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過半刻，闔宮皆知。

皇帝久未踏足后宮，今日翻得竟然是秀怡殿王貴人的玉牌。

摘芳殿宮貴人苦等多日，聞言，立時抄起手邊的玉如意，摔個碎，“賤人！”

春芽連聲勸道：“貴人息怒！莫要氣壞了子！”

又勸，“下個月的中秋宮宴才是真真最要的，貴人不是說能不能升上分位，中秋可見分曉！”

宮貴人冷笑兩聲，“我看還能蹦跶多久！”

中秋宮宴，才是贏家！

而秀怡殿正殿頓時一片熱鬧，顧儀臨窗一瞧，見到宮人串，就明白了過來。

不愧是王貴人……他爹！

新拔擢，肯定是準了蕭衍的心思！

那怎麼辦？

顧父據說在州，是個地方，這種前朝拔擢，連火門都不到！

拼爹不行！

桃夾捧著月華回來，恰逢秀怡殿正殿盛況，安，說：“人，我們靜待五日再作打算！”

顧儀苦笑一聲，不曉得還能不能再過五天……

如若不行，桃夾，讓我們六月十五再相逢！

桃夾見面苦笑，乖覺地轉了話題，將手中月華獻寶似的遞給顧儀，“人試試這子，穿在人上定是好看！”

顧儀細細一看，擺褶皺多漸變，搖曳起來，果是華流轉。

左右無事，穿上試了試。

銅鏡雖然照得并不清晰，但能分辨出月華的影。

顧儀走了幾步，桃夾驚嘆道：“人極！”

若是陛下能看見就好了！

桃夾眼睛一轉，“待會兒奴婢去打探打探，等陛下來時，人去巧遇一番？”

顧儀想了想，搖頭道：“尊卑有別，若是貿然前去，王貴人肯定會想法子整治我們。

我們……還是再等五日。”

暑熱正盛，殿中冰山送來涼意，王貴人興致地容宮人打扮過后，就坐在殿中不。

躊躇滿志，心里將待會兒要說的要話反反復復念叨。

一直坐到戌時三刻，皇帝終于來了。

“皇上駕到。”

一聲高唱隔窗而來。

顧儀臨窗而立，看到了蕭衍的影子。

頓時開始頭疼了。

桃夾見顧儀面越來越差，以為是心中難過，討歡心，提議道：“人，奴婢陪你玩大富豪！還是寫寫字？

奴婢替你研墨？”

顧儀按住劇痛的太，倒了口氣。

“我去榻上躺躺！你沏壺熱茶來。”

躺到榻上，那疼痛仿佛輕了些又仿佛沒有。

顧儀一閉上眼睛，那過于悉的白殘影閃現，嚇得睜大了眼。

桃夾扶著的脖子，喂喝了一口茶，見臉愈白，焦急說：“人，是不是不舒服？

奴婢去請醫政？”

顧儀搖頭，“容我先緩緩。”

要真是劇歸零，再世華佗都無力回天！

顧儀躺在榻上，開始深呼吸放松。

桃夾憂心忡忡地守在塌邊。

*

王貴人原本想替皇帝寬，可見他殿之后已經自己摘了頭冠，坐在書房案幾前翻起了奏疏。

只得聲問道：“陛下不，臣妾殿里新來的竹葉茶喝著不錯，要不嘗嘗？”

蕭衍一目十行地讀奏疏，只“嗯”了一聲。

王貴人親自去煮了茶，又端到他手邊。

“陛下請用。”

隔著氤氳茶煙，王貴人眼熱切。

蕭衍問道：“你伯父子如今出仕？”

王貴人沒想到皇帝如此開門見山，忙將自家爹信中的容緩緩道出：“堂弟子伯尚未出仕，雖曾考過禮圍，但因先帝駕崩，未曾廷科。”

蕭衍又問：“今年三月王子伯為何不考？”

王貴人并未見過王子伯，靠回憶書信，答說：“堂弟子伯弱，去年冬生了一場大病，延醫問藥多時，因此才誤了今歲三月廷科……不過堂弟子伯素有才名，陛下若是有意，可令子伯親策于廷，查觀一番……”一番話說完，王貴人自覺信中要點皆是說盡，霎時如釋重負。

蕭衍“嗯”了一聲，喝了一口茶，難得地淺笑道：“好茶。”

復又去看手中卷軸。

王貴人喜上眉梢，“若是陛下不棄，臣妾可在側琴，陪伴陛下。”

蕭衍側頭看書房中的琴臺，“在殿中琴亦可。”

