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重看著走進了假山石旁仿田園風格的小茅屋,這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回去賞蘭花。
見有一個小丫鬟在那里守著蘭花,顧重就招手過來:“你們家園子里是不是喂了錦,我剛才看到一只大錦,鉆到假山那里去了。”
“沒有啊。”小丫鬟搖頭道:“我們家沒有喂錦,錦太稀罕,就是想買都沒有地方呢。”
顧重拔高了聲音道:“可是我明明看到一個大錦,頭頂是金黃的羽,肚子上的是大紅像火一樣,尾長長五彩斑斕彩鮮艷,怎麼會是看錯了呢?”
那小丫鬟有些不確定起來。
顧小姐說的這麼詳細,連花紋都說的一清二楚,若不是親眼看見又怎麼會說得這樣栩栩如生?再說了,顧小姐完全沒有騙自己的必要啊。
難道是別人最近送給大人的節禮,自己不知道?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若是真有錦跑了自己沒有去找,到時候肯定是挨板子的。
小丫鬟立馬丟了手中的東西道:“多謝顧小姐告訴奴婢,可能真是家里的錦跑了,我這就去告訴那些婆子,讓們幫著找。”
“你去吧,那錦十分漂亮,我還想再看看呢。”
們的對話,被其他的小姑娘聽見了,都有幾分好奇,特別是沈素迎,更是躍躍試道:“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見過錦呢。既然錦這麼漂亮,又這麼珍貴,不如我們一起去幫著找吧。若是找到了,也好早早還給知府夫人,免得下人罰。”
說得冠冕堂皇,其實不過是想去玩罷了。這一提議得到了眾多小姐的贊同,畢竟出去找錦,可比賞蘭花有意思多了。
看著小姐們紛紛朝假山旁邊跑去,顧重悄悄后退,跑去找舅母。
沈太太正在跟大兒沈素娥說話,沈素娥泣道:“……子不爽利,相公又收了一個丫鬟,婆婆說了他幾次,一點用沒有……”
顧重進去的時候,沈素娥眼圈紅紅的,有淚痕,顧重心知自己莽撞了,但是一想到今天可以除掉蘇秀月,心里的歉意也很快散去:“舅母,素迎表姐跟其他小姐一起去花園深找錦去了。”
“可是我們家并沒有錦啊!”沈素娥慌忙站起來:“妹妹不會是又要闖什麼禍了吧?”
沈太太也大吃一驚:“這個素迎,真是片刻都不讓人省心。你趕跟我一起去看看,千萬別出什麼子。”
沈素娥也怕妹妹會闖禍,帶著丫鬟婆子與沈太太一起去找沈素迎,可是人剛剛到假山那邊,就看到小姐們個個面紅耳赤、眼神閃躲朝回頭,大有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一樣。
完了,素迎一定是又闖禍了。
沈太太與沈素娥對視一眼,紛紛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濃濃的擔憂。
“出了什麼事?”
沈素娥是東道主,拉住一個小姐就問。
“有一男一在小茅屋里面……”
那小姐臉紅耳赤,實在說不下去,沈素娥與沈太太臉大變,心里涼颼颼的,加快腳步朝小茅屋里跑去。
知府夫人也聽到了消息,帶著的仆婦快步趕來:“親家太太,出了這樣的事,我們都不曾想到。素迎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你放心,不管是誰輕薄了素迎,我都一定讓他給素迎、給沈家一個代。”
沈太太臉鐵青,渾直哆嗦,卻說不出話來。不敢相信自己兒真的頑劣至此,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顧重趕上前一步,握了沈太太的手:“舅母,素迎表姐雖然格貪玩,但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的,我剛才還看到素迎表姐帶著小姐們去找錦,從時間上看,絕不可能是素迎表姐,你放心!”
