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堂中, 香味裊裊。
所有人的注意力,本來都凝聚的大盤上,但舒甜這麼一問, 眾人都抬起了頭。
吳僉事笑道:“今日分部有人過來, 大人還在和他們議事。”
舒甜抿一瞬, 本來問夜嶼用晚膳沒有,但見人太多, 又將話咽了下去。
舒甜轉過, 走向備餐桌,準備幫眾人燙煮寬面。
“原來這便是錦衛指揮司的飯堂?果然很是氣派。”第壹分部的黃百戶, 今日來到錦衛指揮司奏報公務, 但一忙便忙到了這個時候,夜嶼便邀了他和第二分部的劉百戶, 一起過來用宵夜。
這兩人皆是第一次來飯堂。
劉百戶跟在夜嶼后面,與黃百戶并排走著,與黃百戶不同的是,他之前來參加過年宴,知道這飯堂華而不實, 外面雖然看著闊氣,其實飯菜難吃得不行。
但他面上仍然出一笑容:“多謝指揮使大人款待!”
夜嶼淡聲:“都是自家飯堂, 不分你我。”
劉百戶從善如流,連忙跟著笑起來。
夜嶼一襲暗紅的飛魚服, 在月之下,顯得格外招搖,他走到飯堂門口, 抬眸看向里面。
飯堂中燈火通明, 人并不是很多, 備餐區后,一個纖細的影,正在忙碌著,似乎沒有注意到他。
夜嶼勾,淡笑了下:“進去罷。”
黃百戶的第壹分部,才加了不人,終于達到了建設獨立飯堂的標準,他進了飯堂后,便四打量,若是能把第壹分部的飯堂,也修繕得如此整潔大氣就好了!
劉百戶則沒他那麼好奇,他的第貳分部原本人不,但被夜嶼撥走了不,調去了第壹分部,他雖然心有不悅,但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私下了和黃百戶慪氣。
吳僉事等人見到夜嶼帶兩人過來,連忙起,雙方相互見禮后,便也在同一張桌子前,坐了下來。
原本坐六人剛好的桌子,如今坐了七個,有些。
還好付貴沒來,不然,只怕要分兩桌了……但如果那樣的話,就有一半人要錯過第一份大盤了。
尹忠玉和范通通盯著大盤看了許久,正要筷子時,夜嶼便帶人過來了。
他們二人好歹是千戶,算是百戶的上峰,吃相上也不好太難看了。
吳鳴為夜嶼添茶,夜嶼微微頷首,端起了茶杯,輕抿一口。
仰頭間,目落到不遠的舒甜上,舒甜也看到了他,淡淡一笑,卻沒說什麼,繼續忙自己手頭的事。
夜嶼靜靜放下茶杯,目卻沒有收回,依舊定定看著舒甜。
舒甜被盯得面上發熱,頭埋得更低了。
劉百戶見夜嶼一直盯著備餐區的方向,也轉頭去看,頓時愣住。
這錦衛指揮司的總部,怎麼連廚娘都如此貌!?
劉百戶眼皮跳了跳……這麼好看的廚娘,就算做出來的菜難吃一些,也是可以忍的。
黃百戶見劉百戶盯著舒甜看,便也將目投了過去……啊,第壹分部的飯堂,還需要招募廚娘才是!他在心中又默默記下一筆來。
吳僉事見幾人都盯著舒甜看,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對了,黃百戶和劉百戶,可知那位姑娘是誰?”吳僉事笑道。
舒甜聽了,也疑地抬起頭來。
份低微,其實并不值得吳僉事特別介紹的。
吳僉事卻道:“之前運送到你們那邊的保溫飯盒,便是出自這位董姑娘之手。”
兩人一聽,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連忙走到備餐區面前。
“原來是董姑娘啊,幸會幸會!自從那保溫飯盒到了我們分部后,所有的兄弟們,都能吃上熱乎飯了!”黃百戶誠摯道,第壹分部地域偏遠,許多錦衛都只能從家中帶飯來分部吃,若是夏天還好說,冬天這樣吃,胃里總是有些難的。
“是啊,多謝董姑娘,也幫了我們大忙!”劉百戶也表示贊同,錦衛們吃得好些,抱怨就些,干起活兒來,也更加麻利了。
舒甜有些意外,淡笑一下,道:“兩位大人過獎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可黃百戶和劉百戶,卻還站在原地沒走。
“董姑娘,我第壹分部也快要開飯堂了,你是錦衛指揮司總部的,到時候,能不能去我們第壹分部稍作指點啊?如果能幫我們培養培養廚子,就更好了!”
