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原來這就是云錦,果然名不虛傳。”顧重這才意識到這是整整一匹云錦,并非是一塊布料。
“你拿這麼多云錦做什麼?”
顧重眼珠子在他上一轉,見他穿著殷紅底五幅棒壽團花的玉綢袍子,腰系紫錦緞腰帶,掛著一個繡得十分致的香囊與一塊方形輕碧汗玉,極度華的飾卻掩不住他面白如玉,若涂脂,越發顯得他眉目致,不可方。
這家伙,長得這麼好看,偏好穿華服飾,又喜歡板著臉,簡直就是一直高傲的孔雀。
“你該不會是想拿這云錦裁裳穿吧?”顧重瞪大眼睛道:“你平時的穿戴已經夠夸張了,你竟然還想穿云錦?”
“你想到哪里去了?”郝邵沒好氣道:“過年的時候,因為一塊云錦,你們姐妹不是還吵起來了嗎,不過是一塊云錦而已,哪里值當如此。這匹云錦是今年剛貢上來,我特意讓姑母給我留的,正好拿來給你,你要做裳,做帕子,都隨你。”
“云錦的確很漂亮,不過我不能要。”顧重推辭道:“我如今還在孝中,這樣鮮艷的布料我是不能用的。多謝你的好意,云錦你還是拿回去吧。”
“我說給你就是給你了,你現在不能穿不代表以后都不能穿吧。”郝道:“我今天來是跟你辭行來的。”
“辭行?你要到哪里去?”
顧重不由想到前年韃靼兵襲擊寧夏衛鎮北堡之時,郝要北上去寧夏殺敵之前也來找自己辭行。
“你又要闖什麼禍?”
“什麼闖禍?”郝一聽就不樂意了:“難道在你的心中,我就只會闖禍嗎?我就是那種走斗狗、欺男霸不做好事的紈绔子弟嗎?”
你雖然沒有走斗狗、欺男霸,但仍然是紈绔子弟。才不信他能做出什麼好事!
“你當然不是紈绔子弟,但你上次擅自行,害得張三、李四二人被皇后娘娘責罰,你應該還沒有忘吧?你如今也該些,這樣也讓皇后娘娘心。”
顧重眼中的懷疑讓郝有些惱怒:“顧重,虧我視你為知己,覺得你跟別人不一樣,沒想到你居然一點都不了解我,跟別人一樣啰啰嗦嗦的,你真是太令我失了。”
丟下這句話,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顧重看著桌上放著的云錦,不由心里猶豫,是不是話說得太重了,畢竟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郝公子一個多月沒來了,沒想到一來就被小姐跟氣走了。小姐對別人都很好,唯獨對郝公子,總是很缺耐心。
綠蕪就擔憂道:“小姐,郝公子會不會胡來啊?要不要派人跟大夫人說一聲?”
“算了吧,他肯定不想讓人知道他要去哪里的。”顧重道:“最近也沒聽說有什麼戰事,他邊又有張三、李四在,總是他欺負別人的份。就算真有什麼事,張三、李四一定會護他周全的。”
顧重道:“我回來也有小半天的時間了,又到了蕤大堂哥吃藥的時候,長房那邊該等急了。我這就回去,讓丹心跟著我一起去,青芷綠蕪你們在家里安心等我消息。我一定不會丟下你們的,一有機會,我就接你們去長房。”
“小姐!”青芷與綠蕪滿面不舍地著顧重:“你可一定要保重自己,我們在家里等著你。”
“你們放心吧。”
丹心也道:“二位姐姐,我一定會替你們照顧好小姐的。”
“好了,我這是去長房,又不是去天涯海角,我方便的時候就回來。”
顧重帶著丹心回了長房,時間已經是中午,先去看顧葳蕤的況。
顧葳蕤還在昏迷之中,但臉卻比昨天晚上好很多,人也不在搐,呼吸也變得均勻。雖有好轉,卻始終不醒。
顧重讓英大夫人跟蕤大好生照看,每個時辰都給顧葳蕤喂一碗解毒的湯藥。
看完顧葳蕤去了禧榮院。
