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母後終究是站在他這邊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破曉之日，朝中急需一新的風氣注，薛家的事便是最好的突破口！

“平津侯，你能替兒子贖罪，卻不能替被害者苦。你是朝中元老，當明白‘’不能取代‘法’，律法，也並非貴族之律法。”思索半晌，朱文禮喚道，“薑編修。”

“臣在。”突然被點名，薑怔愣了一瞬，才執笏出列。

“如今聯名人數多，你再念一遍。”

“一百五十二，超出半數一人。”

“如此，律法修繕便算通過。”朱文禮喝道，“平津侯世子薛睿意圖強占良家，致使其墜樓重傷，昏迷十月有餘，已是重罪！按新律，廷杖一百，刺配流三千裏地，非詔，永世不得再回京師！”

此言一出，薛長慶瞬間暴紅了眼，麵扭曲如鬼魅。眾臣皆是齊刷刷跪拜，高呼‘太子千歲’！

未等眾人唏噓，朱文禮連發數詔，繼而道：“苻千戶！”

苻離抱拳：“臣在！”

“命錦衛校尉即刻行刑！”

“臣領命。”

“司禮監提督！”

“老奴在。”

“即刻監刑！”

“……是。”

被廷杖司的錦衛校尉拖出殿外時，薛睿嚇得麵慘白，冷汗將衫後背浸一大塊，不住掙紮著嘶吼道：“爹！救我！爹！！太子殿下救我！表弟你不能過河拆橋！！救我啊！”

朱文禮不為所，而薛長慶亦是緩緩閉上雙目，袖中的十指握拳。

校尉稔地將薛睿按在長凳上好，那提督太監匆匆而來，站立一旁，腳尖朝外微微岔開——這是東廠和錦衛之間不文的規矩，若是監刑的提督太監岔開雙腳，則做做樣子，落輕罰；若是朝裏並攏，則落重罰，直將犯人打死為止。

這太監想必是了薛家賄賂，故而岔開雙腳，示意苻離下留人。

苻離權當做沒看見老太監的暗示，抬手一揮，喝道：“行刑！”

啪——

啪啪——

子實打實落下，薛睿的慘響徹雲霄，宛若殺豬。他的慘不像是裝出來的，可想而知這廷杖有多重，若是一百打完，薛睿不死也殘……

聽著那棒敲打在皮傷的悶響和薛睿漸漸無力衰竭的慘聲，薑隻覺滿疲憊散盡，心中快意非常，甚至連手指都在發，不知為何眼眶發，想要落下淚來。

如同繃的弓弦突然鬆懈，一年又兩個月，終於等到了今天，若是阿玉能見到這般快意的場麵、聽到薛睿哭著慘和懺悔，該多好啊！

第85章

這場朝廷審判持續了半日,最終以太子朱文禮主請罰二十鞭笞刑而到達頂峰。

用朱文禮的話來說：“薛睿犯此大錯，東宮亦有縱容包庇之罪，故而自罰笞刑二十，以正律法公允。”

群龍無首的大理寺不用說,便是刑部和督察院也不敢鞭笞未來的帝王,最終百集伏地跪拜請求，又以東宮大婚在即為由再三勸阻，朱文禮才勉強將對自己的罰改為‘麵壁訓’。罰雖輕，但朱文禮貴位儲君不僅敢以作則,且表明了自己與外戚劃分界限的立場,更是警告了那些暗中勾結、攀龍附的權貴,莫要仗著皇權知法犯法……

而殿外,一百廷杖不知打了多久,隻聽聞行刑的校尉換了好幾撥，薛睿的慘由高昂轉向衰弱,斷斷續續的，最終沒了一點聲響，唯有木拍在上的沉重聲響清晰可聞……

一百打完,兩名校尉拖著昏死的薛睿殿——一向氣焰囂張的薛家世子爺此時如一條死狗般被人架著臂膀拖進大殿，發髻淩噠噠黏膩在一塊兒,後背連著更是一片模糊,水順著雙足在地磚上出一行暗紅的汙漬，令人作嘔的難聞氣味瞬間在殿彌漫開來。

不知是被打的還是被嚇的，他竟是失了,如此況非死即殘，恐怕一輩子也難以再站起來。

有些大臣不敢直麵這腥，調開了視線；有些則皺起眉頭，似是在嫌棄薛睿滿黃紅混雜的惡臭……薛長慶見到自己的兒子被打了這幅慘樣，一時悲從中來，平日再狠辣的人此時也紅了眼眶，雙目拉滿，扭曲的麵容說不出是憎恨還是心疼。

薛長慶父子被送去北鎮司提審，下了朝，百唏噓不已，一個時辰後仍有朝站在殿外議論此事。有人說，太子殿下近來變化很大，若以前隻是有仁君風範，現在就多了幾分帝王之態，恩威並施，將朝堂局勢把控於掌之中……

不過這些，薑都沒無意關注。禮部門外的宮道上，見到了剛從太醫院包紮傷口出來的程溫。

大約是失過多的原因，程溫的臉有些許發白，見到迎麵走來的薑，他並不意外，隻駐足而立，微微頷首回禮。

“程大人的傷，不礙事罷？”薑著他染的袖子，問道。

“已經在太醫院包紮止，並無大礙，勞薑姑娘費心了。”私下裏，他仍是會以‘姑娘’稱呼薑，與在國子監時的語調一般無二。

一時心中千頭萬緒，不知該從何理起。回想這四個月來對他的誤解和懷疑，薑心中疚，索一腦坦然道：“那日，翰林院書案上的那本《大同府方誌》是你故意落下的罷，為的是指引我繼續查下去的線索？也是從那一日開始，我才約明白你投靠薛家，其實是在暗中幫我們……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終究欠你一句‘抱歉’。”

