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思唯留在了黎淺的公寓陪黎淺，而黎淺卻整夜都沒有睡好。

用自己僅有的通訊工給宋衍發了消息，沒有等到回音，臨睡前，終究是又翻到了宋衍的郵箱，給他發去了一封郵件。

于是幾乎每隔一個小時黎淺都會醒來一次，檢查一次手機，看看有沒有回信。

結果是沒有。等到天亮，通訊工上一條未讀消息都沒有，郵箱里也仍舊空空。

黎淺盯著自己的手機，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宋衍說不會再出現在生命中，還真是說到做到，就這麼徹底地就消失了。

思唯早上醒來就發現黎淺一直盯著手機，忍不住湊過去看了看，發現黎淺是在聯系宋衍之后，有片刻的怔忡，“你為什麼找宋衍”

黎淺低嘆了一聲，說：“如果有人在針對媽媽留下的房子，剛好宋衍又在拍賣那天失場，這件事是不是太巧合了一些”

思唯猛地反應過來什麼，“所以宋衍也可能是被算計的一環”

“所以我想找到他問一問。”黎淺頓了頓，又苦笑起來，“可是他竟然消失得這麼徹底”

思唯安靜了片刻，才又問：“所以，你會原諒宋衍嗎”

黎淺緩緩站起來，走到衛生間門口，才回答了一句：“他有問過我會不會原諒他嗎他都沒有問過，所以我不會有答案。”

思唯看著黎淺的背影，忽然之間卻像是明白了什麼。

就像當初跟黎淺的關系破裂一般，如果不是知道了事的真相主回頭，主再靠近，跟黎淺到今天可能仍舊是那時候的模樣。

可是，因為回頭了，并且厚臉皮地死纏爛打了一通，跟黎淺終究是又回到了從前的狀態。

所以，也許在黎淺心里本就沒有原諒不原諒的概念，事實上，只要宋衍愿意回來，黎淺肯定會重新接他。

可是這些男人

思唯忽然就又想到了薄易祁。

最初的最初，如果薄易祁沒有選擇逃避自己犯下的錯，而是像他最初追求黎淺那樣廝纏打爛求原諒，那今時今日，他跟黎淺會是什麼樣子

思唯竟然就這樣怔怔地想了這個問題很久，直至終于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所想的事有多無聊，連忙甩甩頭拋開了這些想法。

這天晚上，黎淺去了“四季”。

這里到底是宋衍曾經工作過的地方，也有他悉的師長朋友，聯系不到他，也許這里有人可以。

“四季”的經理早已換了黎淺不認識的人，態度倒依舊是恭謹熱，聽說黎淺想打聽的事之后，很快便幫黎淺打聽去了。

黎淺一個人坐在包間里，對著“四季”最出的菜式也毫提不起胃口，一筷子都沒，經理便已經打聽回來了。

“抱歉黎小姐，我已經幫您問過我們的職員，他們都沒有你朋友新的聯系方式，舊的電話打過去是別人接的。”

黎淺聽了，點了點頭。也許有的事終究沒辦法強求。

“那麻煩您幫我買單吧。”黎淺說。

經理看了看桌子上一筷子沒的幾道菜，有些抱歉地笑了起來，“黎小姐好像還沒吃過東西，是我們的菜式不合胃口嗎”

“不是。”黎淺笑了笑，“是我沒有胃口，您幫我打包吧。”

“那行。”經理聽了，便笑著轉走了出去。

剛剛拉開門，外面剛好有人經過，經理微笑著打了聲招呼：“蔣小姐，晚上好。”

黎淺控制不住地微微一轉頭，忽然就對上了蔣程程的視線。

蔣程程也看見了，一頓之后，忽然就笑著走到了門口，“黎淺，這麼巧”

黎淺見到，也緩緩站起來，“蔣小姐，你好。”

“干嘛這麼見外，我程程就好啦。”蔣程程微微一偏頭，笑道，“你怎麼一個人約了天擎嗎”