二月的中午,,春風繾倦多,空氣中飄著青草與鮮花的芳香。
禧榮院里安安靜靜,正房的細棉布夾棉簾子放了下來,崔老夫人的丫鬟黃鶯守在廡廊下。
顧重腳步不由一頓,看樣子禧榮院是來了客人了。
黃鶯立馬從臺階上走了下來:“是信國公老夫人來了,正在說著話呢。”
顧重心里立馬就有了幾分了然。
信國公老夫人不是旁人,正是顧家的姑老太太,與柴惜月的祖母一樣,都是顧家的小姐,與長房老太爺、次房老太爺是兄妹。
不同的是,長房老太爺顧柏與信國公老夫人是嫡出,而柴惜月的祖母與次房老太爺是庶出。
別說現在顧家已經不是侯府了,就是從前顧家還是慶侯的時候,有很多地方也都要仰仗信國公府。
信國公老夫人的長子,就是如今的信國公,手握大權是兵部尚書;長在宮中深皇帝寵,是惠妃娘娘;次子尚了永昌長公主,如今是駙馬。
可謂是一門顯貴。
從前長房次房是一家,信國公老夫人對顧家多有照拂,最近甚至在為顧崢嶸承襲爵位一事出力。
現如今,長房老夫人知道害蕤大堂哥的罪魁禍首是次房,必定不會允許顧崢嶸再襲爵了。
而信國公老夫人與長房老太爺是嫡嫡親的一母同胞的兄妹,遇到了這種事,會幫誰自然不言而喻。
顧重想想就覺得暢快!
那些人在一起害死了的母親,居然還想代代榮華,世世富貴,這何其不公?
做夢都想看次房敗落,而這個夢想很快就將實現了。
可這些還不夠,顧占云那個畜生不死,心里的恨永遠不能解除。
想到這里,顧重當即寫了四單子給丹心:“把單子給顧泰來,讓他按照上面的清單抓藥。這里一共四張單子,你讓他分別在四個藥鋪抓藥,每一味藥獨立包裝。記住了!”
從師父手里學到治病救人的法子之后,可從來不曾害過人。也曾立下志愿,用醫救人,而不是害人。
但是這一次,決定違背自己的信仰,要用自己學的醫,讓顧占云死。
顧葳蕤雖然沒有醒,但是況卻有明顯的好轉,顧重據他的變化給隨時更改藥方,英大夫人、蕤大、崔老夫人更是不眠不休地守在顧葳蕤邊。
在三天后的清晨,顧葳蕤突然醒了,他先看到了英大夫人,就十分虛弱地喚了一聲:“母親!”
聽到這一聲呼喚,英大夫人幾乎以為自己是做夢,不敢置信地走到顧葳蕤床邊,又驚又喜地著他,突然就大哭了起來:“我的兒啊,你終于醒了。”
這一瞬間,崔老夫人也是老淚眾橫,聲音哽咽:“好,好,我們長房以后不愁了,不愁了。”
蕤大心里十分關切,卻并不上前,只紅著眼圈站在旁邊。
英大夫人只顧哭,顧葳蕤也知道自己這一次況危急,差一點就活不過來了,他昏迷的時候時常聽到家人在耳邊說話,很多時候迷迷糊糊醒不過來。
此刻醒了見家人如此,他的眼睛也有些潤:“都是孩兒不孝,托著這一幅沒用的子,不僅不能侍奉母親、祖母,反而累你們為我擔憂……”
英大夫人臉上都是淚水,趕道:“我的兒,你好好的,就是最大的孝順了。”
崔老夫人忙道:“你可有哪里不適?頭疼不疼?肚子不,要不要吃東西?”
“頭不疼,就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人也倦得厲害,沒有什麼胃口,不大想吃東西。”
見他思維清晰,能對答如流,崔老夫人又是一陣激。
忙回過頭來對顧重道:“你給你大堂哥瞧瞧,看看他到底怎麼樣了。”
英大夫人這才如夢初醒,一邊讓開,一邊對顧葳蕤道:“你這次能化險為夷,多虧了你四妹妹妙手回春。快讓給你看看。”
顧葳蕤看了顧重一眼,臉上閃過一抹驚疑,輕聲跟顧重道了謝。
顧重點了點頭,謙虛了幾句,就坐下來給他號脈。
顧重剛剛把手收回來,英大夫人迫不及待地問:“如何?”