劉百戶一聽,頓時不甘落后:“董姑娘!我第貳分部雖然沒有飯堂……但我們有的是能干優秀的錦衛!他們一表人才,大多還沒有親,不知董姑娘……”
“啪”地一聲。
兩人的話戛然而止。
眾人一愣,回頭看向夜嶼。
方才,他突然將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面冷了不。
“兩位,不是來用宵夜的嗎?”夜嶼的語氣,比他的面還冷。
黃百戶和劉百戶聽了,茫然地對視一眼,也不知道方才哪里惹了指揮使大人不高興。
吳僉事輕咳了下:“再不吃都涼了,就等你們呢!”
他今晚的咳嗽怕是停不下來了,不然這兩個不明所以的百戶,估計是最后一次來錦衛指揮司了。
兩人連忙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乖乖端起了碗。
夜嶼一向吃飯不積極。
所以尹忠玉和范通通聽到吳僉事的話后,立即拿起了筷子,同時向大盤。
尹忠玉快人一步,他夾起一塊,濃郁的,滾落到他的碗里,滴滴紅潤。
尹忠玉草率地吹了吹,然后便直接塞進了口中。
大盤口的一瞬間,鮮、香、麻、辣四種不同的滋味,一齊涌來,卻又出奇地十分統一。
一嚼便骨了,而不爛,火候控制得剛剛好。
尹忠玉慢慢咀嚼,變狀,里面滲出鮮的湯,咸中帶著微甜,有人的回甘。
尹忠玉“唔”了一聲:“太好吃了!”
他吃完一塊,又夾了一塊,簡直停不下來。
吳僉事沒有吃過這樣的大盤,他以往吃的,要麼是蒸的,按整只而食,極吃這樣的塊。
他便先從土豆開始了。
他用筷子夾起一塊土豆,這土豆外邊沾了湯,聞上去味道很是香辣,他張口,輕輕咬下一塊。
土豆外表糯糯的,竟有種口即化的覺。
土豆雖然是厚厚的塊狀,但是十分味,吃到里面,還能嘗出一鮮甜來。
吳僉事有些意外,連土豆都這麼好吃,那一定更好吃!
于是他便也夾起一塊,放到自己碗中。
黃百戶埋頭苦干,吃了不和土豆,心中不慨……錦衛指揮司總部的飯堂,手藝真是太好了!若是第壹分部的飯堂,也有這般厲害的廚娘就好了!
“董姑娘真是廚藝高超!好吃好吃……”黃百戶贊不絕口。
劉百戶一見他如此,不有些疑。
若是這廚娘廚藝高超,之前的年宴,又為何會那麼冷難吃?
他狐疑地夾起一塊,緩緩送口中,面頓住。
大盤的醬一落到舌尖,立即激起了味蕾的戰栗,鮮細,味無比。
一口便征服了他。
這下,劉百戶更加想不通了……這董姑娘長得如此標致,廚藝又這樣高超,又怎會屈居在這柴米油鹽的后廚里?給那些員當夫人都使得!
兩人各懷心思,手上和口中的作卻沒停。
若不是下手快,本無法從風卷殘云的尹忠玉和范通通手下,搶到一塊。
這兩人旗鼓相當,每人面前都擺了一攤骨頭,卻還在吭哧地吃著。
夜嶼也坐在桌前,一言不發地吃著,目卻時不時瞟向備餐區。
都這麼晚了,還在忙些什麼?
舒甜低頭忙碌,面頰在夜燈的照耀下,泛著淡淡的澤,十分好看。
夜嶼長眉微,兩人已經好幾日沒有見面了,怎麼看也不看他。
今日這菜,有些辣意……怎麼也沒有來提醒他呢?
