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趙婉聞聲一，立刻回頭去，只見林中轉出一道人影，披銀甲，長玉立。

放在池邊的宮燈照不到來人的面目，只覺那人臉黝黑一片，可那個人的一雙眼睛正向自己。

趙婉霎時伏低了。

阿殊……

齊闖凝眉去看那溫泉池中，攏在白霧中的人面。

可阿殊不該在這里……

他不由得朝前又走了一步。

趙婉急道：“軍士留步，我乃宮婕妤的婢阿婉，非是歹人！”

齊闖回過神來，連忙撇開視線，抱拳道：“原是婕妤宮中人，姑娘莫怪，在下方才多有冒犯！請姑娘見諒，齊某告辭！”

他走了兩步，背過去，“只是夜中更深重，姑娘還是不要獨自流連此間。”

趙婉雙頰發熱，“我片刻后就走！不勞軍士掛心！”

齊闖聞言即走，大步朝軒宇閣的方向行去。

待到齊闖影沉黑夜，再看不見，趙婉不敢耽誤，從水中起，匆匆換上了。

齊闖趁夜而行，是去見皇帝。

軍駐地在別宮之后，他今夜不當值，可蕭衍要見他。

走到軒宇閣前，齊闖就見蕭衍披金甲，手持長劍，在等他。

蕭衍肩頭金甲已染霜花，泛著粼粼冷，“齊闖。”

齊闖單膝跪地，“微臣參見皇上。”

蕭衍手中長劍輕點他的肩甲，“來，與朕比一場。”

齊闖起，拔劍，“微臣遵旨。”

刀劍出鞘，劍凜然。

風聲，鐵聲呼嘯而過，唯獨沒有人聲。

蕭衍最終一劍指向齊闖眉心，劍尖停在他額前毫厘之。

齊闖將劍收鞘中，“是臣輸了。”

蕭衍收回長劍，“齊統領，承讓。”

齊闖跪地，“任陛下責罰。”

蕭衍解下纏在手中的白紗，“朕不罰你，喚你來，無非是與你切磋一番，起來罷。”

齊闖默然起，見蕭衍旋而去。

眼前的軒宇閣經年未變，飛檐反宇，黃琉璃瓦歇山頂下蒼白宮燈搖曳。

蕭衍夜，影寂寥，仿佛與他記憶中的人影相仿。

阿衡。

隔天一早，顧儀醒來，了個懶腰，頓覺神清氣爽。

桃夾見心不錯，提議道：“貴人好不容易來了烏山，今日可要去賞賞景？”

顧儀搖頭，“將我昨日包裹好的服拿來！我要去泡溫泉！”

桃夾將包裹拿來，心道：“那奴婢給貴人備些瓜果，泡累了，可用些。”

顧儀一面興地換裝，一面點頭，“好主意。

再讓膳房送些餅來！”

既然出宮了，不好好玩一下，都對不起自己！

在下穿好了改良版肚兜和剪短了的紗。

兩件式泳。

畢竟，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也不好在一堆宮人面前泳。

殿后的溫泉池子冒著縷縷白煙，比想象得還大。

雖然不是五十米泳道的那種池子，但是個直徑怎麼著也有十米的圓池子。

顧儀的頭發梳了單髻盤在頭頂，利落地下外和襦，撲通一聲跳池中。

溫暖，舒適，爽！

顧儀游了一會兒，就趴到池子邊上吃葡萄。

仰頭看立在一旁的桃夾，“要不你也下來泡一泡？”

桃夾頭搖得撥浪鼓似的，“奴婢怕水！貴人饒了奴婢吧！”

顧儀埋頭又扎進了池子里。

得趕在皇帝和趙婉在溫泉池子里醬醬釀釀前用一下這池子，等他們醬醬釀釀以后，才不來！

巳時三刻，高貴公公捧著快馬連夜送來的奏疏進到軒宇閣。

皇上還在執筆書寫。

“皇上歇歇吧，好不容易來了烏山，皇上不出去轉轉？

這山里景秋日正！”

高公公向殿中書架上從宮中帶來的木盤，又道：“若是皇上不想出門，不若喚人來下下棋，解解悶？”

蕭衍擱下朱筆，問：“顧貴人現在何？”

高貴一喜，答道：“顧貴人今日一早就去了那殿后的溫泉池子，泡了一個多時辰呢，想來很是喜歡！”

蕭衍蹙眉，“早晨泡溫泉？”

高貴頷首，也覺得有點奇怪，揣測道：“許是昨夜太乏了，今早才去的。”

蕭衍“哦”了一聲，殿外傳來傳話宦的聲音：“宮婕妤求見。”

蕭衍舉目一，見到宮婕妤帶著宮婢提著食盒，站在殿外。

有人勤勉，有人卻憊懶得厲害。

蕭衍：“宣。”

