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的活不輕省，才停沒幾天的雪又下了起來，風刮在臉上像刀子割一般，不論是主子還是下人都不願意出去，顧爾手裏抓著鏟子，在雪地裏艱難地行走，眼睛瞇了一條細，勉強能看清麵前的路。

第二次到大房去，顧爾不像之前這麽陌生，很快看到了悉的景，隻不過這次不是去二爺的飲翠院，而是要到東廚房取點東西。

二房的高姨娘今天一大早就派人傳話來，說這兩天胃口不佳，想吃點開胃的鹹菜，廚房裏看著做，郭師傅知道高姨娘這人，上說看著做，其實比誰都難伺候，太差的本不了的眼，太好的又要裝模作樣說留給其他人吃，簡直頭疼。

說到這高姨娘，也算二房裏一個人，憑著幾分姿進了薛家，家裏雖比不上正室蘇家，但好歹肚子爭氣，第一胎便生了個男孩。

二房統共兩個姨娘，那柳姨娘子溫，不爭不搶，除了蘇氏也就數地位最高，又懂得仗人之勢，底下的人也不敢隨便敷衍。

郭師傅想來想去，高姨娘喜歡的小菜無外乎那幾個，然而現下廚房裏都沒有，前陣子有一壇剛剛埋下醃著，算算時候現在還不能吃，上次和東廚房的吳師傅聊天好像提到過這件事，他們的鹹菜比自己這兒早弄了幾天，現在挖出來吃應該不問題。

想到這兒，郭師傅便讓顧爾去跑了一趟。

天寒地凍，顧爾到東廚房的時候冷的直打哆嗦，廚房溫度高，緩了一會才到熱意。

吳師傅正在切菜，聽說明來意，指著廚房北邊，說道：“確實還沒挖出來，你到院子外麵的圍牆底下去，那邊牆上都做了記號，你去挖就是。”

顧爾依言出了院子，雪下的大，找了一會才發現吳師傅口中的標記，地上的雪已經將整個腳都埋了進去，並且還有不斷堆積的趨勢，用腳理出一塊地方，拿著鏟子慢慢蹲下，費力的挖了起來。

才挖了兩鏟子，旁邊便也蹲下來一個人，黑的袍角和白的雪帶來強烈的視覺衝擊，顧爾穿的臃腫，脖子的也不容易，渾上下最靈活的大概就屬眼睛了。

“你在作甚？”

“挖鹹菜。”顧爾艱難的把脖子轉了過去，又見到了上次那個人，一樣的神俊朗，這次他將披風的帽子兜在頭上，顯得皮更加白皙。

顧爾的呼吸窒了窒，飛快的轉回頭，盯著地麵，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著。

看來上次不是在做夢，此人穿著非富即貴，還是惹為妙。

“我幫你。”那人看毫無力道的鏟，從手裏把鏟子奪了過去，三下兩下的，壇子就出了頂部。

顧爾還沒回過神來，對方就把壇子抱了出來，擱在地上，他拍了拍手上的泥雪，朝顧爾笑了笑。

這一笑，顧爾覺得周圍都不是這麽冷了，結結的說道：“多，多謝。”

對方好似就在等這句話，聽完就站起來，而後便有一陣溫暖包裹住顧爾，的上罩了一件熱乎乎的披風。

等顧爾再回頭的時候，那人已經消失不見，留下一淡淡的竹香。

來時寒，回時暖，顧爾心也明麗了許多，穿著披風先回了趟屋，把上麵的雪粒拍掉，掛到櫥裏，這才去了廚房。

郭師傅嚐了嚐小菜的味道，點點頭，稍微加工了一下就讓人給高姨娘送過去了。

過了飯點，廚房裏的人也閑下來，顧爾到小翠屋裏找說話，重活一世，顧爾不像上輩子那樣悶悶不樂，鬱鬱寡歡，而是變得活潑開朗起來，對待生活中的事都變得積極，懂得心對一個人的影響是很大的，上輩子如此虛弱與心態有很大的聯係。

小翠給顧爾搬了張小板凳，兩人圍坐在爐前，一邊說話一邊取暖。

“小翠姐，還沒謝謝你上次給我送的碳呢。”顧爾了手說道。

“這樣說來，我也得謝謝你給我留的湯包咯？”

顧爾眼睛彎一彎月亮，“咱們像一家人一樣，就不說這些見外的話了。”

