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飄香, 眾人的注意力都在麻辣香鍋上。
舒甜聲如蚊吶,唯有夜嶼聽見了。
面頰泛著紅,看起來有幾分,卻依舊一目不錯地盯著他, 將粥碗端到他面前。
夜嶼沉片刻, 忍著胃疼, 又喝了一口下去。
舒甜極有耐心,夜嶼很能忍耐, 這碗粥喝得并不順利, 卻沒有人放棄。
而八仙桌上的麻辣香鍋,已經見底了。
冥拍了拍自己肚子,一臉愜意:“終于吃飽了……”
這是他近一個月來,吃得最飽的一次,還不用擔心腹瀉的問題。
宋亦清見眾人都吃完了,便開始收拾碗筷, 莫遠山一言不發地幫,兩人似乎十分默契,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白神醫也有點兒撐著了,他氣定神閑地站起來,道:“老夫要去消消食了……”說罷, 回頭看了舒甜一眼, 道:“晚上他若胃疼得厲害, 就幫他做熱敷。”
舒甜連忙點了點頭, 用心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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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嶼用了些紅棗小米粥后,有些疲累, 便睡下了。
舒甜忙了一日, 便請宋亦清帶著, 去后山沐浴。
后山有專供子沐浴的泉池,兩人泡在泉池里,一的疲憊終于得以釋放。
宋亦清看向舒甜,若凝脂,眉眼如月,不點而紅,這樣的好相貌,一個人看了都喜歡得。
舒甜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道:“清姐……你在看什麼?”
宋亦清一愣,連忙斂了斂神:“沒什麼……看到你,便想起了永王妃。”
舒甜微怔,抬眸看:“你、你見過我娘?”
宋亦清爽朗地笑起來:“何止見過,我還吃過做的食呢。”
說罷,慢慢回憶起來:“永王殿下監國的時候,我兄長時常去永王府,而我便借機一起去,永王妃熱好客,每次去了,都有不同的吃食給我……”
永王妃對來說,好似一個親切的大姐姐,什麼好吃的都會做。
舒甜抿了抿,低聲道:“我也聽寧王妃說過的事……”
每次提起永王妃,舒甜心中總有一種奇怪的覺,既親切又陌生。
舒甜希有朝一日,自己能見到。
宋亦清見神復雜,不想惹傷心,便道:“對了,你和夜嶼是怎麼認識的?”
舒甜一笑,低聲道:“都是誤打誤撞……他來到我家的飯館,卻一口東西不吃,我當時還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所以他才一口東西都不嘗?后來才發現,他是真的不吃東西……”
宋亦清聽了,笑著道:“那多好養啊,一文錢都不用花,選郎君啊,就是要選省事的,哈哈哈……”
舒甜忍俊不。
說起郎君……看了一眼宋亦清,低聲問:“清姐……你和莫大哥如何了?”
宋亦清呆了呆,微微垂眸:“我們……應該一輩子就這樣了。”
水汽氤氳,打了的睫,宋亦清說完,狀似不在意地笑笑:“很多事都過去了。”
舒甜凝視一瞬,道:“你們的事,我都聽說了……我看得出來,你心里有莫大哥,而莫大哥也不是無之人……你們,真的不能再續前緣麼?”
宋亦清苦笑了下,道:“這緣,也要看是良緣,還是孽緣。”
頓了頓,道:“不瞞你說,當年,在遠山求到宋府之時,我也曾想過以死相,讓我兄長出面,幫葉將軍一把……可是兄長與我談到深夜,我明白了他上的無力和重任,他不能將全家一百多口的命,都放在風口浪尖上……于是,我妥協了。”
宋將軍對之以,曉之以理,給分析了朝局和戰局,宋亦清雖然一知半解,卻也明白了兄長經營將軍府的苦心。
不能用命他,也做不到對親人完全無。
宋亦清甚至于天真地想著,如果宋府不出面,興許還有別的人能出面,等事過去之后,再向他請罪便是。
但誰也沒想到,玉谷城一戰居然那般慘烈,永王殿下不幸殞命,而葉將軍也戰死沙場。
這樣猝不及防的結局,讓朝中許多觀的勢力,一瞬間開始向端王傾斜,幾日便將他拱上了太子之位。
而新太子登基,大肆封賞在京武將,宋將軍便是其中,被嘉獎最多的一個。
宋亦清接不了這個結果。
不反問自己,如果自己當初再極端一些,著兄長出兵去救玉谷城,等永王和葉將軍回來控制局勢,是不是結局會比現在好很多?