聽了顧重話,沈太太也反應了過來,是啊,這前后不過一會的功夫,時間本對不上。再說了,素迎若真這麼胡來,豈會大張旗鼓帶著小姐們一起去。
看來,一定是弄錯了。
沈素娥也反應了過來,對知府夫人說:“婆婆,剛才素迎還跟其他小姐在賞蘭花,去假山那邊也是跟別的小姐群結隊去的,小茅屋里恐怕另有其人。”
的話剛落音,就見小茅屋里面竄出一個衫不整的男子,他用衫包著頭臉,推開門,拔就跑。
小姐們的驚聲更大了。
知府夫人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竅,這可是堂堂知府后宅,宴請的也都是南京城有頭有臉的太太小姐,出了這樣的事,的臉面朝哪擱,別人說不定還以為們家平時就是這樣闈不嚴呢。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將那賊人給我拿下!狠狠打,打死這個不長眼的東西。”
幾個婆子得了號令,使出渾解數竄上去將那男子撲倒,兜頭兜臉就是一頓痛打。
婆子們膀大腰圓,得,打得打,踢得踢,踹得踹,被在地上的男子本來還悶不吭聲,不一會就哎呦哎呦呼起痛來。
顧重看著只覺得異常解氣。
“別打了,都住手,是我,是我!”
竇家二公子哀哀呼,眾人聽了聲音越發覺得不對,特別是知府夫人,總共就生了兩個兒子,如何能聽不出來自己兒子的聲音。
臉大變,驚聲道:“住手,住手,都給我住手!”
眾婆子面面相覷,紛紛住手,竇二公子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口吐鮮了。
知府夫人見兒子如此,頓時覺得心如刀割,有心想撲上去看兒子,但因為周圍都是人不得不忍著,只好裝模作樣地痛罵:“孽障,你怎麼會跑到這里來?又是哪個不要臉的小蹄子勾了你進來?”
別人不知道兒子是什麼德行,自己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跟他做知府的爹一樣,沒什麼好,就是見到人就走不路了。
可兒子再荒唐,也不會在自己舉辦賞蘭宴的時候胡來,一定是有人故意勾引。正二八經的小姐可沒有這麼大的膽子,八是府里的那些想爬床的丫鬟們。
知府夫人咬著后槽牙測測道:“還不快將那勾引爺們的賤蹄子給我拉出來,膽敢藐視家規,.宅,勾引爺,將拿下,狠打,狠打!”
婆子們下死手打傷了爺,正戰戰兢兢擔心夫人怪罪,聽了知府夫人的吩咐猶如得了免死金牌一般,如狼似虎地沖進了小茅屋中。
有了剛才的教訓,們也不敢不分青紅皂白就上去打人,先是抓住了那衫不整的年輕孩子,從昏暗雜的小茅屋中把人給拖了出來。
那孩子穿著胭脂紅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丫鬟的穿戴,只是頭發散著,遮住了面頰,讓人看不清面貌,知府夫人心里一個咯噔,生怕自己兒子惹了不該惹的人。
顧重卻故作驚慌地道:“蘇姑娘,怎麼會是你?”
