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顧儀見穿霓裳，頭覆青紗的宮貴人腳步匆忙地回到宴席。

耳邊果然聽見王貴人開口道：“宮姐姐，舞姿翩然，妹妹好生佩服，改日定要討教討教！”

說話間，王貴人抬手去掀面上所覆青紗。

宮貴人頓足，任由掀開青紗。

眉目微挑，淡笑道：“王妹妹這般著急作甚，若是喜歡這飛天舞，改日教你便是！”

賤人！王貴人言語上吃了暗虧，氣得坐回了原位。

顧儀端著茶水，作壁上觀。

看樣子，劇在線！主角已經和宮貴人換過了霓裳和頭紗，此刻應該獨自留在園中假山后落寂。

直等到賓客散去，才會往摘芳殿而返。

然而，途中卻恰恰上微醺的男主角。

兩人就拉拉扯扯，耳鬢廝磨，醬醬釀釀。

顧儀放心地又吃了一口月餅。

歌舞升平，君臣同樂，推杯換盞。

不多時，一個前青宦，舉著托盤，走到眾貴人座。

揚聲道：“宮貴人舞技益，特賜桂花芙蓉月餅，與貴人共賞。”

宮貴人盈盈一拜，“謝陛下賞賜。”

是今夜蕭衍第一個賞月餅的妃嬪，也是唯一一個妃嬪。

宮貴人得了賜月餅，立刻小口地吃了起來。

王貴人的才藝雖得了‘賞’字，可沒有被賞宴。

斜睨了宮貴人一眼：“宮姐姐今日一飛沖天，可喜可賀！”

顧儀隔得近，幾乎能覺到王貴人上散發出來的怨念。

王貴人見宮貴人笑笑，不搭理，轉而問顧儀道：“顧妹妹，說呢？”

說啥？

路人甲顧儀被忽然點到姓名，目下意識地了一眼蕭衍的方向。

蕭衍賞宮貴人，不單單是賞霓裳飛天舞，也是賞給座下的朝臣看得，他賞的是宮正海的兒。

顧儀笑瞇瞇地，“王姐姐，說得極好！宮姐姐此飛天舞真乃神技，妹妹拜服！”

宮貴人吃完賞賜的月餅，抬頭隔著王貴人，沖笑道：“顧妹妹，謬贊了。”

王貴人臉更暗了。

*

亥時，月正圓時。

樂伶彈奏起了最后一曲。

顧儀眼風瞄見齊人終于起離席了。

太好了！

立刻也從幾前起，繞到人群之后，沿著園中石徑走了數十步，才看見齊人停在一棵樹下等。

顧儀快步而去，“齊姐姐！”

齊人蹙眉，“貴人還是不要再喚我姐姐了，齊云便是！”

“不，你永遠是姐姐！”

金主姐姐！

齊人淡笑，從懷中出了一本薄薄的書冊。

借著朦朧月，顧儀看清了封皮，京城笑笑生，仙俠奇緣。

激道：“這……這是書？”

齊人點頭，“你收好。”

顧儀立刻將書冊藏進了懷中。

齊人出腰包里的一錠金元寶，遞給顧儀。

顧儀心花怒放，“姐姐大恩！”

齊人搖頭，“你應得的。”

說罷，轉就走。

顧儀立在原，將元寶仔細地收進腰間香囊。

“你在此鬼鬼祟祟做什麼？”

人聲乍起，嚇得顧儀一，回一看。

正是凝眉看的蕭衍。

慌忙蹲福：“皇上……參見皇上！”

蕭衍方才再席中，不堪左右丞相夾攻，不想再與他們就拔擢一事虛以委蛇下去，剛從酒宴上出來，在暗恰巧看見了顧儀從齊人手中接過那一錠元寶。

莫非也齊家有私？

州與齊家勾連？

蕭衍想到這里，臉暗了幾分。

顧儀細細觀他神，見他眉睫漆黑，可一雙桃花眼瀲滟，小心翼翼道：“陛下，醉了？”

蕭衍不說話。

顧儀試探說：“不若臣妾扶陛下回席？”

然后你就可以自己回前殿，途中偶遇主角。

不料，蕭衍仰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慢悠悠說：“扶朕上觀月臺……”

顧儀：……求你不要給自己加戲。

無奈，顧儀不得不從，出一只胳膊，“臣妾遵命。”

蕭衍只是微醺，卻手扶住了顧儀的胳膊，半靠在顧儀側。

顧儀巍巍走了兩步。

“陛下腳步虛浮，還是莫要上觀月臺了吧……”

蕭衍側目道：“你方才……與齊人在一起？”

顧儀理所當然道：“對啊。

齊人借我銀錢周轉一二。”

蕭衍看如此理直氣壯，心中疑慮消散了些。

這麼窮麼？

他直起了子，“窮，則獨善其。”

不要與齊家糾纏。

顧儀覺旁一輕。

聞言，側臉去看蕭衍，見他的表鄭重。

這……絕對是喝多了吧……

蕭衍調轉目，看向風亭，只說：“陪朕上觀月臺。”