“這才對嘛。”小翠撐著臉蛋看著爐裏跳躍的火苗，而後去拎了一壺水過來燒，對顧爾說道：“前兒個我去街上，看到一種新茶，聞著很香，就買了點，一會我們吃吃看，好吃的話你就帶點回去。”

顧爾點點頭，輕輕吹了吹爐裏的火，讓它燒得更旺，“小翠姐，大房那邊是隻有二爺一個兒子嗎？”

“是啊，大老爺專，這輩子眼裏隻有大夫人，什麽妾啊，通房之類的全都沒有，可比我們這邊幹淨多了。”

“給我講講大房那邊的事吧。”顧爾悶在二房這邊，見的人，知道的事自然也，以前對薛家的事不興趣，但是現在，為了能離開這兒，必須要對這些事興趣。

小翠歪頭想了想，“以前也不見你對這些事兒上心，不過你多知道點也是好的，免得的最不該得罪的人。大夫人秦氏膝下育有一子二，二爺，大小姐和四小姐，大小姐一年前嫁給了大老爺在世時就定下的秦家長子，四小姐我沒多接過，據說很玩，至於二爺，想必你也聽說過一二，是萬萬不能得罪的人，能離多遠離多遠，能多恭敬多恭敬，要是惹得他不痛快，這府裏沒人能救得了。”

“二爺這樣厲害麽？”

“可不是，這薛家大大小小全都仰仗他一人。我這兒說的話你可千萬別告訴外人，那二老爺是個隻懂得吃喝樂的閑人，其餘的事一概不管，這大爺子溫吞，被大夫人罵的連都不敢回，別說讓他來管家裏其他人的事了，三爺正是玩的年紀，哪裏靜得下心來，所以啊，闔府也就隻有靠這二爺了。”

說到二爺，小翠頗有些滔滔不絕，“二爺那可是咱們江南出了名大人，腳躲躲地都要震三震的存在，按理說大老爺剛走，薛家沒了主心骨，勢必會有人會鑽空子，找麻煩，二爺卻沒給他們機會，所有事安排的井井有條，下人沒有一個不服的。“

“那小翠姐你有見過二爺長什麽樣嗎？”顧爾聽得很仔細，回想起兩次在大房見到的男人，若不是貴客，那便是傳聞當中的二爺了，可二爺真的會幫丫鬟挖鹹菜壇子嗎？想想也不應該。

“在路上遇著過幾次，我連頭都不敢抬，隻匆匆見到過一個側影而已。”

壺裏的水沸騰起來，小翠拿了兩個杯子和一個小紙包，分別在杯子裏放了點茶葉，而後把水倒了進去，們不是文人墨客，也不喜歡品茶這一套，直接就拿起來喝了。

茶葉在水裏泡開，味道很淳，幾乎沒有味，口很不錯。

兩人抱著杯子小口小口的喝著，冬日裏喝茶，整個子都跟著熱起來，顧爾接著問道：“二爺年紀應該不小了吧，大爺都親好一段時日了，為何二爺還一直不娶？”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翠喝完一杯，又添了點水，“薛府祖上有規矩，男子過了十八歲方可娶妻，二爺十八歲的時候大老爺去世，親之事就被耽擱下來，而後又接管薛家大小事務，這才到現在都沒有娶妻。”

原來裏麵還有這樣一層緣故，顧爾了然的點頭，說道：“小翠姐你知道的可真多。”

小翠起給添水，放水壺的時候帕子掉了出來，直接落在了碳上，雖說顧爾眼疾手快及時把帕子解救了出來，但上麵還是灼出了一個黑乎乎的。

“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條。”小翠捧著帕子，無比心疼，來來回回反複的看，想著有沒有辦法把它修補起來。

顧青在世之時，將重心都放在了教顧爾工上麵，把知道的技藝傾囊相授，因此顧爾說的上是個工方麵的好手。

顧爾接過帕子仔細的看了一下，安道：“小翠姐，你別急，改日我再繡一塊一模一樣的給你。”

小翠知道擅長工，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照舊親親熱熱的坐在一塊說話。

炭火燒得正旺，屋裏溫度也高了起來，這使得顧爾有些昏昏睡，坐著坐著眼皮打起架來。

一壺水兩人分了個幹淨，顧爾頭擱在膝蓋上，睡意朦朧，小翠無意中的一句話，讓顧爾的瞌睡瞬間跑了個幹淨。

“聽說二爺院子裏缺侍，這兩天有嬤嬤正在合適的人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