“不是，他今晚加班，我一個人來坐坐，已經準備要走了。”黎淺回答。

“這麼早”蔣程程看了看時間，“我跟朋友在隔壁吃飯，要不要一起”

黎淺對上含笑卻有些意味不明的眼眸，正要回答，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抱歉。”對蔣程程說了一句，拿出手機一看，卻見是陸天擎打來的電話。

黎淺接起電話，便聽到陸天擎低沉的聲音：“在哪兒”

黎淺還沒來得及回答，蔣程程忽然就湊上前來笑著說了一句：“天擎，黎小姐現在在我手里呢，你趕拿自己來贖，不然可就危險咯”

電話那頭驀地安靜了下來，黎淺看了蔣程程一眼，這才回答：“我在四季。”

陸天擎的聲音這才又響起來：“我剛下班，過來找你。”

黎淺輕笑了一聲，說：“蔣小姐約我跟的朋友們一起吃飯呢。”

“我想單獨跟你吃飯。”陸天擎說。

黎淺聽了，忽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概男人都是有這種忌諱的，他曾經喜歡過的人，跟現在的在一起，心里多多會有些不放心吧

雖然黎淺覺得這種不放心純粹是多余，卻還是準備聽從他的意見，因此只是笑道：“那好吧，我等你過來。”

掛掉電話，黎淺才看向蔣程程，“抱歉，蔣小姐的朋友我也不，就不去湊熱鬧了。”

蔣程程聽完笑了起來，“你看起來倒的確是不像湊熱鬧的，不像我，天生就喜歡熱鬧。”

黎淺聽了，只是淡淡一笑。

蔣程程又說：“你雖然不喜歡湊熱鬧，我也不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里呀，那我在這里陪你說說話好了。”

黎淺聽了，靜靜與對視一眼，到底還是微笑點了點頭。

于是蔣程程便走進包間坐了下來，順手就從手拿包里拿出了士香煙，看向黎淺，“不介意吧”

“沒關系。”黎淺淡淡道。

“上次見面都是我在說話。”蔣程程點燃了煙，淡笑著開口，“這次不如由你來說說我跟天擎年時候的事都講給你聽了，不如你也講講你們倆的經歷”

“我們”黎淺輕笑了一聲，“我們好像并沒有什麼好講的，差不多的那些雜志都報道過了。”

“那你們離婚后是怎麼重新在一起的，那些雜志終歸沒有講過。”蔣程程說，“我真是好奇得很既然離了婚，怎麼會這麼快又在一起的”

黎淺頓了頓，微微笑道：“也許是緣分未盡吧。”

“緣分未盡”蔣程程似乎細細咀嚼了一下這四個字，才低低嘆息了一聲，“聽起來真是好啊。我跟我每一任男朋友都是一分手就分得干干凈凈，還真是不知道緣分未盡是什麼滋味。啊，倒是有一個，我都沒提過分手，他卻自己不見了這算不算緣分未盡”

黎淺聞言，忽然想到了什麼，看一眼，沒有回答。

蔣程程吸了口煙，忽然抬頭盯著包間的天花看了看，眼神變得有些迷離起來，“說起來，跟他第一次見面，就是在四季這個地方呢”

黎淺心念一，面上卻依舊不聲，只淡淡回答了一句：“是嗎”

蔣程程卻仿佛已經陷了回憶，“他可這是好啊，又年輕又單純，又充滿活力你知道，人到了我這個年紀，年輕男人有時候真的會很人。”

黎淺端起面前的水杯來喝了口水，才又問：“那他為什麼會突然消失不見呢”

“誰知道呢”蔣程程忽然咯咯地笑了起來，“也許是覺得我這個老人忽然沒了魅力吧。”

“蔣小姐真會說笑。”黎淺輕聲道，“一個年輕單純的男人，一旦上像蔣小姐這樣魅力四的人，怎麼可能輕易離”

“會嗎”蔣程程再度笑出聲來，“那你說說，他為什麼突然就消失不見了”