做菜當真是最重要的。
夜嶼收回了目,放下筷子。
他面悶悶的,繼續飲茶。
吳僉事看了他一眼,有些好奇地道:“大人吃得如此之,已經飽了嗎?”
夜嶼應了一聲。
他想吃些別的。
舒甜離得遠,自然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正在聚會神地撈面。
這寬面是請廖師傅搟的,廖師傅做面的手藝了得,尤其是刀削面和寬面,做得十分老道。
舒甜將兩指寬的面條,放到了一個大碗中,然后便端著大碗,來到了桌邊。
“諸位大人,待大盤吃得差不多了,可以將這面條倒湯里,攪拌過后食用。”
溫言道,對眾人清淺一笑。
尹忠玉吃得滿是油,笑道:“我就說嘛,今日怎麼沒有米飯,原來董姑娘為我們準備的面呀!”
吳鳴下意識看了夜嶼一眼,溫言道:“也是,面比米飯更好消化,適合大人食用。”
舒甜笑了笑:“大盤本來就是配寬面食用的,是一種固定搭配。”
此話一出,夜嶼剛要揚起的角,又垮了下去。
舒甜挑眼看他,又輕聲道:“這一碗面是給諸位大人的,夜嶼大人的還在煮,他的需要稍微久一點。”
說罷,對上夜嶼的視線,秀眉微挑,笑得有一調皮,清澈見底的眸子,彎彎地如明月一般,十分勾人。
夜嶼靜靜看著,一聲不吭,眸漸漸加深。
舒甜被他盯得紅了臉,連忙道:“諸位慢用……”
說罷,便走到了備餐區后面,繼續幫夜嶼煮面了。
當夜嶼的面煮好后,將面條拿到夜嶼面前,俯下來,低聲:“大人,若是覺得辣,便沾點湯。”
夜嶼淡笑著,看了一眼:“如何算?”
舒甜微愣,紅一抿,出素手,幫他舀了一小勺湯,放到面碗中,又拿起干凈的筷子,幫他拌了拌。
“大人嘗一嘗,這樣應該不算辣。”
夜嶼角微揚,看了舒甜一眼,然后,便再次拿起筷子,夾起面條來。
這面條不超過兩指寬,上面掛了橙紅的湯,泛著淡淡的油,香氣四溢。
夜嶼啟,吃下一口面條。
面條裹了湯,帶著微微的麻辣、鮮香,面條爛適中,不過太難以消化,也不會太,沒有嚼頭。
夜嶼徐徐吃著面條。
這湯里著一獨特的香味,和面組合在一起,一口便人滿足不已。
夜嶼一口接一口吃著面條。
拌的面條,總是格外好吃的。
舒甜站在一旁,見夜嶼開始用膳,心中也愉悅了幾分。
范通通挑起一束面條,“滋溜”一聲,就嗦了半尺長下去,大快朵頤地嚼著,這滋味,實在是太啦!
吳鳴也吃了一碗面條,他實在是有些飽了,便道:“諸位慢用,我家中還有事,要先回去了。”
夜嶼頷首,道:“早些回去罷。”
誰都知道,吳鳴的夫人快要臨盆了,如今吳鳴都不敢去太遠的地方,每日下了值都第一時間回家,若不是今日忙得沒有用晚膳,他也不會留在這里用宵夜了。
吳僉事也飽得很,他拿出手帕了,十分愜意。
他看了一眼坐在旁邊餐桌,正筆疾書的舒甜,便問:“董姑娘,這麼晚了,還在忙些什麼?”
舒甜笑了笑,將油燈挪得離自己近了些,道:“我在列年宴菜譜。”
一說起年宴,尹忠玉立即兩眼發:“對啊!快要年宴了!今年后廚有了董姑娘,年宴應該會有所不同罷?”
范通通里含著一大口面條,著急忙慌地咽了下去,道:“當然了!咱們這半年的伙食,不知比之前強了多!”
吳僉事笑道:“而且,不但變得好吃了,人均的花費,卻沒有上升,實在是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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