宮婕妤含笑邁閣中，拜道：“參加陛下，臣妾特地坐了些點心，獻給陛下。”

后的趙婉眉睫低垂，也跟著一拜。

蕭衍覺得那宮婢面，卻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見過。

可一旁高貴公公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一眼就認出了趙婉，是那個桃園里的宮婢！

宮婕妤，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他走過去接過那宮婢手里的食盒，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宮婕妤著帕，聲說：“臣妾第一次來烏山，山中之景還沒賞過呢，陛下賞面陪臣妾賞賞景吧。”

蕭衍見閣外天正好，頷首道：“高貴，著人備轎，待會兒婕妤走得累了，可以坐一坐。”

宮婕妤面上堆笑，還不及謝恩，卻聽蕭衍又道：“上顧貴人。”

高貴公公差宮人去尋雪殿喚顧貴人的時候，顧儀正在和桃夾下五子棋。

桃夾已經贏了兩次了。

顧儀：“你確定你是第一次玩嗎？”

覺自己好弱！一點兒也不瑪麗蘇！好氣哦！

桃夾笑嘻嘻地說：“奴婢確實第一次下這個什麼五子棋，也不曉得是為什麼會嬴貴人！奴婢下次不敢了！”

顧儀擺手，“你不必讓我，我們再來便是！”

抬眼又見桃夾執棋的姿勢十分稔，問道，“你從前是不是下過棋？”

桃夾一愣，“從前跟著別的主子的時候，看主子下過。”

顧儀“哦”了一聲，行吧，你有天賦！

恰在此時，軒宇閣來的宮人進殿，拜道：“問貴人安，皇上有請，帶貴人和婕妤去山中賞景。”

顧儀點點頭，起要走。

桃夾即刻撇下棋子，給找來了一雙適宜行路的皮靴。

顧儀換過鞋，“勞煩公公領路。”

走到軒宇閣外，蕭衍和宮婕妤已經到了。

蕭衍一襲黑，只有領口繡著龍紋。

宮婕妤穿秋香襦，梳著高髻，一看就是特意打扮過得。

顧儀屈膝，“參見皇上，參見婕妤。”

蕭衍看了一眼，見腳踏皮靴，上還披了一件靛青斗篷，許是才泡過溫泉，面頰紅潤，一雙杏眼水洗過似的，黑白分明，含著笑意。

蕭衍別過眼：“走罷。”

一行人沿著山中石徑逐級往上。

領路的是三個帶刀侍衛。

顧儀長脖子仔細看了看那為首的侍衛，古銅，頭戴銀盔，樣貌堂堂。

猜這個人就是軍統領，齊闖。

男二，他終于出場了！

顧儀又看了一眼宮婕妤后，亦步亦趨跟著的黎宮婢，正是趙婉。

而蕭衍就行在侍衛之后。

哦，這麗的修羅場。

顧儀調轉眼神，去看山中層林疊翠，聽蟲鳴鳥啼。

爬了一會兒山，宮婕妤按捺不住了。

顧儀本來和宮婕妤只差半步，卻見宮婕妤忽而加快步伐，去追前頭的皇帝。

趙婉與肩而過，囁嚅道：“參見貴人。”

顧儀微笑地頷首。

恰在此時，前方的宮婕妤“啊”地一聲驚，整個人瞬間一晃，就朝山道下倒去。

此山道甚險，往下是看不到頭的數百長階。

趙婉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宮婕妤，兩人順勢一轉，落到了山道旁側，沒有往下滾去。

劇果然在線！

顧儀一看，趙婉用護住了宮婕妤，因此宮婕妤才沒有摔到泥地里。

一行人因這乍變頓住腳步。

宮婕妤慌忙道：“陛下恕罪，臣妾失儀。

這山路，臣妾大意了。”

扶住宮人遞來的手臂站了起來，角后已是沾上了泥濘。

蕭衍不悅道：“既如此，你乘轎先下山去罷。”

宮婕妤面發白，袖中五指握住，只能蹲福，道：“臣妾告退。”

說罷，卻見跌在地上的趙婉沒有。

趙婉握住腳踝，咬牙關，一臉煞白。

顧儀立刻去看蕭衍。

書中的蕭衍見趙婉因宮婕妤傷，念舍救主，心中驀地生出幾分憐。

傾查看的傷勢，然后兩人眉來眼去。

恰在此時，齊闖跑出來說，臣背姑娘下山。

蕭衍聞言與齊闖目對視，兩人眼中似有激烈火花！

啊，這該死的甜的修羅場！

而此時此刻的蕭衍，卻和顧儀的目剛好對上。

蕭衍蹙眉，的表甚為奇怪，眼神在他與齊闖之間來回。

顧儀期盼地著蕭衍，等他說臺詞。

可等了半晌，蕭衍終于開口道：“顧儀，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