然而,所有的“如果”都沒有意義。
從妥協的那一刻起,便已經站到了他的對立面,為了家人安,拋卻了國家大義、兩小無猜的……還有什麼資格,去贏得他的呢?
宋亦清閉了閉眼,苦笑一聲:“舒甜,我不配和他在一起。”
他忠誠,勇敢,重重義……而,自私,弱,又薄寡義。
舒甜隔著水霧,看向宋亦清,泡在溫熱的池水里,卻面發白,似乎有些失魂落魄。
舒甜沉默片刻,道:“清姐,這些都是你自己的想法……你可有問過莫大哥的?他襟廣闊,興許從來都沒有怪過你?”
宋亦清搖了搖頭,低聲道:“我知他為人……他不會怪我的,可我過不了自己心里這一關。”
離家出走,有一部分原因,是抗拒皇帝給宋府的封賞……總覺得,那是用玉谷城十多萬條人命換來的。
舒甜看著宋亦清,頓時有些心疼,小聲道:“那真是可惜了……”
他們實在是很般配。
宋亦清垂眸一瞬,拎起一點水花,洗了洗面頰,強迫自己笑起來,道:“如今能見到他,我已經覺得很好了……這輩子做不夫妻,能從朋友的角度,為他做些事,也很好啊。”
說罷,轉而看向舒甜,悵然一笑:“舒甜,你和夜嶼一定要好好在一起,千萬不要像我和遠山這樣,一旦錯過,就再也不可能長相廝守了。”
舒甜微微頷首,握住宋亦清的手,低聲道:“清姐也別放棄,你和莫大哥都是好人,一定會有好結果的。”
夜朦朧。
舒甜和宋亦清的一番談話,讓心有些沉重。
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銅鏡前,輕輕拭自己的長發。
自江南見到莫遠山起,便知道,莫遠山是個極有擔當的人。
而經過這兩天的接,宋亦清照顧,也是個直率熱的大姐姐。
相卻不能相守,總人有些唏噓。
人生無常,最近發生了太多事。
舒甜先是被抓進宮,險些了虎口;后來又了寧王府,和父母分隔兩地;得知夜嶼的況,又馬不停蹄地趕來靈石島,眼睜睜看著他,在生死邊緣徘徊。
的一顆心,始終懸著,惴惴不安。
舒甜心中一,赫然起,轉過拉開房門,便向外奔去。
夜風習習,吹得襟微,舒甜不管不顧地跑到廂房門口,深吸一口氣,一把推開了房門。
悉的藥香撲面而來,舒甜怔然看向床榻的方向。
夜嶼不知什麼時候醒來了,此刻正靠坐在床頭,他五如刻,瞳孔幽深,目淡淡掃來,微微一怔。
舒甜單薄,長發未挽,披散在瘦弱的肩頭。
卻眸清亮,眼波粼粼地看著他,兩人對視一瞬,愫無聲涌。
舒甜幾步走到他跟前。
夜嶼忽然出手臂,將攏懷中。
“上來。”
他語氣強勢,將拉上床榻。
夜嶼雖然虛弱,但力氣卻不小,他將舒甜抱在懷里,用衾被裹著,修長的手指的發間,順著長發到背上,輕輕拍了拍后心。
“怎麼了?”夜嶼聲音很低,嗓子微啞。
舒甜賴在他懷里,撒似的往他膛鉆了鉆:“沒什麼……就是想要大人抱抱。”
夜嶼角彎了彎,輕輕道:“好。”
他喜歡抱著,就像抱著一團玉。
的發才洗過不久,散發著淡淡的桂花香氣,十分宜人。
夜嶼抱著舒甜,面對面地躺下,他將衾被仔細地蓋在上,掖了掖被子,只出一雙月牙般的眼睛。
“靈石島的冬天雖然不算冷,但夜里還是有些涼的,別凍著了。”
舒甜輕輕“嗯”了一聲,乖乖地在夜嶼懷中,小貓一樣。
出小手,輕輕探了探夜嶼的胃部,小聲問道:“還疼嗎?”