兩人拾級而上。

從觀月臺月，的確不勝收。

蕭衍看顧儀目不轉睛地眺天邊的月亮，眉睫微眨，眼中映著月華，如碎影瀾。

……該不是口腹劍的佞小人……

蕭衍于席中飲過兩盞，此刻酒氣上涌，鬢邊太微微刺痛，他袍落座，斜靠于憑欄。

眼中所見月華似乎更為飄渺。

月已升至中天。

顧儀看蕭衍坐在風亭之中，雙目輕合，仿佛不急著要走，只好又獨自扛起了劇的大旗！

“陛下，夜已深，還是早日回去罷。”

蕭衍沒有理。

這……不是睡著了吧。

顧儀略微俯去看他的面目，見他閉著眼，眼尾卻有些泛紅。

這……不是真的醉了吧。

“陛下，醒醒！”

你還有劇要走啊，醒醒！

顧儀只覺眼前風過，腦后忽然被一只大手覆住，用力把朝前了。

一時不防，往前栽倒，過蕭衍的臉頰，微燙。

顧儀的臉落在他的頸窩，騰地熱起來，“陛下！”

蕭狗子！

蕭衍聲音低沉，“不要吵……”

顧儀側頭去看，見他神困倦，似乎真是累了。

然，劇一定要保住！

顧儀掙扎著直起，“陛下這樣難，不若臣妾人送一碗醒酒湯來？”

說罷，轉就去假山找主角！

的角卻被蕭衍拽住。

蕭衍睜開眼睛盯著顧儀。

一雙暗褐的琉璃眼是有的溫，眼波如水。

薄微翕。

顧儀第一次在他微醺的臉上讀到了懵懂的表。

平日的蕭衍是個層層包裹的冷面絕帝王，可今日月夜下的蕭衍卻像是……蕭狗子！

顧儀不失笑，探往風亭外瞧。

東角那一假山依稀可辨。

恰在此時，一道倩影緩步而出。

劇誠不欺我！

顧儀深吸一口氣，高聲喚道：“宮婢留步！就是你，從假山里出來的那一個！去膳食間，端一碗醒酒湯來。”

隨著這一聲喊，風亭下的高貴公公自然也聽到了話音。

高貴定睛細看，假山確有一個宮婢。

此時的趙婉心中一驚，抬眼看那風亭上立著一道人影。

顧貴人？

一時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轉眼就見一個穿藍飛魚補子的宦向走來。

立時拜道：“參見高公公。”

高貴見著一等宮婢服，開口問：“顧貴人的話都聽清了麼？

你速去前殿膳房，取一碗醒酒湯來，用圓盅，莫要迎風灑了！”

趙婉匆匆而去，猜出了亭中之人。

阿衍。

顧儀喊了一嗓子以后，見趙婉果真領命而去。

心中激，劇竟然又被我補上了！

高興道：“陛下，待會兒醒酒湯來了，服下就能舒坦些。”

蕭衍抬眼，看著雙頰薄，忽而笑出了聲，“卿卿，如此記掛朕，朕該如何賞你才好？”

顧儀聽他話中醉意，搖頭道：“不敢不敢，心系陛下乃是臣妾本分。”

蕭衍手輕的面頰，指尖的皮發燙，“那你為何臉紅？”

顧儀渾一僵，頓覺無地自容。

我殺蕭狗子！

蕭衍看啞然無措，展眉一笑。

高貴公公走到風亭臺階上，聽到皇帝的笑聲，頓時定住腳步。

后的宮人來不及停下，撞到他背上，“高公公！”

高貴回示意他噤聲。

皇上許久沒有醉過，也沒有開懷笑過了。

過了小半刻，趙婉端著醒酒湯而來。

穩穩地步上風亭，跪地，將托盤高舉于頂，“陛下請用。”

高貴公公以銀針先行試過，蕭衍才接過一飲而盡。

顧儀見男主角又又相見，放下心來。

此刻的蕭衍確實醉了，見到此貌宮婢，難免不生出一兩分心思。

然后，就可以拉拉扯扯，醬醬釀釀。

蕭衍飲過醒酒湯，卻看立在一旁的顧儀神游離，他對高貴道：“顧貴人困了，移駕河殿。”

顧儀：……也行吧。

河殿中的桃夾提前收到宮人的通傳，在殿中備下了熱水。

見到顧儀回殿，宮婢迅速伺候沐浴。

顧儀梳洗罷，進到寢殿，蕭衍已經更過坐在榻上。

他的眼中清明，醉意了幾分。

顧儀上榻，正想回顧一下今日飛天舞之驚艷以鞏固劇，卻被蕭衍撲倒。

*

卯時正，高貴公公準點報時。

“陛下，時辰到了。”

只聽皇上“嗯”了一聲。

宮人得殿中，鼻尖尚能聞到若有若無的香氣，眼風卻不敢瞟。

蕭衍梳洗罷，神抖擻地上朝去了。

顧儀眼底青黑，睜開眼睛，見桃夾已經立在了帳外。

“現在什麼時辰了？”

“已近午時了。”

顧儀起，“陛下可留了安神湯藥？”

桃夾：“在火爐上溫著呢，奴婢這就端來。”

顧儀套上中，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桃夾給遞上果脯，“陛下憐貴人，總會留下安神湯藥。”

顧儀嚼著果脯，口中的苦味淡了些。

安神湯藥，呵呵。

不過也好。

“備熱水，我泡個澡。”

片刻過后，宮婢備好了熱水。

顧儀起，腳著實酸了一把。

我殺蕭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