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顯看出顧玉心事重重，便道：“在江南更大的風險都過去了，西北這群人不足為慮，就算真的撕破臉，憑借咱們手上的人馬，也能殺出一條路來。”

顧玉閉上眼睛。

在江南時，跟君澤孤立無援，多次死里逃生。

而這一次，他們手上有大批兵馬，且現在西北軍的軍心渙散，雖弱勢，也算是有一抵之力。

但顧玉就是安不下心來，因為王丞相很有可能要把父親牽扯進來。

這時，一個人掀開簾子，匆匆趕來，一把把顧玉抱住。

正是君澤。

今天鄭都督派人請他去軍鎮看西北軍巡演，君澤覺得有些不對，所以只是帶著兵馬游在大本營外，并未前去。

接到平沙送來的消息，君澤心里一跳，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

幸好一切安好。

君顯輕咳了一聲，君澤才把顧玉放開，看到眉宇間的憂思，君澤道：“發生了什麼？”

顧玉把剛剛的事跟君澤陳述了一下。

君澤道：“若真是軍餉有問題，他捂著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引你去查。”

顧玉道：“還有王家人也來了，這場局就是為我而設。”

顧玉只慶幸自己沒有被前期的順利沖昏頭腦，始終保持冷靜。

顧玉深吸了一口氣：“不能再被他們牽著鼻子走了，君澤，二叔，娘子，若是我們拼盡全力，可能從鄭都督手里逃出去？”

君澤和君顯對視一眼，道：“以勝多的仗我們不是沒有打過，再說了，我們只要逃就好，不必。”

黑娘子補充道：“不必逃出西北，只要能逃到嶺，我便能帶你們躲進山里，直到援軍過來。”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顧玉才把這口氣舒了出來，道：“那好，我現在就給杜太守傳消息，讓他八百里加急，通知朝廷鄭都督要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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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燁這邊的氣氛也算不上好。

鄭燁、崔長史、隴西王家族長的親兒子王勻，還有幾個大貪的州聚集在一起，個個面凝重。

鄭都督道：“顧欽差果真是個人，看今天的反應，怕是已經察覺到不對了。”

王勻道：“就算察覺到又能怎麼樣？顧家軍的銳盡數在落日關陣亡的時候，還在娘肚子里，能知道什麼？”

一個州心態沒有王勻和鄭燁那麼好，道：“顧欽差始終不上套，咱們該如何是好？”

王勻道：“不上套，我們把就把套子主遞過去。”

那個州不確定地對王勻道：“這麼做真的能行嗎？”

王勻端起桌上的茶，輕輕吹了一口杯子里的茶葉：“怕什麼？天塌下來，還有王丞相頂著。”

王勻的氣定神閑也染到眾人，眾人暫且把心放回肚子里。

是了，既然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丞相都敢豁出去賭，那他們這些‘小蝦米’何必擔憂呢？

跟著王丞相走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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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查軍餉的這段時日里，每個人神經上都繃著一弦。

哪怕顧玉和君澤極力做著甩手掌柜，拖延時間，也阻擋不了鄭鄭都督不斷往他們這里遞消息。

顧玉清楚軍餉是通過空印的手段層層盤剝，所以鄭都督鬧出來的這些作，不過是做了一出戲給顧玉看。

鄭都督在軍營里不斷發出命令，緝捕、審訊、定罪，熱鬧極了，實則遞過來的名單上面，列著一個個替罪羊的名字。

顧玉早起從帳子里出去，看到一赤的尸被懸掛在練兵場中央，給整個邊關的秋天更添肅殺。

他們皆在死前遭過酷刑，皮開綻，死狀慘烈，經過昨夜的秋霜，連都掛著一層淺白。

顧玉隨便拉了一個人問道：“這些都是什麼人？”

那人道：“回欽差，那些都是運糧，軍餉被人盤剝，跟他們不了干系。鄭都督此番作為，也是為了警戒上下。”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這些運糧雖然是跟軍餉接最多的人，卻也是最沒有話語權的人，只負責埋頭運糧，就算覺到糧食日漸變，也不敢多說一句。

這群運糧的死狀有沒有震懾到真正的貪污吏顧玉不清楚，倒是西北軍中，躁不安的緒越來越大。

邊關天氣惡劣，雖是秋季，可冬天的酷寒已經率先降臨。

軍餉又被克扣的消息傳遍西北軍，再加上顧玉的人在其中煽風點火，西北軍日漸恐慌。

剛秋發棉時，他們還覺得沾了顧欽差的，總算能好好過一個冬天了。

可漸漸的，他們發現并非如此。

只有顧欽差到之前發足了一次軍餉，秋季的軍餉就又發不下來了。

這個冬天同樣難捱，再加上因為顧玉的到來，他們沒辦法去軍田里種地，自給的糧食也沒多。

尤其是在看著顧家軍和君澤帶來的世家軍日日酒足飯飽，西北軍心里不平衡極了，連番鬧出一些打群架的消息，都被鄭都督嚴懲。

半個月后，頭頂懸著的刀終于落了下來。

鄭都督讓崔長史邀請顧玉赴宴，說是軍餉案已經查清，鄭都督要為顧慶功。

慶功是假，鴻門宴是真。

顧玉看得明白，笑著道：“既然查清了案子，應當趕去緝拿罪犯，別讓他們跑了才是，竟然還有閑雅致邀我赴宴慶賀。”

崔長史道：“罪犯已經被各州州控制住了，不久就會給欽差送來。都督知道顧欽差奉皇命前來督理軍餉，現在圓滿結案，這才為欽差提前慶賀，欽差到了京都，能為我們都督言幾句。”

整件事顧玉沒出什麼力，全程就看鄭都督演戲了。

不過崔長史這麼說，顧玉也只能接著，道：“我知道了，等我換服，就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