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從事緒激的將卷軸打開，正面對著朱峴，這里面還夾著路千海的伏罪書。

“大人，你懂我的意思了嗎？”魏從事看著他，“如若大乾真的國破，我們怎麼辦？”

卷軸上面的文字是他們這兩日一有閑暇功夫便討論寫下的，朱峴一個字一個字看著，眼眶通紅。

“梁大人今日去了皇宮，屁用都沒有，那些先生還是得繼續在我們的牢房里關著，皇上本不是忘了這些先生被抓來過，可能他就是想這樣耗死他們！耗死之后，挨罵挨咒的是我們京兆府的人，而他皇帝高高在上，不會有半點事！咱們這個皇帝，對付外敵無力，對付四起的叛無力，對付天災無力，可是算計他的大臣，沒人比他更順手了！”

“你到底，”朱峴艱難開口，“想說什麼？”

“皇上不會留下的，他絕對會離開京城，另尋建都之，再謀江山。我們是京，他若還想要保住他的權勢和榮華，他說不定還會帶上我們，朱大人，我問你，你會跟著一起走嗎？”

朱峴皺眉，腦子很。

“你想的沒有那麼遠，”魏從事看著他，“因為大人不敢去想大乾是否真的會完蛋，可你信我，絕對便如我所說的這樣。”

“那你是想讓我走，還是留？”朱峴說道。

“走了，定國公府誰人去昭雪？”魏從事看著手里的文書，“可是留，我們未必便能留得，留給我們的只有三條路，一，隨皇上離京，二，留下在大平廣場上再灑一場前朝舊之，三，也許我們能僥幸不被砍頭，但是京兆府后衙那些先生們的尸，會讓我們比砍頭死的更慘，那些憤怒的學生和家眷們，會一人一爪，一人一口將我們撓死咬死，會將我們拖出去游街示眾！大人……”魏從事頓了頓，抬頭說道，“朱大人，我們現在便先逃吧。”

“逃？”朱峴大驚。

“禍不旋踵，我并非危言聳聽，田大姚連攻七州，宋致易如今也快稱王，還有冬前，北境那些要過冬的兵馬已經打到了潘余，即便不提他們，就如今城外那漸增的十幾萬流民，朱大人覺不覺得他們像是一顆隨時燃的火種？天下是說翻就翻的，豕突狼奔，如泄洪之口，我們如若不提前有所準備，那浪翻卷而來時，我們就真的連逃都來不及了，指不定哪日，我們在衙里坐著，如常辦公，皇上的天榮衛就過來直接將我們帶走，連家人都不及道別。”

“不，太荒唐了，”朱峴聽的心跳紊，忙搖頭，“你所說的那些事皆還未發生，你不免有危言聳聽之嫌，當初北元軍攻至仄道時，便有一堆人說大乾將亡，還不是撐下來了嗎。”

“你氣死我了！”魏從事惱怒，“那時我們還有良將，還有大軍，將那些蠻子趕出仄道我們是付了大代價的！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我好心將局勢分析與你，所有的利弊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有理有序，你卻說我危言聳聽！”

“那你說逃，我們逃往何？在朝為，朝未亡，你要我逃？”朱峴朝梁柱一指，“我朱峴莫不如直接撞死在這！”

“我問你，當初你我是否下定決心要還定國公府一個清名？”魏從事問道。

“你別給我扯遠！即便你逃走了，你又如何還定國公清名？”

“那吧，”魏從事斂眸，冷冷道，“那朱大人繼續留著，我走。”

說完，魏新華放下手里的文書，走了上邊的伏罪書，準備要走。

“你給我站住！”朱峴拉住他的胳膊，“你這是去哪？”

知道這好友驢勁大，反骨多，但朱峴覺魏新華今天是真的在較真。

“我要為定國公府正名，不是一時興起說說的，”魏從事冷厲說道，“我還會回來的，只是希他日再遇見，你我還是同道之人。”

說著，魏從事扯下朱峴的手，抱拳一拱：“告辭。”

他回去自己案牘前，拿了幾本近日所持之書和記事小冊，便頭也不回，直接離開。

朱峴還站在原，頭疼一跺腳。

這魏新華，這畜生！

他說走就走，袖一甩，形容瀟灑，可他朱峴哪有這般容易。

他若也走，誰來兜底，誰來主持局面？這京兆府又不止他們二人！

“混賬東西！”朱峴破口大罵。

………………………

檐下的湯燒的咕咕作響，載春蹲在爐子前，一邊手取暖，一邊著爐子里的火苗發呆。

“載春，載春！”

后的楚管事站在樓梯上喊了好久，終于走來，手在肩膀上輕輕一推：“在想什麼呢，載春。”

載春大驚抬頭，臉都黃了。

“怎麼回事你這是？”楚管事被嚇到，“你可還好？”

載春著狂跳的口，搖頭：“沒，沒事，李管事，你喊我干什麼？”

“湯水還沒好嗎？”楚管事去，“等著給娘子換藥呢。”

“哦……”載春去，當即手去揭小瓷蓋，拿起的瞬間被燙的將瓷蓋扔了出去，忙住自己的耳垂。

好在這瓷蓋結實，沒有摔碎。

“載春？”楚管事皺眉，不悅的說道。

這得虧是大娘子自己從江南帶來的人，這要是換是他這邊雇來的，或者是他的手下，楚管事絕對立馬趕人，管它外邊是不是狂風暴雪。

載春用抹布包著瓷蓋撿回來，一看鍋里，水都快干了。

面變的不好，低聲道：“我，我沒留心。”

“你沒走遠吧，你就一直蹲在這兒的吧？”楚管事終于忍不住，“你這是做什麼？連個湯水都看不好？”

載春垂下頭，握手里的瓷蓋，難的想哭。

“天干些什麼都不知道，”楚管事又道，“還不快去再燒一鍋？”

“知道了。”載春悶悶的說道。

“得虧好運，是娘子邊的丫鬟，笨手笨腳。”楚管事說道，轉走了。

剛一回，前邊的伙計匆匆跑來：“楚管事，楚管事！”

“干什麼呢？”楚管事不悅，“大呼小！”

“前邊有人找，是上次那個府來的人！”伙計說道，“那個京兆府的魏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