崔老夫人雖然沒問,但一雙眼睛卻盯著顧重,也是十分的關切。
蕤大更是握了手帕子,一臉的張。
顧重嫣然一笑,臉頰出兩個淺淺的酒窩::“恭喜伯祖母、英大伯母、蕤大堂嫂,大堂哥已經沒有大礙了。”
“真的?”英大夫人歡天喜地地念了一聲佛:“阿彌陀佛,這可真真是佛祖保佑,菩薩顯靈了。”
說著,眼淚又止不住淌下來。
崔老夫人就道:“要謝重,要不是,蕤哥兒如何能好?”
英大夫人這才反應過來,拉了顧重的手道:“要謝菩薩,也要謝重,你這孩子救了你大堂哥的命,也是救了我的命了。”
“英大伯母不用客氣,大堂哥是我至親,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顧重努力了這麼久,終于把顧葳蕤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自己也是欣喜與滿足。
但是卻沒有被喜悅沖昏頭腦,忙道:“大堂哥眼下沒有大礙了,但是的毒還沒有徹底清掉。他的子依然十分虛弱,需要慢慢調養,沒有一年半載恐怕無法復原。”
顧葳蕤能過這一關,保住命就已經讓長房的人十分欣喜了,聽說他還有復原的希,長房的人包括顧葳蕤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
別人還未反映過來,顧葳蕤已經滿是信賴地點頭道:“四妹妹盡管給我調治,我都聽你的。哪怕是天天服藥,我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一年半載算什麼,他都病了好些年了,病魔纏,生生將他耗了一個廢人。眼下有重新拾回健康,像正常人一樣的生活,他如何能不高興?
“好!”顧重最喜歡有信心有求生之志的病人,如果病人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念,給他服再多的藥也是無用。如果病人求生之念堅定,再輔以藥,再難的病也有康復的希。
顧重也被顧葳蕤說鼓舞,道:“大堂哥,你一定可以好起來的。”
顧葳蕤醒了,長房上上下下一派歡欣鼓舞,特別是崔老夫人,看顧重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可消息傳到了次房,卻掀起軒然大波。
葛老夫人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等了這麼久,等到的不是長房報喪的消息,而是顧葳蕤竟然醒了過來。
特別當得知救活顧葳蕤的不是旁人,而是顧重的時候,更是怒火滔天,把一個窯彩的茶盅摔了個碎。
“到底是怎麼回事?”
葛老夫人氣得咬牙切齒地喝罵道:“當初你口口聲聲跟我說,四丫頭在貴池的時候,絕對沒有學過什麼醫,不過是偶然得了一個方子而已,絕對不可能治好那病秧子的病,可現在是怎麼回事?你有何話說?”
“老太太息怒。”四老爺顧占茗跪在地上,一雙手死死握了拳頭。
顧重的確沒有學過醫啊!什麼在貴池遇到神醫傳授醫,簡直一派胡言。
可現在的況是長房大爺的病的確好了,本來垂危的人現在醒了過來,據說已經離危險沒有大礙了。
他不相信顧重能有這麼大的能耐,居然能治好病。
“老太太,重的確沒有醫,究竟發生了什麼,我的確不知道。但是蕤哥兒的病到底是好是壞,我們都未親眼所見,說不定只是下人胡傳的。蕤哥兒病得這麼重,怎麼這麼快就好?焉知他突然醒過來不是回返照?”
這話一出,葛老夫人不由一頓,是啊,顧葳蕤那個病秧子本不是病,而是中毒。若是被人發現了,依著長房那個老不死的格,焉會如此平靜?而且韋嬤嬤依然在顧葳蕤邊服侍,這毒還在繼續下。顧葳蕤怎麼可能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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