冠冕堂皇的，“早我就說，這小子是個有福的，這幾年，要不是阿申你抬舉他，他哪兒能讀這些書。阿申你現在是進士老爺，比我有見識，你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我都沒意見。”聽說博士是最有學問的人，林百畝不知道博士是啥，自翻譯為進士老爺。

　林百畝還說，“我就一句叮囑你的，阿申，你可不許慣著那小子，他要有什麼不對的，該打打該罵罵，你就是打死了，我也說你打的對。”

　林申笑，“百畝哥你這話說的，元寶一向懂事，我怎麼會打罵他，心疼還來不及哪。”

　“我是說的真心話。”林百畝也覺著自己這輩子運道好，鵲大哥就一直照顧他，到元寶的時候，林申又肯帶元寶到城里讀書。林百畝跟林申說了幾句真心話，“以前元寶還，我說話他也是聽的。現在不行了，人大了，就知道臭，天介什麼洗頭發的發膏，洗臉的香皂，噴在上的香水，香噴噴的臉油……”

　林百畝無奈的一攤手，“我都不知道我這養的是兒子還是閨了。”

　林申倒不覺著元寶臭，元寶從小就跟村兒里的孩子不一樣，這孩子也生得白凈，小時候就是在村兒里瘋跑著玩兒，上的裳都是干凈的。

　現在大了，還是瘦高的樣子，裳……嗯，裳……

　有一回林申見元寶穿了件黑長搭綢面兒花襯，腳下配著蹭亮的小皮鞋，頭油刷的賊亮……

　那渾的氣質能超越人類三個世紀。

　元寶自然有元寶的好。

　不然族中這麼多孩子，林申怎麼就獨對元寶另眼相待。

　林申倒是有些意外林百畝，“難得百畝叔你給元寶買這些東西。”

　“不是我買的，我哪兒會買這些個沒用的，還不如買點實誠哪。”林百畝告訴林申，“元寶這不定親了麼。他媳婦送給他的。”

　說到這事，林百畝就奇了怪了。想他林百畝，半輩子勤勤懇懇、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不比那小子強百倍，結果，活四十多年了，也沒人送過他東西。

　像元寶這種，天就知道吃喝打扮，饞不說，就知道花錢。偏就有人上趕著給東西，還有人免費帶城里讀書！

　你說說，這往哪兒說理去！

　林申點點頭，啊，元寶定親的事他是知道的，元寶在信里跟他說過。

　林申笑，“看來倆孩子好。”

　林申畝悄悄跟林申說，“好的不得了，天介寫信，我那親家特中意元寶，一年給元寶做好幾新裳。”

　王氏在外間兒咣咣咣剁，準備晚上炸丸子，留林申吃飯。林百畝是沒意見的，畢竟元寶這在城里讀書又不知要花多錢，他反正是供不起的，林申也不是外人，既然瞧得上他兒子，這就是他兒子的運道。

　林申原沒打算在林百畝這里吃飯，傍晚元寶放學回家，見到林申，高興的打過招呼，“申大哥，你可得嘗嘗我娘炸的丸子，我結合了三本食單方子琢磨出來的手藝，京城的干炸丸子都不如我娘炸的好。”

　林申笑，“那是得嘗嘗。”“申大哥你坐著，我把大嫂子、阿行都過來，咱們一起吃唄。阿行也喜歡吃我娘炸的丸子，就是我爹忒摳兒，一年半載才炸一回。”

　“臭小子，我摳兒！敢說你爹摳兒！”

　沒等林百畝手，元寶早放下書包跑出去了。

　因為是同族，元寶家離林申家并不遠。

　林鵲現在沒空，天在家守著陳氏安胎哪。元寶就先從他娘炸的丸子里撥了一盤子帶過去，給鵲大伯和陳氏添菜。鵲大伯家平時吃食自比村里人強許多，都是吃大米白面，但也不是頓頓有，不過，自從陳氏有孕，鵲大伯時常打發趙凡去城里買吃食回來，給陳氏補，魚更是不缺。

　這丸子是元寶的心意。

　因為不敢驚，畢竟陳氏頭一胎很弱，可心意得到了。

　元寶把丸子給大嫂子章氏，章氏讓人送到廚房，一會兒上房用飯一并端上去。章氏跟元寶說，“我們的飯廚房都做上了。”

　元寶說，“給劉嫂子吃唄，申大哥說都一起過去到我家吃。”

　章氏笑，“這絕對是你說的。”

　“都一樣都一樣。”