夜嶼笑了笑:“不疼了。”
方才他是被胃腹疼醒的,但見到后,似乎就忘記了胃腹的疼痛,直到問起,才發現徹底不痛了。
白神醫也說過,胃腹的疼痛,是一陣一陣的。
也許,便是最好的止疼藥。
夜嶼角微牽,他抱著舒甜,在發頂落下一吻。
舒甜子輕,抬頭看他,一雙眼睛清澈見底,如星星一般閃亮。
舒甜莞爾:“大人。”
“嗯?”
輕輕笑起來:“領獎了。”
夜嶼長眉微,還沒反應過來,便摟上了他的脖子,艷滴的紅,上了他冰冷的薄。
夜嶼一怔。
的吻,好似花瓣拂過,又香又,輕若無,卻又讓人心難耐。
夜嶼指尖用力,將抱得更,兩人熨帖,氣息糾纏,廂房陡然變得熱了起來。
舒甜還想撬開夜嶼的,可夜嶼忽然起,將在下,反客為主。
自從新歲之后,他便沒有好好與相過了。
那段日子,他一直病著。
得知被人綁架了,便心急如焚地到找,終于從宮里將救出來,他卻再也沒有機會與好好說一句話。
直到今日醒來。
心底的思念,仿佛一眼泉水,汩汩流淌,義上涌,化深深一吻,纏綿悱惻。
他剛剛還子冰涼,此刻卻熱得像火。
舒甜也覺得自己快要燒起來了。
燈火閃爍,或明或暗,又迷離,又旖旎。
夜嶼里仿佛有種原始的,在接到時,被徹底激發出來。
食,也。
的與胃腹的如出一轍,都希在上得到滿足。
舒甜覺得有些缺氧,渾一灘水,喃喃啟:“大人……”
輕輕喚他,手指輕他的面頰。
夜嶼陡然清醒了幾分,連忙強迫自己松開,自覺躺到一側。
他呼吸仍然有幾分急促,表微微有些難堪。
舒甜心頭滾燙,紅著臉,飛快地看他一眼。
“大人……想要我麼?”
舒甜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問出這句話的。
夜嶼卻直言不諱:“嗯。”
頓了頓,他又道:“但不該是現在。”
他重病未愈,能不能活下來都不知道。
更別說向提親了……曾經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想這些事,可現在,他卻想把奢變現實。
夜嶼忽然坐起來,轉頭,看向舒甜。
“甜甜,還有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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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里,舒甜每日都幫夜嶼,準備各種各樣,容易消化的吃食。
每次在做的時候,宋亦清就站在一邊看著,認認真真地跟學。
“清姐,你學這麼多粥類做什麼?”舒甜一邊問,一邊攪鍋中的末粥。
宋亦清笑了笑,道:“我以后若在靈石島長住,也可以幫調理胃腹的病人,做些吃食呀……反正我長日無聊,不如做些有意義的事。”
舒甜一愣,抬眸看:“你真的打算,一直待在靈石島?”
宋亦清抿一瞬,笑道:“也許罷,若是呆膩了,就出去走走。”
如今已經沒有家了,來靈石島的話,至還有冥和白神醫作伴。
舒甜還沒回答,卻見莫遠山出現在門口,笑著喚了聲:“莫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