宮人便把琴臺挪到書房外的正殿中，由王貴人琴。

焚香過后，王貴人指尖輕琴弦。

琴音婉轉，隔了一段距離，倒是不吵。

蕭衍手執朱筆批注奏疏，這一撥新進員皆是從五品，六部員外郎。

他不想全權任用翰林出，這麼些年來翰林院中的從學士到庶吉士，齊，柳，吳姓氏居多，若非這三姓，也與這三族有盤錯節的關系。

這樣的進士，同進士，可用，但不可皆用。

王貴人琴好幾曲，手指頭都酸了。

可皇帝仍舊沒有停筆的意思。

報時的太監附耳高貴道：“高公公，亥時過半了。”

高貴公公點頭，示意殿中宮人出來，手合上了殿門。

王貴人適才從琴臺起，正說‘陛下該安寢了’。

殿門外卻傳來極快的腳步聲，“咚”一聲響后，又是幾聲拍門的重響。

“求陛下去看看我們人，顧人……不好了……嗚嗚……”說到后來，像是被人捂住了。

王貴人霎時柳眉倒豎，小賤人！

正要出去好好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賤人，卻見皇帝從書房轉了出來。

急忙蹲福，“陛下，怪臣妾沒有調/教好殿中之人，驚擾陛下了。”

蕭衍充耳不聞似的，拉開殿門。

桃夾見到皇帝，眼中含淚，“求陛下去看看人，人突發頭疾，求陛下憐惜！”

說罷，一連磕了三個響頭。

難道顧人是真不好了？

蕭衍見神愴然，抬腳往顧人所在的西偏殿而去。

高貴公公隨其后，不忘贊許地看了一眼桃夾，是個人才！

演得真真的！

顧儀頭疼裂，即使不閉眼，也覺得那一道白就近在眼前。

疼得死死拽了床帳垂下的縷飄帶，手背上青筋盡顯，疼得恨不能即刻原地去世重刷！

耳邊腳步聲漸近，步伐輕而快，隨著來人越來越近，的頭疼似乎奇跡般地緩解了一些。

顧儀這才有些力氣扭頭看是誰。

蕭衍微微蹙眉，看的臉比上次見白了許多，猶疑道：“你真的頭疼？”

顧儀趴在榻上，虛弱地象征地拜了拜，“問陛下安。”

蕭衍坐到木榻之上，手的額頭，到了一層冷汗。

“傳醫政。”

高貴公公立刻轉差人去辦。

這顧人是真病了？

還是……真真是個狠角？

近了蕭衍，顧儀的頭疼仿佛又好了些。

腦中靈一閃，斷斷續續，開口說：“陛下……能來看臣妾，臣妾實在欣喜……只是如此病容被陛下看見，臣妾實在無面君……幸而，幸而容裝尚算齊整。”

握住了蕭衍的一只手，微涼。

蕭衍一僵，似乎要撒手，住不放，放聲音道：“所幸，今日臣妾新裝，陛下，你看，這臣妾上的月華，陛下喜歡嗎？”

顧儀一面說，一面目不轉睛地看著蕭衍。

蕭衍看目若水，盈滿了期盼，卻又膽怯。

他看了一眼那子，“甚好。”

顧儀再接再厲，“陛下喜歡！臣妾心中實在歡喜！明日……若是臣妾頭疾好了，臣妾定要去賞那司制司的掌制趙婉，是特意為臣妾做了此月華！”

趙婉，蕭衍從前并未聽過此名號。

賞就賞罷。

顧儀忽而腦中一輕，頭疼消失了。

媽耶！

顧儀肩膀落下，人順勢倒回了木榻，長舒了一口氣，刺激！

蕭衍看出會心一笑，這是真的歡喜？

顧儀握著蕭衍的手晃了晃，勝利的握手式的。

謝你，劇沒有鯊到我！

這是在撒？

病中態與往日似乎不大相同，蕭衍低聲勸道：“醫政就快到了。”

話音剛落，一個灰袍中年人背著藥箱就進到了西偏殿，“微臣叩見皇上。”

蕭衍起，讓出了塌邊的位置，“顧人突發頭疾，不知是何緣故。”

醫政垂首，將帕蓋在顧儀手腕上，細細把脈。

顧儀有點心虛。

醫政把了半晌，才轉頭對蕭衍道：“顧人這是氣有虧，才突發頭疾，臣可開一副安神補氣的方子，假以時日，定能補氣養。”

蕭衍頷首。

醫政便提筆刷刷地寫起了方子。

顧儀：行吧。

醫政走后，高貴公公帶著宮人也退到了殿外。

蕭衍見顧儀面似乎好轉了不，“你的頭還疼嗎？”

顧儀搖頭，“只是微疼，尚能忍。”

其實不疼了。

蕭衍嘆了一口氣，“安寢罷。”

顧儀見他下明黃常服，猶豫道：“陛下……不回王貴人？”

蕭衍笑了，“你這是在拈酸吃醋？”

顧儀趕搖頭，“臣妾不敢，只是臣妾頭疾……”怕力跟不上啊。

蕭衍：“朕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