　章氏道，“你娘一個人，做咱們這些人的飯，哪兒忙得過來。”讓丫環去廚房看看，要是他們的飯菜好了，把菜放食盒里，一起拿過去吃。

　兩家人一起，這頓飯吃的格外熱鬧，王氏的炸丸子的確頗歡迎，元寶吹牛說里面有他的獨門訣。

　至于到城里念書的事，元寶也沒意見，申大哥又不是外人。他跟林行在一起讀書這些年，繼續一起讀書也很好。

　尤其元寶因為與臻臻定親，這兩年沒去城里，他還喜歡城里的。

　林申說，“要參加學考試，考得上才能上，考不上就上不了了。”

　林行點頭，“嗯。”

　元寶說，“申大哥，要是考不上怎麼辦？”

　林申正道，“誰考不上誰就繼續回老家讀書，讀到考上的時候為止。”

　元寶看林申完全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一時間忘掉里丸子的滋味。唉喲，那要萬一沒考上，豈不是不能留在城里吃冰淇淋了！

　元寶很認真的點下腦袋，“那我一定得考上！”

　搬家的速度很快，畢竟林申已在A大謀了差使，那邊課程不能耽誤。王氏也很快給元寶收拾好行李，叮囑元寶到城里聽林申和章氏的話，也要跟林行好好相。

　這話元寶聽一百二十遍了，“娘你就放心吧。我在申大哥家就跟在咱家一樣的啊。”他岳家也在京城，臻臻也在京城，京城還有特別好吃的冰淇淋……雖然申大哥說考不上中學就要回老家繼續讀書，但一想到味的冰淇淋，元寶恨不能立刻背包袱飛去京城。

　林百畝雖然也很支持元寶去城里讀書，但看元寶這一臉向往半點兒不留家的模樣，還是忍不住說一句，“別把家忘了！”指指自家青磚地，“這才是咱的兒哪！”

　“兒！兒！”元寶心不在焉的應著，一顆心早飛城里吃冰淇淋去了。

　林百畝翻個白眼，暗罵，沒心沒肺的小子，這一去肯定把老爹老娘忘腦后！

　元寶就這麼帶著行李跟林申一家往城里去了。

　林申在A大附近租了宅子，章氏帶著得力傭人，一應家中事務都無需林申心。至于元寶、林行兩個，準備參加學校的班生考試就行。

　這幾天，元寶已經把事計劃好了，待落腳后就跟林行商量著，把即將要參加考試的教會小學的試題找兩套來做做，要是試題不好找，平時讀的課本也行。

　林行點頭，“嗯，咱們悉一下學校的題型，考試更從容。”

　元寶是決心要留在城里吃冰淇淋的，他說，“咱們這些年讀書也不是白讀的！但咱們也得有所準備，得準備充分！”

　元寶有多用功，就是他岳家打發人來接他，他都沒去。車夫給丈母娘帶話，現在準備班考試，等考完了再去吃冰淇淋。

　為了心的冰淇淋，元寶那簡直是廢寢忘食的用功啊！

　夜里還在電燈下讀書，林申晚上瞧他一回，還被元寶說，“別拉我后。”

　林申回房間，與章氏笑道，“難得看懶鬼用功。”林行與元寶不同，林行生活習慣林申影響，起臥都有時間，人家平時用功，從不突擊熬夜。

　章氏睡在床側，“元寶真你唬住了，這幾天都早起晚睡的學習。”

　林申頜首，“就該這樣。”

　章氏一向對元寶印象很好，“元寶一直很懂事。”

　林申倒杯茶放在床畔矮幾上，“能考一百分，為什麼要考八十呢？”

　待班生考試，倆孩子考的都不錯，順利升初中部。元寶比林行的績要更好，元寶直接讀初二，林行讀初一。

　讓林申無語的是，班考試績當天就能出來，也就是在確定學的當天，元寶早早就熄燈睡了。

　他也不早起了，他也不熬夜看書了，他開開心心的恢復了以前的悠哉生活，隔三差五的就帶著林行去丈母娘家吃冰淇淋，還時不時癱搖椅里慨一句，“這才是神仙日子啊！”

　林申都給他逗的哭笑不得，倘不親眼所見，怎信世間還有這樣的憊賴小子！

　林申很給孩子制定績目標，因為林行自就懂得用功自律，但家里有個不自律的。林申只能在學前給倆孩子規定，“別的我不管，但既然讀書，就要用心讀。期末績單要在班前五名，我知道你們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