說罷，薑拱手，深深一揖。

“該說抱歉的是我，我假裝投誠薛家，薛長慶一直對我的來意存疑，派了眼線時刻盯著我的舉，故而多有違心之言，冒犯了薑姑娘和大公子。”程溫不顧手臂上的傷勢，執意拱手回禮，道，“該說謝謝的也應是我。”畢竟這是屬於他的恨仇，本無意牽連薑，卻事與願違。

八月中的減退了燥熱，曬在人上暖洋洋的，薑從未有哪一刻如此放鬆過。幾度言又止，終是從袖中出一樣件遞給程溫，輕聲道：“這是你送給阿玉的，那日嬤嬤打掃清理出來，將它給了我，讓我退還給贈送之人……”

攤開手，掌心躺著一隻同心結，還很是鮮豔，不似程溫懷裏的那隻般，因時常挲而陳舊褪。

程溫的眸明顯黯了黯。薑忙解釋道：“趙嬤嬤不知是你送給阿玉的，而那時我對你亦有誤解，便將此拿了回來。如今想想，或許該歸原主，由你置更為妥當……畢竟，阿玉醒來後便忘卻所有的事，也不記得這個結了。”

日落在掌心的紅結上，折出縷縷的金，程溫看了紅繩結許久，才手接過。不知是傷的緣故，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他的手有些許唞。

“終是沒能……懂我的意思。”程溫輕聲道，淡然溫和的眸中見的落寞。

“其實，阿玉不再記得往事也好，可以忘卻很多痛苦，好在我們都年輕，一切都能從頭再來。”薑寬他。

程溫頷首，不知想到了什麽，他收攏手中的同心結，麵上多了幾分堅定。

與程溫分別，薑滿輕鬆地走過洪武門，穿過宮牆走出正門，便見苻離手持佩刀站在門外的大道上，靜靜地等候。

薑一怔，隨即加快步伐迎上去，抑著欣喜問道：“你不是要押解薛家父子回北鎮司麽？方才在朝堂上一直沒機會問你，你上有，可曾傷？”‖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苻離的裳上還有早晨廝殺留下的漬，也不知能否漿洗幹淨。織金的下，他垂下眼道：“並非是我的。薛家的事蔡使安排了別人去做，我先送你回家歇息。”

“我想去看看阿玉。”一年多的風波平息，善報惡果都在今日塵埃落定，薑心中諸多緒疊湧現，急需一個宣泄的堤口。

苻離並未多問，隻道了聲‘好’。兩人並肩行至長安街口，拐住宅小巷，頭頂的三秋桂子馥鬱芬芳，搖曳滿地的金黃。薑忽的停了腳步，背影一頓，而後猛然轉擁住了苻離。

薑這人平日過於自信獨立，極有這般小鳥依人的溫順，苻離很是怔愣了一番。直到腰間纖瘦的手臂用力收攏，對方的臉頰埋他膛，他才恍然回神，拿著刀不甚方便地回擁住薑，低低問道：“怎麽了，阿？”

薑在他懷中搖了搖頭，沒說話，隻是呼吸明顯唞了不，帶著哽咽的鼻音。

苻離這才知道，在哭。

“到底怎麽了？”苻離清冷的嗓音著無法掩飾的擔憂，手了薑微微汗的額頭，想要看看的臉，卻執意藏住不肯。

苻離不擅長哄人，隻能僵又擔憂地站著，任憑薑抓住他的襟，咬著無聲的啜泣。

哭是沒有多聲音的，忍而安靜，卻比嚎啕大哭更惹人心疼。

苻離明白，當初薑執意科舉仕，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要為阮玉申冤雪恥……這期間多個夜晚挑燈夜讀、閉門不出，經曆了多明刀暗箭、崎嶇坎坷，一旦夙願了去，所有積的疲憊、焦灼和絕逢生的欣喜便如洪水般洶湧而來，衝破理智。

這一路，實在是走得太不容易了。

不知過了多久，薑激的緒逐漸平息，再抬起頭來時，除了眼睛紅還殘留著淚意，基本已恢複如常。

“難自，讓我的小苻大人看笑話了。”薑了眼睛，又笑得沒臉沒皮。

苻離沒有心笑。他將薑眼睛的手拉下來，盯著看了片刻，這才緩緩垂首親了的眼皮，吻去眼角的意。

僻靜無人的小巷，隔絕了街上所有的喧鬧，四周靜得隻能聞見桂子落下的聲響。

這個吻不帶一-，卻是世間最能平傷痛的良藥。薑見過苻離最高傲的模樣，也見過他最狼狽的信仰，冷的是他的臉，熱的是他的心……

“謝謝你，苻離。”薑紅著鼻尖，聲音帶著哭過後的喑啞，盡管眼裏有煙雨，角的笑卻一貫燦然，“這一路走來，我要謝的人很多，可最想要謝的還是你。”

苻離顯然是不適合煽的。他目，垂下眼聲道：“說這些虛話作甚？你知道我所圖的，並非是你一句‘謝謝’。”

“我當然知道，你圖的是我的。”薑這臉真是說雨就雨、說晴就晴，站在午後影織的桂花樹下看他，笑問道，“要我以相許麽，小苻大人？”

苻離沒回答，隻是抱著刀站立，很認真地問：“薛家的事理完畢，你現在是否該考慮考慮我的事？”

“你的什麽事？”

“婚事。”苻離正，語氣中帶著悉的‘酸味’，“後天就是東宮大婚，再過十餘日，連魏驚鴻都要親了，