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
恭親王妃萬茹也是個奇人, 娘家南懷越州萬氏,祖上同了談宜田家,是大商賈。不過地位可比談家要高多了, 前朝皇商, 專營金銀。南懷是景氏的, 萬家在景氏打天下的時候, 沒供錢糧。
正是因為此, 大景建國后, 圣祖封了萬家南平侯, 三代而斬。萬茹是前任南平侯的庶長,比恭親王還大四歲。而恭親王一開始定下的王妃也非萬茹, 而是前南平侯的嫡萬夢晨。
之所以后來嫁的是萬茹,是因萬夢晨上了康寧三年的狀元梁貢淮。說來也巧,這梁貢淮就是費還之妻梁氏的兄長。
萬茹記嫡, 是萬夢晨跪母親三天, 才求得的。康寧三年又正逢汕南、陜北、甘林等地大旱,北漠犯境等等。國庫空虛,康寧皇帝免了幾地田賦, 只得委屈兒子。
萬茹到底大了恭王幾歲,也是有手段的, 進王府不到一年就攏住了恭王, 次年便生下了恭王世子。親三十九年, 夫唱婦隨,不知引得多人羨。倒是當初選擇下嫁梁貢淮的萬夢晨, 早早就死了。
不細捋一番, 景易都沒發現原來恭親王妃與費還之妻費梁氏…還有那麼深的牽連在。不要怪他多思, 因著前朝幾個公主, 大景凱景三年后便對子極為苛刻。
萬夢晨,一個深閨子,又定了親事,是怎麼見著梁貢淮,又慕上他的?
著親王妃大衫霞帔的萬茹,頭戴九翟冠,耳鬢不見白。面上細紋不多,白,氣也不錯。瞧著全不似六旬婦。低垂著眉眼,小碎步到殿中央,深蹲行禮。
“臣妾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六旬了,這管聲音不見老,依舊悅耳。景易面上冷漠,注視著殿下人:“龐大福,康寧三年的狀元梁貢淮還活著嗎?”
盯著癱在地上低泣的黃語,龐大福道:“回皇上的話,梁貢淮昌平九年染惡疾,大病傷了肺腑,于昌平十年告老。現還活著,居南懷越州,為妻萬夢晨守墓。”
沒錯過恭親王妃的眉,景易幽幽道:“朕要見他。”人活著的時候,不知珍惜,死了表深,有什麼用?他對此從來都是不屑。
還行著禮的恭親王妃,抿了抿,慢慢掀起眼皮,婉婉道:“皇上,臣妾妹夫子不好,怕是經不起千里顛簸。您有什麼事問臣妾便是了,沒必要再去勞他。”
“問你?”景易笑了:“你會老實回答嗎?”
品著皇帝的語氣,恭親王妃心里平靜,來時就已經做好準備了,不去看恭王,淡而一笑:“您沒問,怎麼就曉臣妾不會老實回話?”瞧今兒這陣仗,怕是難收場了。也許…正如貢淮說的那般,該來的…遲遲早早都會來。
與其讓他再往京城走一朝,還不如…代了。
改蹲為跪,摘下九翟冠。恭親王妃三叩首:“皇上放心,今日無論您問何,臣妾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既如此,他就對客氣些:“二十年前,恭王府側妃落胎是怎麼回事?”
一針到要害,恭親王妃紅了眼眶,沉凝著。跪在前排的恭親王忍不住回首看向,一眾大臣都屏氣等著。就連癱在地上的黃語也抑著噎,十指摳著金磚。
隔了足十息,恭親王妃深吸一口氣,閉上眼著聲回道:“是臣妾下的手。”
“萬茹,”恭親王眼淚都汪眶里了,他怕極了。
摳金磚過于用力,指甲斷裂,痛得黃語不由輕呃一聲。大概是預到了不妙,都在,眼神不定,盡是慌張。
頷著首的進奎文,上胡須間見晶瑩,里黏著,令他雙眉鎖。祁中垣上干裂,口里干涸,但這些他都知不到。兩眼大睜著,沉浸在恐懼中,子繃得跟拉的弦一般。
景易斂目:“二十年前,你膝下三子二,王府里也不是沒有庶出,為何獨獨容不下那一胎?”
緩了口氣,恭親王妃睜開眼睛:“既嫁王府,了富貴,臣妾有什麼容不下的。對側妃下手,亦只不過是人要挾。”
要挾,誰敢要挾一親王妃?大臣你看我我看你,很明顯他們沒這膽,最后將目全投向了黃語,不會是吧?
進奎文現在唯一慶幸的是,他沒有沾祁、黃、梁、萬間的糟事。至于祁中垣…他對其可是從未說過什麼直白的話。
也不用皇上問,恭親王妃自己便開始娓娓道來:“臣妾嫡母,進門三年無出,不得不停了姨娘的藥,南平侯府便有了庶長。臣妾不是個命好的,一落地,嫡母便懷了喜,不久后就生下了嫡子。
嫡母對庶出不溫不熱,吃用上不短缺但旁的也別想。臣妾五歲那年,嫡母再次懷喜,這回生下的是個妹妹,取名萬夢晨。妹妹自小爹疼娘寵什麼都有。臣妾羨慕嫉妒,但又很喜歡。
妹妹不似旁家嫡那般,對府里的庶出很好,得了什麼好東西,能分的都會分一分。妹妹十四歲時,被賜婚恭王。與梁貢淮認識,是因梁貢淮之妹梁啟絹。梁啟絹是臣妾介紹給妹妹的。臣妾與梁啟絹是在津州認知的……”
梁啟絹便是費還之妻。景易盯著已經落下淚的恭親王妃,品不出這淚是出自真還是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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