黎淺緩緩抬眸，對上的視線，淡淡道：“也許，是到了什麼傷害呢”

黎淺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到蔣程程，更沒有想到會跟蔣程程發生這麼一段對話。

一個人是什麼樣子，如果不是刻意藏本，多數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能大概看得出來。

而蔣程程顯然是不會藏本的那一個，因此早在第一次見面時，黎淺就已經察覺到了對自己抱有的敵意，以及某種目的。

而此時此刻，更是再清楚不過地知到了蔣程程是個什麼人。

雖然此前也曾有過懷疑，可是直到此時此刻，眼前的這個人才終于跟宋衍只言片語里曾經提起過的那個人徹底重合

、麗、風、曾經歷許多滄桑，大他幾歲

那個曾經為宋衍擔憂過、懷疑過，最后徹徹底底地欺騙傷害了宋衍的人，竟然就是竟然真的是

而此時此刻，面對著說的也許是那個男的到了傷害的話，蔣程程坦坦然地笑了起來。

“也許吧。”蔣程程說，“畢竟年齡和閱歷擺在那里，大家對的期待不同，難免會產生不同的驗。”

黎淺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笑。

宋衍敗在這個人手上，真是蠢到死；可是他會敗在這個人手上，又似乎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

宋衍，單純熱烈如宋衍，怎麼可能是這個人的對手

“是啊。”黎淺淡淡開了口，“也許他想著承諾你終，想要你往后的日子都因為他而變得平安喜樂。而你，不過是圖他上有你想要的東西，激，或者是別的信息”

那些跟有關的信息，除了宋衍，還有誰會知道得那麼清楚

宋衍知道所有的事，知道所有刀槍不的地方，也知道唯一的肋。

如果想要打擊到，從宋衍手，的確是最好不過的選擇了。

蔣程程聽了，笑容卻更加愉悅起來。看著黎淺，近乎嘆息一般地贊嘆：“跟你聊天可真愉快，你這麼聰明，咱們通起來真是一點難度都沒有。”

“蔣小姐也真是赤誠坦白得出人意料。”黎淺再開口，聲音已經有些低啞起來。

蔣程程揚眉，“我從來不覺得有任何說謊的必要。”

“是嗎”黎淺淡淡反問，“那騙人說自己要自殺，把人耍得團團轉，這些在蔣小姐看來算什麼”

蔣程程聞言，輕笑了一聲，“生活中偶爾的小趣而已，無傷大雅。”

黎淺終究還是笑了，為那句云淡風輕的“無傷大雅”。

的確，像蔣程程這樣的人，是沒有必要說謊為自己掩飾什麼的，因為無論多不堪，這樣的人，終究會有男人心甘愿地為買單。

黎淺很悉這樣的形，因此也毫不到意外。

可終究還是難過的，不為自己，不為那些男人，只為了那個傻子一樣的宋衍。

不知道那個傻子，到現在還有沒有想著這個人

“怎麼了”蔣程程又笑著開了口，“怎麼不說話了被我嚇到了”

黎淺輕輕搖頭笑了起來，“蔣小姐人生過得這樣恣意，讓人驚嘆艷羨而已。”

“有這樣的資本，自然可以過這樣的日子。”蔣程程看著黎淺，笑容愉悅，“你也可以啊。你不覺得我們倆其實像的”

“我不敢。”黎淺緩緩道，“世界上沒有不需要代價的事，在有的方面揮霍過了頭，一定會付出相應的代價。佛家把這個做因果報應，我信的。”

“我也信。”蔣程程淺笑著說，“可是無論什麼因，什麼果，都是掌握在我自己手里的。所以我才不怕什麼報應。”

黎淺點了點頭，“那就祝蔣小姐能夠一直這樣從容自信下去。”

“承你貴言。”蔣程程挑眉，“反正來日方長。”

蔣程程說著，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杯水，敬了敬黎淺。

陸天擎推門而的時候，正好看見蔣程程這個作，眼眸無聲無息地就暗沉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