這下子不僅是知府夫人,就連沈素娥、沈太太以及一眾小姐都驚呆了。
沈素娥忙小聲在知府夫人耳邊嘀咕幾句,知府夫人臉上就出放心的神來。不過是個商戶家的庶,納進來做妾就是,傳出去人家只會說是蘇家家風不嚴,對自家兒子秋毫無傷。
不管眨眼的功夫,知府夫人心里就已經有了對策。
一面吩咐人去請大夫給自己兒子治傷,一面對沈素娥說:“老大媳婦,快將蘇姑娘扶到你院子里梳洗一番,年男,未艾方興,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們竇家也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我這就去找蘇太太賠罪,該罰就罰,該賠償就賠償,我們竇家都絕無怨言。親家太太,麻煩你跟我一起去見蘇太太,把事說清楚。”
最后一句話,卻是對沈太太說的。
沈太太點點頭,對顧重使了個眼,顧重忙上來道:“舅母放心,我會找素迎表姐的。”
沈太太這才放心,跟著知府夫人一起離開了。
知府夫人的話讓蘇秀月心頭不由一喜,不枉劍走偏鋒沒有給自己留后路,今天果然如愿以償了。可笑嫡母竟然收了那鰥夫一千兩銀子就想讓自己嫁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等會聽到這個消息想必臉一定很彩。
只可惜要暫避鋒芒不能親眼所見了。
蘇秀月心里滿是計謀得逞的喜悅與抱負的快/,只可惜這得意沒有持續太久,周圍的小姑娘就用異樣的眼神盯著看,膽子大的甚至鄙夷地竊竊私語起來。
那些眼神尖銳如刀,好似能刺破的服,看到的,讓無所遁形,想逃又逃不掉。
不能慌,不能低頭,只要過了今天,就是知府家二公子的妾室了,只要自己將竇二公子的心攏得的,早日生下男丁,別人結奉承自己還來不及,又怎麼會記得今天的丑事?
那些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對自己指指點點,其實心里對是羨慕嫉妒恨的。
不能被們打垮,只要過了今天,以后誰都不能再瞧不起。
中,抬起了頭,不僅不避諱眾閨秀的眼,反而有些得意之。
那些盯著瞧的閨秀反而底下頭去,并不是不敢與對視,而是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厚無恥之人,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見眾人被視線所,紛紛愧低頭,蘇秀月冷哼一聲,挑起了角。
人群中突然走出一個小姑娘,走到蘇秀月面前,舉起手朝臉給了蘇秀月一掌。
知府夫人邊的婆子趕上來攔住了那個小姑娘,又哄又勸地和稀泥:“蘇二小姐,您這是做什麼?有是什麼事只管有夫人太太們做主,這可不是你們小姐們能參與的。”
蘇家二小姐卻置若罔聞,只憤加,咬牙切齒地瞪著這個庶出的姐姐,恨不能將生吞活剝了:“你怎麼這麼不要臉!跟你死去的姨娘一樣!要不是你姨娘勾引父親,又怎麼會生下你?你以為你今天這樣做是報復了我母親,報復了我,你以為你今天計得逞就能嫁知府家了,我告訴你,你做夢!你姨娘就是因為行不規矩被父親發現憤自殺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你以為事過去很多年就沒有人知道了嗎?我這就將你娘做下的丑事公布于眾,我倒要看看知府夫人還會不會讓你進門!”
蘇家二小姐滿臉通紅,渾發抖,這是被氣極了。
蘇家是新起來的商戶,這幾年好不容易才站穩腳,們姐妹也到了說親的時候,如今蘇秀月這樣一鬧,不說父親母親以后不能出去見人,就連與妹妹的婚事也會到牽連。
的話一落音,人群就發出“轟”得一聲,眾人都開始頭接耳起來。
眾人只知道前兩年蘇家有個姨娘與小廝私通生下兒子,私奔路上被抓回來,最后上吊而死,卻不知道竟然就是蘇秀月的生母。
聽了蘇家二小姐的話,眾人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看蘇秀月的目越發輕視鄙夷,就連勸蘇家二小姐的婆子看蘇秀月的眼神都充滿了不齒。
蘇秀月臉蒼白,渾發抖,一雙手地攥拳頭,任妹妹如何謾罵,都一言不發。
此時此刻的蘇秀月有幾分可憐,卻也是自己選擇的路。顧重看了,心里嘆息一聲,卻并不曾后悔。這是自己選擇的,自己并沒有迫,所以也沒有愧疚虧欠這一說,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
最后還是沈素娥出來圓場,將蘇秀月帶離了這里。
沈素迎跟一個小姐手拉手跑了過來,跑的很快,臉微微發紅地問顧重:“你們都圍在這里做什麼,聲音嗡嗡響,我們在竹林都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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